过了两日，李赢寻了个探病的借口去了张家。

一进大门便看见张绣正拿着图纸画花样。

他轻咳一声提醒她。

“噫，你怎么来了？”张绣放下笔，兴高采烈地朝李赢走去，“看，我很听话吧，我都没有去店里。”

她的语气好似在邀功，李赢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对。你在画什么？”

“画新的图样，我总觉得店里卖的那些绣品都有些过时。”张绣把刚刚画好的图样展示给李赢看，“喏，怎么样？”

李赢看地认真，尤其是细节部分的描绘，他赞叹道：“画得着实不错。要是做成绣品，一定会大卖。”

能得到李赢的认可，张绣笑得开心极了。

“那好，明天我就把这些图样拿到店里去。让曹林准备发给那些绣女们。”

“嗯。”

李赢淡笑着点头，柔声说道：“这里风这么大，先进去再说。”

“好。”

李赢吩咐李小风守着门口。

张绣煮了一壶清茶，茶香四溢，端一杯给李赢：“李公子，请喝茶。虽然这茶不如宝月楼的好，但是也是我亲自挑的。只三十文一钱呢。”

她的语气俏皮而略带得意，李赢面色含笑，抿了一口。

“嗯，不错。”

在张绣端起茶壶给李赢倒上第二杯时，李赢状似不经意地说：“圆圆的生父是谁？”

张绣手里的茶壶落地，碎片四处飞溅，要不是李赢身手敏捷，兴许都躲不过。

张绣的脸色白了白，别向一边，“无可奉告。”

她一直以来对他都是毫无保留的，坦诚地叫人喜欢，可是今天怎么这么固执？仿佛圆圆的生父是个禁忌话题似的。

“张绣……”

“李公子，圆圆的父亲是谁好想跟你没有关系吧？你也不是八卦的人，你到底想问什么？”张绣警戒地看着李赢。

“我只是想关心你和圆圆。”

张绣沉默不语。

其实圆圆的生父她也不知道是谁，只能根据原主的记忆猜测那男人占有了原主后一走了之，原主怀着孩子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被父母逼着嫁入江家。

从此过上非人的生活，被江理母子虐待。圆圆的童年也没有感受过一丝的父爱，过得凄惨孤苦。

算起来，她和圆圆的那些苦头由来都是因为那个负心汉！

“张绣，”李赢忐忑地叫了她几声，“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不想提起那些旧事。”张绣想回避李赢的视线，他却不许。

李赢抓着她的手臂，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不愿意提？”

张绣疑问地看着他：“你这问题未免太奇怪了，我的旧事，我不想提。你又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李赢慌忙松了手，“我……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张绣冷笑，“关心我就是逼我回忆我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我宁愿不要！”

“张绣，我是为你好，你快告诉我！”李赢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否则他会后悔的。

然而张绣在这种时刻异常坚持，“我不想说。”

见李赢一副要追问下去的样子，张绣干脆下了逐客令：“李公子，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我想等你平静了些再来，我也不舒服，慢走不送。”

张绣几乎不给他解释的余地，推着李赢往外走。

最后“嘭”地一声把门关上，把李赢拒之门外。

李赢看着紧闭的房门，哭笑不得。

“张绣，今天你不高兴，那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门板后的张绣表情一动，终究还是没有开门。

李赢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小风赶紧跟上李赢，“少爷，你们聊什么了？她怎么脾气这么大？”

热脸贴到了冷屁股的李赢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叫你查的事情查到了么？！”

“马上马上。”李小风讪笑，回到李家堡，从信鸽处取了打听回来的消息直奔李赢的书房。

“少爷，据我们的探子查到，六年前，斜月山大雪，足足有半年附近的村民都进不去，冰雪消融的时候有人看到张绣和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走出来。那男人身上佩戴的是李家堡的玉佩。”

李家堡？！李赢竖起眉毛，这人要是真在李家堡，他非揪出来杀了不可。

“咦？”李小风突然顿了顿，“少爷，六年前你不也刚从京城回来，正好就是经过斜月山呢！”

李赢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声音有些沙哑：“什么？！”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小风一拍脑袋：“瞧我这猪脑子，老爷夫人一直交代我不能告诉你。我居然忘记了！”

“为何不能告诉我？”李赢冷冷地看着李小风，没想到一直伺候他的李小风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告诉他。

“就是……”李小风心虚地说，“六年前你拜读在京城的国子监博士门下，回来时正是寒冬腊月。斜月山积了数十尺深的大雪，而且传闻，山中山贼横行，因此连官府的人都不敢进去……”

“你在斜月山没了消息，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后来您又莫名出现在金水镇附近。身上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却不足以致命，请来的大夫说，你这是得到了极好的照料。否则这样的天气，你的伤口恶化的非常快。”

李赢的声音难得地有些颤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您是没看到您被发现的时候，脸上都没一块好肉了。夫人说，怕您在山里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不许我们提。”

李小风说得隐晦，李赢听懂了。

原来如此……所以张绣救的那个人就是他！

张圆圆的生父也是他！

抛弃他们母女，害她们吃了那么多苦头的人也是他。

所有的记忆忽然一瞬间串联在一起，李赢翻出随身佩戴的荷包，那是张绣送给他的。

上面还绣着一只别致的老虎，当初张绣送给他时他就觉得很不一样了，现在看来，原来是冥冥之中的提示。

他心里疑惑，张绣到底有没有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