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直没有开灯，但今天月光很好，窗帘半拉着，有月光从外面进来，几乎不会阻碍视力。

叶清洗完澡，换上了睡衣，酒店的睡衣样式是普通上下两件，白色丝质的，他开了两颗扣子，原本样式让人毫无遐想的睡衣穿在他身上，连褶皱都生动了起来。

叶清没怎么擦头发，顶着一条毛巾从浴室里出来。

门推到一半卡住了。

他低头，看到小怪物靠着门坐着，抬着头看着叶清，它怀里抱着他的衬衫，衬衫遮住了重点部位，其他部分都裸露着。

叶清瞥了它一眼。

“安静的时候倒是有个人样。”

然后叶清就收回了目光，走到沙发那里，把自己窝进去，坐下了。

小怪物犹豫了一下，手上抓着叶清的衬衫，四肢并用，爬到了叶清的脚边，挨着叶清坐下了，一身苍白的皮肤没有温度，很冰冷，透过叶清穿着睡衣都能感受到。

叶清把头上的毛巾扔到一边，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滴下来小水珠，睡衣上半部分很快就被打湿到半透明了。

他伸手，用食指跟大拇指抬起脚边小怪物的下巴。

他之前就发现小怪物有被饲养过的痕迹，它听得懂一些词语，能理解它们的意思，比如之前叶清说过的回来，甚至还能说话，虽然这让它显得很蠢。

“你是什么？进化种？人类还是实验品？”

没有反应，说明没有触动到关键词吗？

“你有名字吗？”

小怪物这次动了，它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牌子放到了叶清手里。

磨损很严重，小牌子反面是花纹，花纹都已经很光滑了，但正面的刻痕还算清晰，上面刻着两个数字——01。

原本穿着小牌子的链子应该已经丢掉了，现在充当链条的，是数条纠缠在一起的铁丝，做工很粗糙，应该是小怪物自己在哪里捡到的。

这个编号跟牌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叶清现在的猜想偏向于小怪物是实验室产物了，还有这个编号，如果没有00之类的编号，那这就是最靠前的编号。

他拉了一下手上的牌子，小怪物很顺从的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连手里一直抓着的衬衫也放下了，一条腿支到沙发上，手扶到沙发上椅背上。

叶清跟它靠的很近，几乎一低头就能碰触到对方，他审视着小怪物，手覆上小怪物的胸膛，入手是一片冰凉。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

他顿了一下，下了结论。

“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还是一个很强大的怪物，能轻易破开墙壁，进入戒备森严的地面基地。

“养你会很麻烦。”

同时也会很方便，调.教一下，这会是一个很趁手工具。

叶清放开了小怪物脖子上的小牌子，想要收回手，但是顿了一下，然后重新将手完全覆在小怪物的胸膛。

感受了几秒钟之后，他才确定，手下出现了微弱心跳，很微弱，跳动的时间间隔也长的不像人类，并且时间间隔都一样，精确的仿佛机器，但是确实存在。

叶清坐直了身体，有些意外。

“你在学习，学习怎么更像一个人类？这个跳动的频率跟力度可不对。”

他拉过它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胸膛，小怪物下意识想要缩回来，但是叶清很强硬，于是它顺从了，很小心的触碰叶清。

“感受一下，对，就是这样。”

叶清一只手放在它后颈的位置，一只手依然覆在它的心脏位置，时刻感受着变化。

虽然还是间隔一样，但频率跟力度都已经跟人类的心跳很相似了，还会微微的起伏。

“好孩子，做的不错，接下来——”

叶清放在它后颈的手稍稍用力，让它靠的更近，近到能感受到呼吸。

“是呼吸。”

半分钟后，叶清在自己的脖颈感觉到了轻微气息拂过。

他停留了一会儿，确保它呼吸的像一个正常人类之后才停手。

“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再然后，是眼睛。”

叶清捧起它的脸，注视着它，用手轻轻拂过它的眼角，小怪物随着叶清的动作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再睁开的时候，竖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跟叶清一样的黑色瞳孔。

“最后，是体温。”

叶清一只手放在它的后颈上，按着它的脑袋，让它伏下身体，进到自己怀里，直到它的脸颊贴到叶清身上，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冰冷的触感，叶清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脊背。

“我知道你很聪明，给我学会，学到能站立在人群里。”

叶清一直不轻不重的抚摸着小怪物的脊背，像抚摸一只狗，一只猫，不知道第几下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手下已经有了温度。

“不错。”

他开始感受到饲养怪物的乐趣了。

虽然还有更细致的地方，比如口腔之类的部位温度要更高一些，但现在这些已经够用了。

接下来就是最大的问题了，他进酒店的时候，小怪物可不在，尤其还是这种酒店被禁止出入的特殊时期，突然出现一个人，简直是明晃晃的在说我有问题。

酒店已经禁止出入，有房间的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剩下来参加宴会的则在大厅里，这段时间里出去的人也根据监控挨个去追踪了。

根据规定，搜查令在这种性质的案件里是合法的。

监督管理局首先搜查的是大厅里的人，挨个检查确认，登记身份信息，他们首先放走了在监控里有明确身影，没有作案时间的人，这部分是最好筛选的，但剩下的工作量依然很大。

他们需要挨个调查。

林还不用做这些事情，他的下属会去做，然后整理成报告，林还就是在查看下属整理成信息递交上来的报告，挑出他觉得有嫌疑的那些人。

这项工作需要丰富的经验，就算是他也不敢确定毫无遗漏，新人跟门外汉帮不上忙。

于是他让柳寒林在跟何珩之去看监控，让他们找到线索之后交给他。

他们先看的是受害者在走廊上的监控。

里面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在跟着什么人，但画面里只有那个中年男人，这看起来有些诡异了。

监控又在播放第二遍了。

柳寒林紧缩着眉头。

“他看起来在跟着谁。”

何珩之点头。

“但是前面没有人。”

柳寒林突然转向何珩之。

“你能做到，通过这段路，但是完全避开监控，也就是一直走监控死角吗？”

何珩之沉默了一下。

“有点难，但是多观察一下，多试几次，应该可以，但是监控里，他是用正常人的步速行走的，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在跟着人，那他前面的人也是以同样的速度行走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去看林还，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柳寒林习惯性的推了一下眼镜，承担起了将发现的线索组织成语言，并且询问的工作。

“前辈，我们觉得，凶手应该对酒店很熟悉，很可能是酒店工作人员或者常客，应该在那条走廊长时间逗留过，有过观察监控的行为。”

林还不停的在看文件，然后分两边放着，连眼神都没分一个给他们。

“做的还算不错，思路对了，但是唯一不对的是我们查看了近一个月监控，排查了今天来酒店的所有的工作人员以及熟客，发现几乎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柳寒林跟何珩之都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在跟着什么人，那么监控里他这样表现，当时是在做什么呢？”

林还放下手里的文件，取下工作的时候才会戴的眼镜，揉了揉眼睛。

“这个我觉得，你们一开始想的是对的，他确实在跟着什么人，对方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是熟客，甚至可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酒店，他以正常人的步速行走，也确确实实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我一开始说的就没错，罪犯是个天才，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林还摸着自己的下巴。

“现在我只是疑惑，他为什么要跟着对方？我看了他的基本资料，七区的幸存者，为什么一个刚刚来到地面基地两天的人会尾随一个天才？”

“我看了包厢里的监控，他从进入酒店到离开包厢，期间除了同事，没有接触任何人，哪怕是服务员也没有搭过话。”

“监控里，受害人对路上遇到的相对漂亮的人表现出了一定的关注，他有些好色，但是他刚刚来到地面基地两天，一个刚刚来到陌生环境里的人不会那么大胆，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也是有些拘束的，他不会去尾随一个漂亮的陌生人……”

柳寒林没有打扰他，林还不是跟他交谈，他只是在通过说话来梳理自己的思路。

柳寒林打开了下一个监控，开始跟何珩之看了起来。

他之前只看了被人整理出来的关键的几个片段，现在他想完完整整的，从头看一遍。

叶清还在思考要怎么把小怪物藏起来，房门被敲响了。

“监督管理局搜查。”

叶清还没什么反应，小怪物倏地化成无数黑丝，从管道里进去了，它进去之后又探出一个头来，看看叶清，又马上缩回去了，似乎只是为了让叶清知道它在哪里。

问题被解决了，接下来就只要应付搜查就好了。

养一只小怪物要比他想象中简单。

叶清一边想一边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监督管理局的人还有一名侍者，这一层的客人都非富即贵，酒店担心得罪他们，而监督管理局则是想要方便工作。

他们还没开口，倒是叶清先开口了。

“待会帮我拿一套衣服过来，普通的常服就行。”

侍者下意识的应了下来。

“什么尺码呢？”

“当然是照我的身材拿。”

其实是给小怪物的。

除了那套礼服，叶清现在只有一套衣服，这倒是不是问题，他的衣服昨天已经送去洗过，今天被熨的平平整整的送过来，也不是不能穿，但是小怪物到现在还没有衣服可以穿。

“好的，稍后会有人给您送到房间里。”

侍者记下来之后才记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非常抱歉，这位尊贵的客人，您接下来可能要接受搜查以及一些询问，我们不能拒绝搜查令，为了表示歉意，您在本店的所有消费都由本店承担，相应的贡献值稍后会到您的账户。”

叶清点了点头，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转向另一个人。

“你可以开始问了。”

对方掏出本子来，顺便打开了录音笔。

”请问，今晚十点四十分左右，您在哪里？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同伴一起？”

”我的手受伤了，那时候应该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

“是从哪里回到房间的，有没有监控可以证明您确实待在房间里？”

“当然是从三楼下来，从那边的楼梯，至于有没有监控，我怎么会注意这种事情。”

假的，那边没有监控，叶清就是知道才这么说的，叶清的房间在最边上，而这一层的监控只拍到过道，从三楼下来，按照叶清说的路线，根本就不会碰到监控。

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有问题，这是天衣无缝的。

柳寒林现在看的监控是何珩之他们的聚会过程，整个聚会过程长达一个多小时。

柳寒林从头开始看，已经快到了末尾。

何珩之在他旁边。

“整个聚会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柳寒林突然暂停了下来，画面停留在叶清半跪在坐在沙发上的何珩之面前。

何珩之探头过去，解释道。

“这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在欺负服务生，我看不过去，就教训了一下。”

柳寒林推了一下眼镜，他对叶清印象很深，不只是因为叶清是唯一一个选择留在地面上的人，主要是叶清有一副叫人见了就很难忘记的皮囊。

就算柳寒林不怎么在意这方面，但毫不夸张的说，是柳寒林平生仅见。

“纨绔子弟？”

何珩之点了点头。

“他是同层来参加宴会的人，那些人，你知道的。”

柳寒林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这个人，是七区的幸存者之一，是主动留在地面上的遗留者，跟被害者一样，刚刚到地面上两天。”

遗留者，bv数值正常而留在地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