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鸟的仇她可以找那无泽林的小仙，自己的仇她可以找司战神君和普光法人，但岩融，他本就是为了黄堇。

这种牺牲让她没有办法将失去岩融的痛苦和愤恨，以报仇的形式发泄出来。

因为黄堇没有理由，也没有痛恨的对象。

是她自己连累了岩融。

“今司，我想去看看他。”

黄堇平静得脸上看不出一丁儿点情绪。

但今司知道，她很难过。

他握住了黄堇的手，柔声说道：

“好，我陪你去。”

便唤来归铻乘着两人离去。

眼前的景象和那天今司他们离去的时分一模一样，黄堇轻轻扶过身旁的岩石。

这里全都是他，却不是完整的他。

“其实他与我说话并不多，但他确是除了你以外最懂我的人。”

“我们这些生于魔神界的人，都没有父母兄弟，师姐师弟，所以也不懂得凡人所说的亲情。”

“但那些无尽的岁月，是因为有了他的相伴才会没那么绝望。”

“今司，我不想他留在这里，他会害怕的。”

今司的手掌覆上了黄堇的后脑勺，将她的头轻轻推入自己的胸膛。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随师姐一起回幽层岭了。”

“这三界四海，不只有你一人关心他，还有师姐，岩融他不会再孤零零的了。”

今司知道黄堇在后悔当初将岩融一人独自留在了怀古洞天。

“岩融，这个名字是师姐给他取的吗？”

“是。”

“嗯。好听。”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幸运吧，都有了名字。我相信师姐也一如你对我一般好。”

“是。那一天，我从没见过师姐眼里闪过的光彩，后来，我才明白，她的双眸里都是珍视之人的身影。”

“那便好，今司，我想回幽层岭见他最后一面。”

“我们这就走。”

黄堇倚着今司的臂膀，两人腾空离开了一十三天。

再一次回到幽层岭的时候，黄堇的心境大不相同了。没有了第一次的拘束小心，也没有了后来被救的复杂无措。

这一次她心中平和澹然。彷佛在看一副旧画，在读一本旧书，在与旧友寒暄。

祝亭予挽起袖子弯着腰在莲池中摸着什么。

这样美好的画面黄堇本不想打破，和今司立在廊下就静静看着他。

没成想祝亭予一扭头便看见了俩人：

“今司、黄堇，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用的是“回来了”，看来早已将黄堇当做幽层岭的人了。

“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今司答道。

祝亭予并没想到他们去天宫能这么快回来，能这么轻易回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手里提着半截藕，讪然笑了笑道：

“这不，离开幽层岭有一阵日子了，这莲池下的藕已经结下了。我这有空就打理打理。”

今司自然是不理这些琐事的，便直接问道：

“怎么没见到师姐？”

“你说她呀，她在岭里又捣腾什么新玩儿意呢。应该就快回来了。”

说着祝亭予便扔掉了手里的藕，甩了甩手，从莲池中飞到了二人面前。

黄堇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停过一句话“出淤泥而不染”。现在她才算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前嘴刚说起师姐，眼下光遥就出现了，她也如祝亭予一般惊讶：

“你们！回来了？”

祝亭予最理解师姐的心情，上前解释道：

“他们已经和天君谈妥了，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呀！”

但光遥的眉头依旧没有松。

“谈妥了？”

今司也没有要瞒着他们的意思，便将在天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的祝亭予一脸崇拜地望着黄堇：

“哇哦哦！打败天君四条金龙的女人，不，女魔神，就是我们以前的小僵尸啊，早知你这么厉害，我就对你好一点了。”

“听说某人还要没皮没脸地当魔神的师傅呢！”

光遥甩了甩衣袖上的絮子，一脸鄙夷地看着祝亭予。

祝亭予用肩膀怼了一下光遥，瞥嘴道：

“师姐，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吧！”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当然也包括黄堇。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接着祝亭予也讲了些有的没的，趁着他根今司吹牛的空隙，光遥悄然走到黄堇身边。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问道：

“你要见岩融？”

黄堇点了点头，她也正是为此才回幽层岭的。

“那你跟我来吧！”

黄堇便随着光遥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祝亭予才发觉少了两个人，一看她们已经走远了。

“诶，怎么走了？”

“无妨，她们有点话要说，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今司阻止了要追上去的祝亭予，也许应该给黄堇留一些空间，岩融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光遥带黄堇来到一片旷地，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闭上双眼，展开手臂，问道：

“你闻闻这里风的味道。”

黄堇不解，但她还是学着光遥的模样闭上了双眼。

风的味道，是温柔、是舒心、是放下一切的轻盈感。

片刻之后，光遥拿出从一十三天带来的石心：

“他喜欢这里。”

轻俏的女声打破了黄堇的沉浸，她睁开双眼，只见一块岩石被光遥捧在手心。

黄堇慢慢抬起手，张开指尖，朝着那块岩石悠悠而去。

“这就是岩融吗？”

“我觉得是的，是他的心。他跟我讲从来没有出过怀古洞天，但他却很渴望外面的生活。”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也应该享受享受这里的生活了。”

“我带他转了整个幽层岭，只有在这里的时候，这块石心会微微发热。我想他最喜欢的是这里。”

石心从光遥的手中被放到了黄堇手中，她确实感受到了温度。

黄堇果然是不了解岩融，她抬起头看向光遥问道：

“为什么？”

光遥轻轻一笑，转身看向远处：

“大概是这里很畅快吧。”

光遥抬手指向天边：

“你看，从这里看过去，天永远是亮的，即使在幽层岭短暂的黑夜里，也能看到明月稀星。”

“我想这就是他喜欢这里的原因。”

“等他这里呆腻了，我便再带他去走三界四海，看看最灿烂的夜空，最绚丽的晚霞，对了，还有千丈而下的瀑布和漫山银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