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满衣轻絮归去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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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国、铁勒与乌然三国交界处, 有一片连绵不绝的雪山,三地的百姓不约而同地称之为神山, 人们传说不只一次看到山中有神仙出没,其俊世间少有, 其行潇洒如风,转瞬间就无所踪,飘逝于九天之外。

因着这个传说,当易凝雪牵着她的火云下山,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她的绝俗容姿与火云的神骏模样,八成让人当作了传说中的神仙, 人们以崇敬的目光看着她, 不敢接近。

易凝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在想这次下山应该先去哪里,似乎很多年没有出雪山了,是先去南面寻爹娘, 还是先去莫朔寻舅舅?她拿不定主意,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人群的异样。

她的爹爹只做了一年的古意门掌门,那一年中她的娘却带着她和哥哥到处乱蹿,玩得不亦乐乎,于是当他们回到古意门时,爹爹便向娘亲抱怨当掌门实在是无聊,不能四处玩不说,还有一大堆琐事。娘亲一听, 略施小计便让爹爹轻松摆脱了掌门之位。她记得那时爹爹非常惊讶地问娘亲是如何做到的,因为似乎古意门的人一个比一个懒,这个掌门几位师叔公都不愿当,他推辞过多次,都被人无视,没想到娘亲一说,几位长老马上答应,强行逼着大叔公做了掌门。说起来这掌门之位本就是大叔公的,当年就是他坚辞,才会落到爹爹的师傅头上。娘一直没告诉爹爹她是如何做到的,她只说几位长辈比较疼她而已,爹爹不信,跑去问他的几位师叔和叔公,没想到大家都一致点头,证明娘亲说的没错,他尽管不信,奈何无人说实话,也想不出娘亲是如何说服大家的,就连那被迫当了掌门的大叔公对娘亲也并无怨言,只是怨几个兄弟不与他分担。

直到几年后,娘亲和爹爹四处逍遥去了,留她和哥哥在雪山学艺,易凝雪看古意门的人全都在专心练着功夫,而且这些功夫明显不是古意门的,这才明白了娘亲使的计谋。原来娘亲不仅有一身傲人的功夫,更是记下了不止一部江湖失传的武林绝学,她竟用此作诱饵,让长辈们一致心甘情愿地放了爹爹自由。

易凝雪记得小的时候,爹爹一旦和娘亲吵架,就会让自己和哥哥形影不离地跟着娘亲,使劲地向娘亲撒娇,他说娘亲是天上的仙子,要自己和哥哥好好抓住娘亲,别让她飞到天上去,那时候她和哥哥还以为爹爹是在说笑,如今想来,爹爹说这话时神情认真,不似玩笑,她的娘亲,有时候的确表现得不似凡人!

忽然她被一阵香味吸引,偏头看去,街尾摆着个大火炉子,有个老大爷正在卖狼饼,香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易凝雪走上前去,递过一块碎银,对卖狼饼的老大爷说道:“老大爷,这十个狼饼我全要了。”

她将狼饼放到鞍旁悬挂的袋子,看那卖狼饼的老大爷衣着单薄,不觉起了恻隐之心,递了一块银子给他,说是不用找了。老大爷激动地接过银子,连连道谢。四周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投向易凝雪,她这时方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忽然想起了哥哥的话,每次出门回来他都要向自己吹嘘山下的人把雪山上的他们当成了神仙,莫不是就像如今这样?见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中确然是带着一丝敬畏,她的脸上不觉浮起一丝红晕,张口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只得莞尔一笑,对众人颔了颔首,足尖轻点,飞身掠上火云的背,出了掖亭镇,向东而去。

“这姑娘定是雪山上下来的神仙!”有人喃喃自语。

“弥尔汉老爹,你的好运来了,听说神仙也爱吃你的狼饼,以后这生意怕是要热火了!咱哥儿几个先来你这儿沾沾光。”忽然间,从东头过来几个年轻男子,一哄而上,把老汉新出锅的狼饼抢了一空。

“哎!你们……”弥尔汉老爹上前要拦,哪里拦得住这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反倒被人一掌推开,将手中的银子也抢了去。

“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老天不会饶过你们这群人的!”老人无力抗争,只得坐在地上拍地叹息。周围的人知道这几人是镇上的恶霸,敢怒不敢言。

“走咧,哥儿们,听说过去的是个神仙般的小娘子,咱哥几个有福了,快追!”几人呼啸着吹起口哨,唤来马儿,骑上就往前易凝雪消失的方向追去。弥尔汉不禁为那姑娘捏了一把汗,虽然众人都疑她是神仙,弥尔汉老爹却明白她不是,刚才接银子时触到了她的手,那是正常人的温度,听说雪山上的神仙全身如同冰雪一样冰冷,何况神仙还用得着吃狼饼么?只是她长得太美了,人们才误以为她是仙女。

一个姑娘家孤身上路,必然是会些武艺的,不过这群恶人人多势众,她一个姑娘家怎敌得过?弥尔汉将右手放在胸前,默默祈祷神灵保佑她的马儿神勇些,快点跑远了,让这些人追不上才好。

可惜天不从人愿,本来以那红马的脚力,这群恶人是追不上易凝雪的,她骑马走出一段,想着众人看她的目光,思虑着雪山下的百姓性格质朴,把自己当成了神,但是到容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自己一个年轻姑娘单身上路,确实太过引人注意,于是打马回转,准备在掖亭镇买套装束换上,将面孔遮掩起来。

火云刚回转身子走了几步,就遇上了那群恶霸。他们口里叫嚣着污言讳语,将她团团围住。火云眼神一凝,扬起了四蹄,响亮地打了个响鼻。它本就是战马的后代,天生有着好战因子。易凝雪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让他安静下来。她目光如电地看着这群人,嘴里冷冷地蹦出了两个字:“滚开!”

别看她外表温柔好欺负,其实在她那个娘亲的教育下,易凝雪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行事比她哥哥易江南还要刚硬几分,惹上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而且她性子沉静,没易江南那么多动,所以练功虽比易江南晚,在武学上的造诣,却与她哥哥不分伯仲,是古意门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

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男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笑道:“没想到还是个辣妞儿,对老子的味口!”

易凝雪压根就没理他们,一抖缰绳,火云四蹄扬起,飞蹿而去,当先那人的马匹被火云一冲,惊骇跳起,差点就被甩下马来。

“追!好俊的马!这妞儿和马咱们都给她留下!”领头那男子带人紧跟在易凝雪后面,紧追不舍。

易凝雪从容不迫地回到掖亭镇,将火云拴在弥尔汉老爹摊旁的大树上,请老爹帮她看着。

“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这马脚程快,还是快走吧,有人打你的主意,想对你不利啊!”弥尔汉好心地劝说道。

“没事,老大爷,我还得买点儿东西再走,这匹马生人也近不得它的身,它脾气倔着呢,您只要帮我看着,别让人走近就行!”易凝雪说罢,几步拐进了巷子里的裁缝店,向老板娘买了一套当地人穿的春装换上,并且在头上戴了一个防沙尘的斗笠,外面还罩了一层轻纱,这轻纱制得甚是奇巧,她对着铜镜照去,自己的面目已然掩藏在纱后,旁人是看不清楚了,但却不防碍她看外面,一切皆是清晰无比,怪不得沙漠中的妇女都会在头上蒙上这么一层,原来既可以挡风沙,又不影响视觉。

她把斗笠拿在手中,走了出来,一出巷子就见到几个恶霸在红云面前转悠,红云烦躁地原地踏着步,后蹄微扬,随时准备着给人迎头一击。弥尔汉老爹被那些人推倒在地,见她回来,不住地给她使眼色。

易凝雪微皱着眉头,眨眼间的功夫就上前扶起了弥尔汉老爹。

“谁欺负你了,老大爷?”她问道。

弥尔汉看了看那群人,咽了口口水,没敢吭气,却壮着胆子小声劝道:“姑娘,快走吧,这镇上不太平!”

易凝雪朝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红云走去,那几人向她走来,目光垂涎,明显不怀好意。她手中的马鞭忽然扬起,只一下,鞭子从七人脸上划过,快如闪电,整整齐齐地在每个人脸上留下一道血红。

“是谁推了那位老大爷?”她问道。没人说话,易凝雪见状,轻笑出声:“原来是七个哑巴!”七人怒瞪着他,相互递了个眼色,摩拳擦掌就要上前围攻,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已无人影。原来易凝雪跃过面前七人,稳稳地落在了火云的背上。

领头的恶人想要招呼兄弟们拦住她,一开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饶是他身经百战,此时也不由得心头惶恐,这小妞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也未见她动,怎么自己真如她所说,成了哑巴。见老大手摸着嗓子不出声,神色不定,眼神古怪地看着那姑娘,另外几个亦围了上来开口问话,不曾想他们全都一样,一开口就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易凝雪拍马便走,那七人知除了她无人做得手脚,这会子顾不得了,跑上前去跪在马前,头磕得咚咚作响。

路边摆摊的人群全部围拢在一处窃窃私语,见这几个平时欺良霸善之人如此形状,脸上均是兴奋莫名。这回儿连弥尔汉老爹都迷惑了,或许这姑娘当真是神仙!

“你做过什么坏事?”易凝雪停了马,用马鞭指着其中一人问道。

“我……”那人一愣,她就这么一指,自己居然就能说话了?四周人的话他也听见不少,这下也相信面前的女子不是凡人,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反平日里欺负乡邻,在掖亭镇作恶的事说了一遍。

“姑娘饶命啊!我们平日里虽坏事做得不少,但从未害过人命,还请姑娘饶了我们,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其他六人还说不得话,见易凝雪看向他们,连连点头,有一个掏出身上抢来的银子,几步走到弥尔汉老爹跟前,放到他的手中。

易凝雪待那人回转,手指向他们说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以后若是再作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人在做,天在看,可别以为你们能瞒过了!”

“是是是!”七人同声说罢,面面相觑。今日可是遇到高人了,她就指尖这么一点,几个人又能说话了,这下几人更不敢造次,见易凝雪挥手,立马头也不回地逃窜而去。

她一夹马腹,向着晚霞飞奔而去,掖亭镇的人们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不能回神。

易凝雪戴上了斗笠,决定先去漠尔比草原探望一下舅舅一家,舅舅家有四个孩子,大的两个儿子凌乐和凌俊都是自己的师兄,五年前学成后离开了古意门,小的两个凌晨和凌曦是双生子,舅母舍不得他们离开,一直在家中,由舅舅亲自教授武艺。因为家中没有女儿,舅舅舅母对易凝雪甚时疼爱。

易凝雪弄不明白她家的这些亲戚关系,她有一个舅舅,两个表舅舅,两个阿姨,可是他们与娘亲都不同姓,还有一个姑姑更是奇怪,不仅与父亲不同姓,还是地地道道的伽勒人。当她大一点明白了他们或许是父母的结拜兄妹时,娘亲却又告诉她舅舅是亲舅舅,又把她给搞糊涂了。娘亲说,只要记得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何必管姓什么呢。

向东行了半日,易凝雪来到狼山,站在某中的一处山峰上,她向下望去,南面就是旗台镇,往西北则是铁勒的地界。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易凝雪虽说很少出山,但从小跟着父母行走江湖,知道得不少,一听她就明白这是响马在集合阵伍。她心中热血顿生,俯耳对火云低语道:“好马儿,生意又找上门来了,今儿我也效法爹爹和娘亲,做一回隐侠!”

她放下斗笠上的面纱,骑着火云飞奔下山,向着响马去集之地而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直取响马头子的面门。

那被响马看上的乃是一个容国官员,四十左右年纪,此时正惊惶地护在轿前,轿中隐有女子的声音,想必是他的家眷。他带的侍卫亦会武功,人数却是不多,只有三十几个,响马却有几百人,若不是遇上易凝雪,今日只怕难以脱身了。

易凝雪听父亲说过容国官员的穿着,看样子这官儿是个文官。她冲入人群,站在一个蓝衣男子身后,挑开了贼人刺向他的剑。众侍卫见有高手相帮,精神大振。易凝雪自小见过流寇杀人不眨眼,因此知道这些贼人的厉害,下手毫不留情,招招必杀,不过片刻功夫贼寇就被她杀伤几十人,贼首见状,知道此趟讨不了好,呼啸一声带领人马迅速退去。

“多谢恩公相救!”那官员叫出了家人,一起到易凝雪面前拜谢。

“不必如此!”易凝雪伸手拦住了要下跪的那位小姐,估计是那官员的女儿。那姑娘见她十指纤纤,不禁愣住,一对大眼不住盯着她打量。

那官员上前说道:“下官苏瑾徵,乃是容国太史令,奉皇命到铁勒递交国书,想我两国交好,便带了妻儿一同游览铁勒风光,不曾想回途中会遇贼人,若不是靠女侠和单兄弟相救,今日难逃此劫!请女侠赐见一面,我等也好知恩公面目。”

苏瑾徵?此人她听父母提到过,说他是容国第一才子,曾中过状元。原来蓝衣男子并不是他儿子,易凝雪抬眼向他望去,透过面纱,骤然对上了一双如寒星般清冷的眸子。

哥哥?她心中猛惊,差点叫出了声,这男子竟与哥哥长得有几分相似,细看之下,却又不径相同,哥哥皮肤白晰,总是笑逐颜开,这一位则肤色稍暗,看上去不苟言笑。

她心神稍定,掀开了头上的斗笠,微笑道:“原来是太史令大人,我叫易凝雪,也是容国人,只是自小在雪山学艺。”

见到救命恩人竟是个美丽的姑娘,苏瑾徵一家顿时愣住,那姓单的公子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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