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航在医院会议结束之后，才看见了陆暖给他来的信息，和从前一样，简单明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发信息的这个人，其实是个性格温婉的女人。

‘下午八时，工作室见。’

面对着这样言简意赅的简讯，乔之航只能同样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好’字，随后男人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套上一件风衣，就往地下车库去取车。

车子开入路面上的时候，乔之航在一个等红灯的时间口，忽然被车窗外的街上每一家做着圣诞节打扮的店铺所吸引。

‘已经快要到圣诞节了？’他甚至在心中都觉得诧异，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车上的日期，的确，仔细一算，甚至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圣诞节了。

市区里面的下班高峰总是能将一个流畅的行车道堵的不如骑自行车，这就让乔之航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堵车或者等待绿灯的时候，想起陆暖。

乔之航想起上周陆暖来做孕检的时候，妇产科医生对陆暖说应该办住院手续了，差不多就是最近这段时间，那时候陆暖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可惜，轻声说了一句‘它要是能在圣诞节出生就好了。’

时间有时候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就觉得如秒如年的难捱，可有时候，它又如同白驹过隙，像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跃过了半年。

已经半年了，陆暖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终于快要出生了。

乔之航收回了看着圣诞树的目光，却又一会儿想着明天要去妇产科安排一下陆暖入院住单人间的事情，一会儿又跑到陆暖的孩子出生之后，他应该送点什么东西。

乱七八糟，乔之航甚至又一种自己要做父亲的慌乱感觉。

不得不说，这半年相处，陆暖一个单身并且怀孕的女人，许多事情上总是不方便，而乔之航也由一开始仅仅只是受人之托，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自觉去帮陆暖的忙。

他能感觉到陆暖对他，除了朋友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尤其是现在，陆暖几乎全部的心思，就只有两件事——孩子和工作室。

但乔之航不同，当乔之航在今年后半年开始被父母催促娶妻生子的时候，有一个瞬间，他脑子里跑进了‘如果和陆暖结婚也不错’的想法。

那一瞬间，警敏如乔之航，他就明白了，自已分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先喜欢上了陆暖。

两厢情愿是最好，但显然，陆暖对他并没有这种想法。

乔之航就这样一路开车一路分神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陆暖的工作室门口，他没有立刻就下车进去，只是将车子摆进了停车位里，然后坐在驾驶座上，降下来车窗，隔着一条马路和一扇窗户，看着在工作台前站立思索的陆暖。

女人似乎还是和半年前一样，没多大变化，甚至由于开始工作，脸都变得更小更尖了，她的四肢，甚至是从背后去看，都没有丝毫改变，唯一变化的，是那个孕育着一个新生命的腹腔。

陆暖身前高高顶起的弧度已经不能再被任何一件宽松的衣服遮掩住，她整个人都掩盖不住的有了一种身为母亲的柔和，简简单单的羊绒毛衣，就为陆暖更添了几分柔色。

这样的陆暖，让乔之航心动。

直到乔之航抽完一支烟，他还特意等到身上的烟味全都被冷风散去，才下车，走进了陆暖的工作室。

陆暖似乎格外的钟情这种昏黄色的灯光，从乔之航推门走进的时候，就看到整个工作室都被一种暖光笼罩，陆暖就站在这片光线里，墙壁上的壁灯投射出的光晕让她身上柔软的羊绒毛衣看起来温暖又厚实。

陆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敢着急，就算心里急，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够让她能很快的转身，或者是很快的走路。

她知道是乔之航来了，从脚步上她就听得出来。

陆暖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和图纸，一手后撑着腰部，一手扶着工作台，慢慢的转过身，然后看着乔之航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

“来啦。”陆暖同乔之航打了声招呼，随后指了指茶水间，说道：“我给你煮了薄荷柠檬水，就是要麻烦你自己去倒了。”

乔之航面对陆暖，有身为爱慕者的疼惜，也有身为医生的照顾，于是他点了点头，先是看了看陆暖的脸色，又将目光往下，落在陆暖身前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乔之航目光沉静，开口说道：“姜主任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天就可以安排出来一件病房。”

男人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陆暖就默契的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工作台旁边休息用的沙发上，随后，陆暖看着乔之航，抿着嘴笑了笑，道：“你和我一讲这件事，我就有点怕了。”

随着陆暖开起玩笑，一向稳重的乔之航语气也温缓了许多，笑道：“前两天还说不怕，怎么今天又改口了？”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就充满了一种十分自在温馨的感觉，宛若一对相处日久十分默契的好友，却又缠之绵一股隐约的暧之昧，但始终恋人未满。

陆暖听见乔之航问她，这回是笑了笑没有接口，只是从她的工作服前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乔之航面前，仍旧是那副安静恬然的眉眼，看着乔之航笑。

“这些事之前我欠你的钱，拖了这么久才给你，也是在不好意思。”陆暖开口说道。

但几乎就在陆暖将银行卡拿出来的时候，乔之航原本温缓的脸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僵而硬的表情，更衬的他五官有一种凌厉的气势。

乔之航很少这样，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儒雅温和并且从容不迫的学者气质，所以以往只要稍稍板起脸，陆暖就有些怕了。

“乔？”

但这回，陆暖尽管怕还是怕，可就是打定主意了，一定是要和乔之航在钱这件事上算清楚的。

“我给你工作室注资，也一直都是靠你在管，倒是我，平白每个月多赚了很多，所以这些钱，你是不必还给我的。”乔之航不愿意接受，毕竟他和陆暖要说牵扯，也只能在这件事上牵扯不清，现在陆暖要还钱，唯一的牵扯不就断了？

所以乔之航伸出手，将陆暖捏着银行卡的那只手推了回去，脸上刚刚那种凛然也随着说话而逐渐消失，又成了儒雅的乔之航，他开口，说道：“你要觉得实在过意不去，请我去豪吃一顿，就算是还了人情，怎么样？”

陆暖听着这话，一瞬怔忡，但片刻后，还是柔柔的在唇边蜷起一个笑弧。

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