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复的质问下，沈妍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她有些尴尬的别过头，不敢去和沈复对视。从沈妍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心虚。

沈复皱起眉头，却没有逼迫自己姐姐："如果你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但是姐，你这样子，真的不配成为朵朵的母亲。我言尽于此，你大可以继续逃避下去。我不会再说你什么，你可以离开了。"

"是我。"沈妍似乎是被沈复这以退为进的手段逼得有一点受不了，跟着抬起头，神色羞恼的开口："是我，是我太气恼，想要从那个男人面前扳回一城。我说女儿在你这里，他..."

沈妍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开始痛苦："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后悔了，可现在..."沈妍有些说不下去，垂下头捂住脸，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

我想，在朵朵的事情上，她也是很关心的。只是在自己往日里痴恋的男人面前，终归是不能保持镇静，才险些输了。

虽然这么说也不太合适，但是这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有些理解沈妍。

我忽然觉得，沈妍和我是一样的人。

"你真的不喜欢苏晨了吗？"沈复看着沈妍纠结的表情，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沈妍。

沈妍一怔，快速反驳："你理解为是自尊心就好了。我还没那么愚蠢，真的要在同一个错误上摔倒两次。我真的不喜欢苏晨，我也会保护好朵朵的。我承认是自己没脑子，是自己不知好歹的在苏晨面前说出了朵朵的下落。从现在开始，我会讳莫如深，我坚决..."

"好了。"沈复重新开口的语气有些无奈。他打断沈妍，眉眼里关心不减："你不需要对我保证，你只要不添麻烦就好。"

这话听起来，也不是很温柔。

沈妍脸色尴尬的别过头去，轻轻的恩了一声。看她现在的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也觉得不是很高兴。

我在旁边有些拘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插嘴。

沈妍扫了我一眼，意外的，她现在眼神里的攻击性减轻了许多。她看着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像是有些绝望一样："现在，朵朵就暂时拜托你了。"

她第一次，用这样近乎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我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好，你放心。"

沈妍跟着轻轻哼了一声，神色倒是没有过于苛刻，就是表露出了一些不太满意来："你这么笨拙，反应还慢半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你。"

刚才的话题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扯到了沈复喜欢我上面？我有些狼狈，不敢去面对沈妍的问题。我轻轻嗯了一声，收回目光，也不敢再去看沈妍。

我应该，没那么笨吧？

自我追问的时候，沈复轻轻伸手揽着了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颇为色气的是，他手掌的温度竟然让我觉得，我像是没穿上衣一样。

真是要命！

沈复开口的语气里十分温柔："佳佳这样，很可爱啊。"

可爱吗？沈复是在夸我？

不对！我心里刚有点沾沾自喜的时候，快速反应过来。我简直就像是笨蛋一样！沈复说我笨拙的样子很可爱。那不就从侧面，证明了沈妍说的话。他现在这个态度，就是说我是笨蛋！

我有些气不过，忍不住白了沈复一眼。

沈复不以为意，跟着笑了起来。

沈妍神色里有些不太自然的看着我和沈复。她看的我颇为不自在的时候，忽然轻飘飘的开口："我现在好像知道，我弟弟为什么喜欢你了。"

要命啦！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讨论喜欢我的问题。我觉得这件事情和我有关，我是应该觉得不好意思的。可看着沈妍和沈复，我这个当事人脸红心跳的，简直无话可说。

我轻轻咳嗽一声，神色里颇为狼狈的看向沈复："我..."

"我先走了。"沈妍虽然对我的态度是缓和了一些，但是并不觉得需要顺着我的意思。她直接打断我想要说的话，对沈复挥挥手："虽然我很想见朵朵。但是你说的对，朵朵现在不一定想要见到我。朵朵的事情，我暂时需要拜托你们，谢谢了。"

说完话，沈妍有些不舍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三楼，跟着走了出去。

沈妍的心理活动如何，我无从得知。我能看的和感觉到的，都是别人表现出来的。能分辨的东西，就是用眼睛看，用心听。

"愣着做什么？"沈复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伸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有些愣神，跟着赶紧转过身对沈复点头："没事。"

"什么没事。"沈复忍俊不禁的笑，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个笨丫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朵朵。她平时最听你的话，现在应该很想要看到你。"

沈复说得对。这个时候，最需要安慰的应该就是朵朵了。大人们做出了很多自私的残忍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们并不会负责任。

朵朵在这件事情里，就是一个受害者。

我不想朵朵不高兴，就应该竭尽全力的去安抚朵朵。

我稍稍停顿了片刻，和沈复一起走到朵朵的房间。沈复看了我一眼，才轻轻开始敲门。

朵朵把门打开的很快，看样子应该就在门口。我们两个人看到朵朵的时候，一瞬间都觉得欲言又止。就像是有很多话，可看着朵朵那清澈的眸子，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大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朵朵明明还那么小，却要朵朵来承受这些压力，着实不太公平。

"什么是骨髓？"朵朵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我和沈复给吓到了。

沈复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刚才，听我们说话了？"

沈复的用词还是格外的精准的，至少没有用偷听这两个字。

朵朵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闷闷不乐："刚才那个男人，是我的爸爸么？"她才不到六岁，可神情里的少年老成看在我的眼里，真的让我觉得心疼。

朵朵的语气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难受。

我不敢回答，只能看沈复。

沈复脸上的表情也很迟疑，可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之后，轻轻嗯了一声。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朵朵的面前，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隐瞒朵朵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朵朵轻轻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这本该觉得开心的一件事情，她却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来。

相反的，朵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低沉。

就像是被事实打击了一样。

"我的爸爸，是一个坏人吗？"在沈复打算开口安慰朵朵的时候，朵朵再次追问。她脸上的落寞少了一些，可眼神看起来十分渺远，就像是带了几分心事。

"不是坏人。"沈复回答的很快："他只是太在乎自己妈妈的看法，所以才会忽略你妈妈的感受。可平心而论，不算是坏人。"

苏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欺骗女人的感情，要女人生下孩子只好，却并不打算负责任。至少我听到的那些事实里，苏晨不是一个好东西。

可我现在能理解，理解沈复为什么要对朵朵撒谎。

我们不该把自己的喜恶强加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沈复现在说的，也都是善意的谎言。我想，沈复只是不想让朵朵不开心罢了。

我可以理解，只是理解的同时，心里难免有些伤心。

做错了事情的人，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过得是那么的逍遥自在。那些不该为这些错事买单的人，却要想尽办法来弥补这些人犯下的错误。

这不公平，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公平的事情。

为了自己身边重要的人，再不愿意的事情，也早晚都是要做出来的。

朵朵大眼睛眨了眨："你骗我。"她虽然不常说话，可心思却是很敏感的。她有自己理解的一套思维，能一眼看出事情的真实本质。

"爸爸没有骗你。"沈复伸手揉了揉朵朵的头发："傻孩子，坏人有些时候有很多的标准。那个人，不算是太坏的人。而且你看到了，你妈妈的脾气很暴躁，她是坏人吗？"

沈复说这些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我。

大概是觉得这些说出来的话，似乎是在为沈妍开脱，觉得对不起我。

我明白了沈妍过得多么辛苦之后，心里倒是没有那么在意沈妍对我做出的事情了。所以当沈复看向我的时候，我立刻对沈复笑了笑。

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呢。

沈复见状，跟着松了一口气。

朵朵似乎也觉得轻松了一些。她眼巴巴的看着我："老师，你生气么？"她虽然没有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

但是我可以明白。到底血浓于水，朵朵内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自己妈妈回到身边的事实。她不能接受的，是沈妍和她想象中是那么的不同。

她很在意我的看法，希望一切都能顺利的发展下去。

"老师和你爸爸的看法是一样的哦。"我也跟着笑，顺着沈复的意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