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楚豪冷哼一声，“本王又岂会依靠一个女子？”

说罢，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强行压下伤势，重新站了起来，滔天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天地风云骤然变幻，可怕的雷鸣轰击着天地，天仿佛都在颤抖。

“快趁他恢复时，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天枢阁主猛地朝他攻了过来，如今的楚豪的确是最虚弱的，他将所有功力散去，吸纳着整个神魔界的规则与全新的神魔之力。

羽菲站在他面前，周身凤火燃烧：“谁敢靠近一步，杀无赦。”

“玉妆帝姬，你为何要背叛天宫？背叛夜枢？”落雪帝姬声音清冷，质问她道。

羽菲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落雪姐姐，我耗费了半生凤神修为，救了夜枢，为何天地都在传颂你的美德？我为夜枢深入险境，不惜与豪帝同归于尽，可你们却背着我，卿卿我我，”

落雪帝姬骤然朝她攻了过来，却被气势正盛的羽菲打落，羽菲冷冷道：“你说我背叛天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天宫本是由我凤族统御，是龙族趁着凤族抵抗魔族时，背叛了天宫，背叛了凤族。”

“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落雪帝姬周身的冰雪骤然凝聚而起，漫天的飞雪让羽菲浑身不适，一道冲天而起的冰柱，朝着羽菲轰杀了过去，然而那冰柱并未落在羽菲身上，金色的光罩将羽菲护在其中。

落雪大惊失色：“夜枢……”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夜枢冷冷地盯着落雪。

“你说什么？”

“是她救了本宫，对吗？”

落雪脸色惨白：“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夜枢切莫上当。”

“本宫一直很奇怪，冰凤的神力，为何是热的，天宫的诸神告诉我，神的神力都是热的。”夜枢淡淡道，“后来，我试探了冰凤一族其他人的神力，发现他们的神力从骨子里，便透着冷意。”

“那是因为……”

“你能辅助本宫重夺太子之位，控制天宫诸神的言论，自然不在话下，他们告诉我，冰凤爱上一个人后，生命是热的，神力自然也是热的。”夜枢自嘲道，“本宫早该想到的，在破败的木屋里，明明留下了烧灼的焦炭。”

“太子夜枢，此时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绞杀魔帝才是当务之急。”天枢阁主出手，轰碎了羽菲面前的金色光罩，强横的神力朝着生命力即将枯竭的羽菲杀了过来。

太子夜枢身形如电，挡在她面前，撕碎了阁主的攻击。

“太子夜枢，你是定要护着这个叛徒了？”

太子夜枢冷冷道：“她说的没错，天宫是属于凤族的，火凤一族乃是最正统的天宫之主，阁主要杀她才是真正的叛徒。”

“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们不讲情面。”天枢阁三位阁主，与太子夜枢战到了一处，那漫天的金光与神魔之力，每每碰撞都似乎在撕裂着整个时空。

太子夜枢终究年轻，不敌三位阁主，他口吐鲜血，被狠狠地打落地面，看着羽菲，他微微一笑：“是本宫负了你，属于你的，应当还给你。”

说罢，一声龙啸传来，那冲天而起的金龙虚影咆哮着，骤然化为十条小龙，一点点金色的生命精华，没入了羽菲的体内。

羽菲只觉得微微沉重的四肢，渐渐能活动自如了。

羽菲怔怔地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太子夜枢，心口紧紧揪痛，仿佛体内的玉妆，在痛哭悲泣，她轻轻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若太子夜枢能早一点娶了玉妆，或者他能聪明一点，能明确告诉玉妆自己的心意，玉妆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付出，落得今天这幅田地。

从玉妆的记忆里，她看到玉妆避过豪帝，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夜枢身边，耗尽半生修为救了他，只是他醒来却认为救他的是落雪。

讽刺的是，她为夜枢耗尽神力，而帝豪却为了她，耗费了大半神力。

在冰与火的边缘，她记得豪帝说过：“你便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做一幅行走的画卷，比死物更妙。”

若说从前，她并不理解楚豪对她有几分真心，这一次，却让她明白楚豪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刻到什么程度了。

便是一个有着她影子的玉妆帝姬，都能得他拼却性命去保护。他害怕误杀了自己，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伤痛。

夜枢生命力即将耗尽的刹那，落雪猛地化为冰凤，朝他扑了过去，封住了他流逝的生命，一滴滴晶莹剔透的冰珠落地：“冰凤一族从不会哭泣，一旦哭泣便意味着生命走到了尽头。夜枢，你说我的神力是冷的，的确，神力是冷的，但心是热的。”

“玉妆为了你，可以牺牲半生神力，你为了玉妆可以牺牲生命，而我又何尝不是……”

天地的冰雪渐渐消散，冲天而起的神力，刺穿了天地间的乌云，明媚的阳光，照在落雪惨白的面上，夜枢将她揽在怀里，有几分怔然。

“夜枢，你爱过我吗？”

“爱过。”

“是什么时候？”

“你是天宫最美的女子，我也曾倾慕你容颜……”

“这便够了。”落雪舒了一口气，淡淡笑道，“不要告诉我后来的故事。”

她轻轻伸手，阳光落在她皎白如月的肌肤之上，一点点燃烧起她的手，她像是个寻常女子一般，温柔一笑：“原来这就是阳光的感觉，好温暖。”

夜枢怀中的女子一点点在燃烧，他紧紧闭上双眼，俊美的睫毛微微颤抖，宣示着他内心的痛苦。他没有想到，落雪会为他付出生命。

羽菲不是玉妆，她只是一个旁观者，除了唏嘘之外，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这个故事里，玉妆、夜枢、落雪，感情世界里，究竟谁是谁的劫？

羽菲心中轻叹。

白色的光影中，一袭墨袍的楚豪，将她揽在怀中，羽菲这点灵魂体，有些吃不消，却听他道：“让本王多抱一会。”

“好。”

“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本王也不会醒。”楚豪向她解释，“千年池中有万千世界，掌控这万千规则，便能彻底掌控千年池。可惜本王封禁千年池时耗费了打量的真气，被天算计，误入神魔界，神志不清。”

若非羽菲及时赶来，将他从神魔界的混沌因果中唤醒，只怕他真有可能陨落在神魔界。

“我该怎么回去呢？”羽菲已经滞留在白色光影中，不知有多久，但偏偏不知道何处是回去的路。

当灵魂离体太久，可能会真正死亡。

楚豪略一沉思，道：“你随我来。”

他抬手用规则撕裂了一个早已被他掌控的世界，这是一个不断循环往复的悲剧时代，战火纷扰的朝歌，一腔热血的帝王，与心爱的女子，生死决别。

鹿台下，商纣的百姓传颂着纣王的过错：

“那些卑贱的奴隶和俘虏，不值得王的同情。”

“王不祭祀诸神，连累我们遭收神罚。”

“王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竟敢与天抗争。”

“……”

羽菲错愕地看着这个虚妄的梦境，怔然道：“史书上那位残暴的商纣王，传闻中也曾是一位明君，他重农桑，悯奴隶，选贤任能，唯才是用……”

“这世间一切真相，都被历史掩盖在尘埃之中，没有人能分辨善恶真伪。纣王帝辛不祭祀鬼神，不敬神魔，触怒了天，天降下神罚，将他打下王座，众叛亲离……”楚豪冷笑，“世间万物，轮回往复都被天所操控。”

鹿台之上，妲己凄美的身影，被烈火吞没，那绝美凄凉的声音，触动人心：“天啊，你是最无情的存在，你不容众生反抗你的旨意，却将悲苦与绝望降临人间。”

“帝辛，你睁眼看看吧，这便是你为之牺牲的子民，他们比谁都疯狂和残忍，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背叛你，屠杀他们的同胞。”

“苍生愚昧，所以需要智者来引导。”帝辛平淡地看着那些曾经归属于自己的子民，狰狞可怖地残杀着那些庇护过他们的将士，在大火焚烧中闭上眼，不忍再看。

“苍生神智一日未来，神智一日不开，便终生为神的奴隶，被神役使驾驭。”空中传来桀桀的笑声，“荣耀是写给胜者的，而你注定要遗臭万年。”

“便是背负万古骂名又能如何？”帝辛霸气地仰视着虚空，“终有一日，苍生将堪破天的迷障，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

……

“这里是妲己的残魂，汇聚苍生意志，构建出来的虚幻世界，那帝辛高大的残影，也不过是那些苍生记忆里，商纣的模样。”楚豪冷笑，“为苍生而战，却被天算计，被苍生抛弃，真是个可悲的霸主。”

“这里的帝辛，同你杀过的帝辛，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关联。”楚豪冷冷道，“帝辛早已魂飞魄散，活着的帝辛，不过是帝豪一族的神子。是不是觉得很可笑，被苍生唾弃的暴君，却是神族神子的偶像，甚至连名字都用了帝辛的名字。”

“这便是人性。”前世那位为国血战的奥运冠军，满身伤痕累累，却因为一次失败，遭受了难以言喻的谩骂与讽刺，可笑的是，那些对手却给予他们基本的尊重。

“这个世间总有一些强者，你比他们弱，他们会欺你杀你，你比他们强，他们会群起而攻之，只有你强到他们只能仰望的地步，他们才不敢造次。”楚豪唇角的讽刺，让羽菲觉得有些心疼。

楚豪也曾为国为民，明知是陷阱仍披甲上阵，只为了百姓安康，天下太平。可惜，这个十来岁的男孩凯旋归来后，得到的不是荣耀与军功，而是铺天盖地的阴谋。

挚友的背叛，容貌尽毁，母亲的亡故，生父的厌弃……他不得不抬起稚嫩的双手，在豺狼猛虎的围攻下，杀出一条血路，令百姓谈之色变，敌人闻风丧胆。

“半面阎罗”“刽子手”“杀人狂魔”……一个个称谓被强加在他身上，索性他早已看清了世人的真面目，他的冷血无情，更多是被天下人逼迫的。

有些心疼地靠在他怀里，羽菲目光坚定：“你的过往，由我来承担。”

楚豪指着虚空中压低的乌云，道：“不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那里，天将降下最严厉的神罚，摧毁帝辛的魂魄，届时时空会再次崩裂，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呢？”

“待本王压制了千年之池的神力，自会回去。”电闪雷鸣中，时空裂缝陡然旋转开来，楚豪亲自将她送入了时空裂缝，微微一笑，“照顾好自己。”

羽菲点了点头：“我等你回来。”

光滑散去，羽菲睁开眼，便回到了道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