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柔笑着说：“没、没什么……”

虽然她这么说，但苏芊芊看得出来，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时候，爱管闲事的苏芊芊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说道：“我对音律非常有兴趣，不知杜姑娘可否传授一些技巧？”

“小女子怎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无妨，你就教教我吧，一会儿你到我房里来。”苏芊芊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就这么定了!”

杜婉柔似乎不太情愿，但不敢违拗，还是答应了下来。

夜，雪已停，风仍不息。

远方传来呜咽的哭泣声，那是风穿过树林的声响。

杜婉柔果然抱着琵琶来了。

她也知道苏芊芊听曲儿是假，询问和她有关的事情才是真。

所以也没有用心去弹琵琶。

苏芊芊问了，她也就直说出来。

原本她是钱州大户杜家的千金，后来杜家遭奸人所害，一家三十口人全都身亡，只有她幸运地躲了这一劫。后来她流落各处红楼楚馆，以卖艺为生，幸好遇见了陈知县，是陈知县把她带回了会宁县，供她吃穿用度。如今，她被皇上看中，本该早日前往京师，奈何遇见这场罕见的大雪。

杜婉柔说起自己的经历时，时而悲伤，时而带着笑意。

苏芊芊心里却在想：那个陈安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你真的想进宫吗？”苏恰恰问道。

杜婉柔怔了一下，立即说道：“当然了，宫里面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受人尊敬。更重要的是，能帮我爹我娘还有杜家三十余人报仇。”

苏芊芊也怔住了：杜婉柔的经历，她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你不知道害死你家的是什么人吗？”苏芊芊问。

杜婉柔摇了摇头。

“杜家有什么仇人吗？”

“我爹待人宽和，家里做的也是正经生意，没有听说有仇家。”

“钱州知州怎么说？”

“知州大人也查了，但是毫无头绪，最后知州大人卸任后，这件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又是一群尸位素餐之徒！”苏芊芊骂道。

随后她对杜婉柔道：“杜姑娘你放心，你家的案子，就包在我身上了！”

杜婉柔立即下跪，谢过苏芊芊。

苏芊芊将她扶起来，再次问她是否决定好了要进京。

杜婉柔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她笑着说：“当然要了！”

虽然她又在笑，但苏芊芊已经察觉到，她并非心甘情愿。

之前在席间听她的曲子，就知道她很伤心。

时候不早了，苏芊芊送杜婉柔回房，然后便去找知县陈安。

看到苏芊芊“大驾光临”，陈安立刻满脸堆笑。

苏芊芊鄙夷地说：“陈知县，你一天到笑得合不拢嘴，难道就不累吗？”

陈安也知道苏芊芊不喜欢他，但他仍然厚着脸皮去迎合，“千户大人亲自驾到，下官心里实在高兴。”

苏芊芊不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杜婉柔进宫，是不是你逼她的？”

苏芊芊也知道，地方官员为了升职，就迎合皇上喜好，四处搜买容貌姣好的女子，豢养在府里，教授一些讨男人欢喜的技艺，然后进宫献给皇上。

陈安惶惶道：“下官可不敢，这都是婉柔姑娘自愿的。”

苏芊芊才不相信这鬼话，“那我现在让你放婉柔自由，可以吗？”

陈安立即跪了下来，露出哭丧的表情，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我又不是要杀你。”

“大人有所不知，日前皇上已经下旨，定要下官把婉柔姑娘送进宫里。如果下官给婉柔姑娘自由，那就是抗旨啊！”

说着，陈安还流下了眼泪。

苏芊芊深深地喘了一口闷气，然后拂袖而去。

她是在气自己，自己这时候一点用也没有。

回廊下，灯影闪烁。

章辰枫一人站在那里，衣袂翩翩。

苏芊芊也正好打这条回廊经过。

章辰枫等的就是她。

“这么晚还不睡？”苏芊芊道。

章辰枫道：“杜婉柔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苏芊芊感到惊讶，“你都知道？”

章辰枫没有回答，也许是默认。

“呵……”苏芊芊发出一声冷笑，“章辰枫，我看错你了。原以为你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想不到你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没什么两样。我在这里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我苏芊芊管定了！”

说完，苏芊芊便从他身边走过。

章辰枫忽然抓住她的手臂，看着他说道：“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

苏芊芊冷冷道：“放手！”

章辰枫用央求的目光看着她，“就听我这一次，不要多管闲事。”

“放手！”

“……”

章辰枫松开了手，苏芊芊立刻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和苏芊芊已经形同陌路了。

翌日。

风雪已驻。

由于有圣旨，护送杜婉柔的任务就落在了苏芊芊和章辰枫身上。

杜婉柔身子娇弱，骑不得马，所以陈安准备了一辆马车，再给她配了一名丫鬟丽儿。

苏芊芊又挑了两名精明能干的捕快杨克和李虎，一人驾车，一人随时待命。

用罢早饭后，他们便启程。

陈安护送他们出了县城，然后目送他们离去。此时他脸上那副阿谀奉承的奴态不见了，眼神变得冷峻起来，带着些许杀意。

半个月前，陈安收到了京城的来信，信是他的老师柏稽寄来的……

所以，才有了杜婉柔这名皇上钦点的女子。

马车缓缓而行。

杜婉柔坐在车里，抱着她的琵琶，目露哀伤。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陈安的吩咐——有机会，就杀了苏芊芊和荀礼。

可是这两人和她无冤无仇，她实在不忍心下手。

但是她又非做不可，因为柳瑞翰在陈安手里。

柳瑞翰是她的青梅竹马，他们指腹为婚。

“为了柳大哥，你必须要这么做……”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杜婉柔心里反复念叨着。

忽然，车门打开了。

杜婉柔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

苏芊芊坐了进来，叹道：“这里面真暖和，婉柔妹妹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当……当然。”

苏芊芊注意到，杜婉柔额头上有些细汗，便问她是不是觉得热。

“不热，只是刚才被大人吓到了。”

苏芊芊笑了笑，“别大人大人的叫了，你进宫之后就是妃子了，到时候就是我的主子了。”

杜婉柔握住苏芊芊的手，笑着说：“那我叫你姐姐吧，即便我进宫了，你还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