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申帝气得又喝了两口茶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好一阵，道，“罢了，想来也是你如今宫中空虚，心中寂寞空虚冷，才一时犯了糊涂。这也是朕整日忙于国事，造成的疏忽，朕愧对于你，又怎么忍心怪罪与你？”他一声长叹，忽地又道，“朕决定，近日内朕便与母后商议，为你挑选正妃、侧妃。你找人修葺王府即可。府内缺什么，尽快补齐，也免得委屈了自己的妻子。”

煜王爷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在说何氏吗？好端端的，怎的突然操心起他的婚事来了？

当下忙说道，“圣上，微臣向来游手好闲惯了，不受拘束，尚未定下心来娶妻，娶来委屈冷落了她，便不好了。况且，圣上日理万机，怎能为微臣些许末微小事操心？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凤申帝把眼睛一瞪，“朕不为你操心，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堂堂一王爷，为一农妇与一朝廷重臣争风吃醋，而惹天下人笑话？”

煜王爷面皮一紧，脸上微赫，连称“不敢。”

“哼，不敢不敢，不敢还巴巴地往人跟前凑？这何氏还将皇妹申和给赶出家门，端的是无法无天。明知来京是送死，却仍镇定自若地赶来，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大胆妄为的女子了！若是让她进了皇室的门，岂不闹翻了天去？”

煜王爷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见的，倏地抬起头来。

然而，凤申帝如怨妇般发泄了一通，却没有了下文。

他往椅背上一靠，修长白玉般的手指轻叩椅子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煜王爷怔愣住，心里头乱如麻，欲言又止。

他这一日的心情，简直能用“跌宕起伏、峰回路转”形容。

见何苗被关到郊外关押重大钦犯的地牢，他心里头焦虑又担忧；方才被皇帝一番数落，他又是羞愧又是难堪，又害怕他给自己乱点鸳鸯谱；眼下听皇帝的意思，似乎又有了松口的迹象……他心头涌上狂喜，却又有些无所适从。

偷看一下皇帝的脸色，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道，“圣上，何氏虽是农女的身份，可是她却不是寻常的农女。她拥有神奇的药物，能让人起死回生、长命百岁；一个弱女子，远赴藏区，救出一帮武艺高强之人，周游列国，又顺手救起诸国国君……这些，圣上您应该也很清楚。她的所作所为，乃凡人不可及也。这样一位神奇的女子，齐一鸣爱她如命，微臣也一样心悦于她，微臣拼着脸面与身份不要，也要去争一争才甘心的。”

何苗听到这里，脸色微赫，她哪里什么仙子，她就是个小骗子而已。

心里的小人也在骂煜王爷：我已经同你说得清楚明白，也用态度表达了我的抗拒，你还想着争，争得过吗？皇帝都已经将你骂得狗血淋头，你还执迷不悟，难道非要他治罪杀头才罢休么？

心里头暗叹他太傻，皇帝却是手撑着额头沉吟不语，竟没骂他。

她心头顿时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煜王爷像是得到了鼓舞，又继续道，“圣上，按照之前的局面，诸国使臣频频会晤，大有联军大举入侵咱们凤泽国之意。以咱们薄弱的国力，完全不堪一击。可就在一个多月前，这股联军突然悄无声息，想来，定是忌惮向何氏许下承诺的国家联合来助咱们凤泽国。是以，微臣相信，何氏乃是上天派来打救咱们凤泽国的仙子，有她在，能保凤泽国百年长盛不衰，成长为天下一大强国。到那时，我凤泽国兵强马壮，即便是诸国联军来犯，又有何惧？”

他越说越激动，双眸熠熠生辉，乌黑瞳孔深处，有一束小火苗在跳跃，俊逸的脸庞也因激动而散发出光泽，唇角勾起令人目眩的笑容。

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凤申帝定定地看着他，“她在你眼里，就真的这么完美？”

“是。”煜王爷毫不迟疑回答。

凤申帝双眸倏地一沉，又道，“你可知陈子阔如何说她？”

煜王爷微怔，随之道，“微臣不知。不过，他与沐家关系密切，而沐家与何氏有过节，如今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微臣以为，他是替沐家出头，想除去何氏也不一定。更何况，何氏身上的东西价值连城，早已惹来众多权贵的垂涎，也不排除陈监正想以公谋私的可能。”

凤申帝一双凤目微挑，眸光明灭不定。

煜王爷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意与决心已经表明，再也不担心引来皇帝的猜忌，日后可放心去追求何苗了，心里头不知多舒畅。

申和帝缓缓道，“五皇兄，那你可知，你这一番话，同时有四五个人也同朕说过？”

什么？

竟有这么多人打她的主意？

那岂不是，少不了安她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了？

煜王爷像听见什么噩耗一般，血色从脸上褪去。

而站在角落里偷听的何苗，也一个踉跄，差点就往地上摔倒。脚步轻移，裙角摆动，引得凤申帝徐徐看来。

那锐利的目光，如同有实质的利箭，将何苗刺了个正着。她大气也不敢出，就僵着身子站在远处。

许久，凤申帝才将目光移动到了煜王爷身上。

此时煜王爷再也没有方才侃侃而谈的熠熠神采，他嘴角的笑容充满了苦涩的意味。

他强笑道，“明珠发光，惹人瞩目，何氏如此优秀的女子，多几个追求者也是正常。”

凤申帝双眸半眯，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知，如今在勋贵皇亲里流传着一句话，‘得何氏者，得天下’？”

什么？

煜王爷脸上又是一白，急声道，“圣上，何氏是能力超群，可她对国家、对圣上是忠心耿耿，这绝对是有心人恶意中伤加害于她，还请圣上明鉴，严惩造谣者！”

他心里头乱成了一团。

京城里竟有这么一句话流传，可他的密探却从未同他提过只字片语，这说明，要么他的力量被端了，要么就是这话是皇帝自己说的，只怕心里也打起了何苗的主意！

凤申帝又缓缓说道，“那你又知不知，想求娶她的都有些什么人？”

煜王爷抿了抿唇，“微臣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