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巧啥这是杨凌他叔家一家子，都是自家人！这是他姨，连两娃娃子，对了，那是她姨的那个大女子！”母亲一一向二姑介绍，二姑客气的问候着并说已经知道了。

“那铣到垯垯呢，拿我取去！”母亲想去给二姑拿，二姑阻挡了：“对咧，对咧，屋有客呢，你陪说话去，拿我叫娃给我拿！”

后院二姑低声笑着问：“慧娟，炕上坐的沃女子就是给玉立说的媳妇？”我笑笑，点点头。

“哎，姑也没看着娃有多高，模样也没看清，你家炕上光线太暗咧！nia还带把她坐到沃角角，我想看看都没办法！姑可是专门看nia来咧！呵呵”二姑嬉笑着，认真的说。

“娃生很！个子也不高！能到我耳朵下缘！……”

“没事，nia她爸个子先高很，人高马大的，她妈也不低，娃将来低不了！没事等你家上午饭吃过了，姑再看来！”二姑喜呵呵拿着铁铣走了。

二姑前脚走，后脚就来了王二妈，她像二姑一样也是来“借”东西的，只不过她比二姑幸运多了，胡娟正好下炕去后院。二妈看了个真真切切！临走时，站在头门口和母亲嘀嘀咕咕半天。

早饭过了，家里不断来人，不同理由，相同的目的：看“媳妇”！母亲容光焕发，笑声不断，热情地招呼着来来往往的亲戚、邻里，那种无言的得意写满了脸庞。

“慧娟，妈说，你看沃娃咋样？”中午饭时间了，母亲终于回到了厨房案板前。

“不咋样！一般娃！再说么蕞个娃，谁知道将来会变成啥样子！”

“你妈的屁，你妈问你呢，你可总说个圆扇扇话！平时不问你些，一天把你扑的连魏源一样！”母亲斜着眼，笑呵呵的骂。

“我说的是真话！你可骂我，人说女大十八变，谁知道变得好看还是难看！不过，我觉得娃的个子将来低不了！她妈，她爸的个子都不低，特别是他爸，个子还特别的高！”灶台下的我认真的对母亲说。

“就是的，你说这话也就是的，你二姑家的小虹，蕞着谁不说嫚些，真个嫚得连画张娃一样！我看长大咧还不如蕞着长得好！”

“那你还骂我呢？我又没胡说！再说了，这事你得问玉立！是玉立娶媳妇呢，你不把nia问好，将来会出问题的！”

“妈，咱饭还没熟？快把人都饿死咧！”玉立回家了，走进厨房一脸的不悦。

“你妈的屁，一屋人都给你忙乎事呢，你把你跑出去一上午，进门还嫌饭没熟！你咋也没操心给屋做个啥呢！还一天啖搭的不行！”母亲笑着骂，玉立一声不吭地站在厨房。

“玉立，妈说你看娃咋样？不行，妈今个就给你订了！”母亲转过头，笑呵呵问。

“妈妈！我肚子饥很，有啥吃没有！”玉娟从外面跑回来了，玩的一脸的泥巴，浑身脏兮兮的。

“去去去！洗手、洗脸去，大人正忙着呢，水紧处捉鱼呢！”母亲不高兴的呵斥，孩子低眉顺眼的走了。

“玉立，哎，玉立，妈说你咋光知道个吃些！看来咧一屋客，妈一时咋给人说家，问你话，你咋就光知道个吃，吃吃吃！就像饿死鬼托生的，吃也不看时间！来，给娃一点点！你少吃些，一时还待客呢！”说着母亲从玉立手里夺过一块苏肉，塞到玉娟手里说：“去，妈说再到芒上耍一时时，一时咱就吃饭咧！”玉娟乖乖的走了。母亲一把夺走玉立手中的肉碗：“这娃些，看大人问你呢，咋总不念喘呢？”

“我不要！要订给你自己订去！”玉立生气了，扭头就出了厨房，站在了房间窗户口。

母亲急了，她不断的挥手，暗暗示意玉立进厨房说话，然而，玉立却叫越远，直径向头门外走了。

母亲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大声喊：“行！你想耍了，再耍一会儿去，饭还没熟呢！”

“猪日沃模样些！人给你送媳妇呢，你还嫌这嫌那的，看你迭有多大的本事些！”进门的母亲低声骂完，转头问：“慧娟，你看胡娟长的咋像？”

“nia说沃娃丑！其实我也没觉得娃丑，娃只不过穿得不好，皮肤黑些！”我边烧锅边说。

“看看看！你连这么个说呢，我也觉得娃不丑！她妈不会打扮娃，给娃穿得沃粗布袄，人么说嘛，三分长像，七分打扮呢！娃穿得衣裳给娃没添彩还折娃的分咧！娃还是个受看的娃！你看nia沃猪模样还嫌胡娟丑，他迭有多大本事些！光是背咧一张好皮子，长咧一张嫚模样，啥不是靠他妈，他爸一天给弄呢，还嫌这嫌那的！……”母亲站在案板边越说越生气。

“妈，你这人才怪很，牛不喝水你强摁羝角就能行嘛！给nia玉立订媳妇呢，又不是给你订，得让玉立看上才算数呢！这事你就能勉强嘛！一天没事还爱骂人很！”看着母亲恼怒的样子，我忍不住说。

“你说这媳妇咋？我看nia娃啥都好好的！咋么个光是给他玉立订媳妇呢，将来连我不过？我就没有发言权？咱屋真个一天给怪咧，任个出新圣人咧，啥事要听蕞娃的呢！你说玉立能知道个啥？沃还蕞呢，这会说不好，说不定明个就又说好咧！要是大人把话给回了，明个能收回来吗？蕞娃家知不道啥还一天话比屎都多！tiang烧你的锅，大人的事你在少管咧！”母亲生气了，转头便骂。我知道自己又狗拉耗子，多管闲事了。烧自己的锅，再也一声不吭。

“哎！她姨！就说才个弄咧么多的菜，咋可又做饭呢？麻烦啥呢！都自己人么！”一闪身，胡娟的母亲来到厨房。

“哎，他姨，来来来，坐这儿来！看咱灶火蕞的，都没地方！你包嫌，就坐到这！”吃惊的母亲热情拉着“亲家母”坐在了我递出的板凳上。

“不蕞，不蕞！蕞啥呢，你这也就再凑合上一半年的！其实也不蕞，比我那个灶火强多咧！”“亲家母”坐在凳子上，环顾四周，真诚的说：“三嫂，你看你家他叔脾气好的，手又巧，给你收拾这家家具具垯一样子都趁手的，比我家娃他爸强多咧！”

“哎！看你说的，他胡叔人不好？我看他胡叔的脾气才好，一说三笑，就没个脾气渣渣！嘴还带会说话很！不叫人着半点气，我想你怕天天都高兴的合不上嘴！”母亲喜呵呵的说边炒菜。

“哎！会说话顶啥用？垯有你家他叔会挣钱？看，你都快住上楼房咧，我家一家五口就挤到一个厦子房底下，那厦子房垯垯还像你家这，正个八经是个房了，那就是个棚棚！唉！”‘亲家母’一脸的愁容与不悦。

“看你说的，老胡连我娃她爸一垯当的兵，我家掌柜的总夸老胡修汽车电路弄得清！谁还能比谁差到垯垯去嘛！都一样，一样！”

“再包说一样咧！一样的萝卜两样的色！一样啥呢！唉！嫂子，我给你说，沃一辈辈就没弄个怂怂！啥心都不操！……”‘亲家母’的怨恨写满了脸庞。

“你这可冤枉人老胡咧！那咱这事不是就老胡操的心？要不是老胡，咱姊妹俩个走到路上，谁都不认识谁！”母亲笑呵呵的打断‘亲家母’的话，插了一句。

“呵呵！”‘亲家母’笑了，“哎！就是的！我正准备给你说呢，沃一辈子怂心不操，就没弄过一件赢人事，哎，就这一件，弄到我心上去咧！nia那头一次从你这回去，给我说这话呢，我还心说，这鬼垯打的啥主意，得是日子过不过去咧，想把女子给我卖到垯垯去？哎，不怕你笑话，我心里还一天总逮鬼呢！nia总给我说三嫂一家人都是过日子人，人都好很！说咱娃也长的好，三哥那到部队都是后勤部拔尖的人，说把娃给你家，错不了！嗨！不怕你笑话，沃鬼一天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我都不信他说的话！这么，nia从你这回去一回给我说一回，回去一回说一回，说不信了，他把娃连我领到这看嘎！……”

母亲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个脸都笑的变形了，边笑边说：“那你今个来咧，看老胡给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这还要说嘛！我今个一看，心就放到肚子里咧，沃鬼一辈辈没干过人事，这一回就准办一件赢人事！我的心一下子放到肚子里咧。她叔沃人，手又巧，人又好，又能挣钱！我再一看咱这娃一个个礼数周到，这就是家教好！你看咱这女子，在行的连个大人一样，你说啥做啥，做得还像模像样的，这都三嫂你指拔的好！你说我能有啥不放心的！放心很！……”

听到这样的话，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拉起‘亲家母’的手，热情的说：“走，走，走咱姊妹俩个坐到前头炕上去！这儿冷哇哇的……”

“哎！慧娟，今个来客咧？”母亲的话突然被来人打断。一听声，我知道是上坡外公本家的一个妗子来了。

“哎！嫂，你来咧！来来来，给房子坐，给房子坐，今个是杨凌他叔家一家子来咧，这就是他姨！”母亲拉着‘亲家母’的手，招呼来人。

“不坐咧，不坐咧，看我就能坐得住嘛，一家子的嘴，都等着吃呢！我来是要你家的玉米搽子来咧，趁星期天，我想叫雾俩个娃给我帮忙包棒棒呢。我知道你家这两天暂时不用！”妗子转过脸又对客人说：“哎！他姨，你家不当的远汪汪的来咧！那咋没见娃呢？”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差点笑出声来，妗子这也是来看“媳妇”的。

“都到炕上坐着看电视呢”母亲和客人几乎是同时在回答妗子的问话。

“也就是的，nia慧娟家买咧个大电视，炕上也热热的，蕞娃家就好咧个沃！”说话间，妗子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哎！你叔，你家来咧！这就是咱那两个嫚娃？哎，你姨，看你咋命好的，一呵就要咧两个小子！……”

“奥来咧！进来坐，进来坐！”胡叔也热情的招呼着妗子，父亲更是热情的两边介绍。“亲家母”和母亲两个人，也热情的推着妗子进了房子。

“还有一个女子呢！咱女子大！”胡叔闪了一**子专门让妗子看看被说漏的一个孩子。

“哎！女子长么嫚的！看你你姨有福的，三个娃都长得嫚腾腾的！”妗子笑呵呵，热情的说。

“来来来，上来坐，上来坐！”所有的人都在招呼着妗子。

“不坐咧，不坐咧，屋还有一堆堆事呢，没珍珍吃咧，我想叫那几个给我包些玉米，套个磨子。看搽子到垯垯呢，给我一取，拿我赶紧回！”妗子笑呵呵退出房子，执意要走。

母亲拿着玉米搽子送妗子出门，这一出门，却是大半天的时间不见回家，中午饭点早已过，急的我不得不出门去寻找母亲。

“妈，你赶紧回，人Nia都把上午吃咧！”远远看见母亲和妗子俩个头碰头站在马路中央，嘀嘀咕咕。

“奥，奥，奥！就回，就回，我连你妗妗说两句话！说两句话！”母亲转头应了一声。

“好事么，好事么，咱先给咱娃占呵么！这世上垯有么全豁的事呢！人一家都来咱屋咧，这是看上你连他姑夫么，也看上咱的过活，人说订媳妇就要看丈母娘呢，你看nia娃她妈沃人看起来朴实的，话不多，人干净利索。再看她爸，一看就是外头跑呵的！两口子明事理，娃就是明个有个啥事，她妈，她爸也就替咱数说娃家，你再遇个亲家是个苒窝，将来不掖倒绊呢。你就守咧玉立一个，看你将来可咋办家！嫂给你说，这事好很，难得这么个亲家！人说热媒，热媒，热热火火一说，事就成咧！再包拖拖拉拉，把好事给拖的没味道咧！……”

“我也这么说呢，玉立还嫌nia娃丑！他爸也想给他儿订个嫚媳妇！这会儿玉立已经明确的说咧他不要！还知不道他爸的意思！……”

“哎！蕞娃家知道个啥？这事还得你连他姑夫拿主意！……”妗子拍拍母亲，一脸的不屑。

“妈，你赶紧回，客到屋坐着呢！”

“奥，奥，奥！就回，就回，我连你妗妗说两句话！说两句话！”母亲回头应付一声，转过脸依然喜呵呵的对妗子说：“哎！nia他爸听他儿的意思呢，你说nia爷子俩个都不同意，可咋办家？”

“那就看你咧，你要是看上，你就得说他姑夫，沃男人家不懂啥，这事还得婆娘家拿主意！这本来就是婆娘女子的事，男人家知道个啥，他姑，你也再包错主意咧！”妗子一脸的支持：“你连他姑夫商量，商量！订婚是个大事，要考虑全面些！娃叫你，你也赶紧回，看客人等急咧！”妗子看到焦急的我，终于结束了话题。

“奥，奥，奥！就回，就回！嫂，那你说咱这事要成，咱中间还加媒人不？”母亲拉住妗子问。

“加么，嗨！还能不加个媒人！不加媒人将来就把你装到里面去咧，咱娃还都蕞呢，离结婚还早着呢，这中间将来有多少事？可包为好把瞎给落呵咧，咱马不惊，把马惊给防住，万一中间有个啥事，咱有媒人呢，它有个啥不合乎规程的事，有媒人说下场呢，咱先不发慌么，要不然，真有么一天，两亲家弄得不好咧，你说咱图啥呢？听嫂的，加个媒人！”

“对着，你说这话对着呢！看来媒人就得加！咱把咱做得大方些，做到有咱说的，没他道的，老胡家是送亲的，我就按咱这最高的标准给娃礼钱，不管它行情以后咋变，我都不管！一杆杆磕，一杆杆磕对着呢，这样事少！……”

“妈，这些事，你随后再连我妗妗商量，客还在咱屋呢，包叫人坐凉板凳咧！”看着喋喋不休的母亲，着急的我不得不再一次督促。

“你妈屁，催！催！催啥呢！你爸到屋呢，咋么个叫人坐凉板凳咧！这娃咋是个这！大人正说话呢，看咋把你给能行的！想吃饭，你不会先收拾去？大人一出来，你跟勾子就出来，一点心都不给大人操！走，给回走！先去调凉菜去，等你调好了，我就回来咧！”

听到母亲的斥责，我的心里忐忑极了，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招呼家中的客人。看着身后的母亲嘀嘀咕咕的样子，心里不仅埋怨：“妈啊妈，你为什么做事不分轻重缓急，把我一个人塞到那个让人发杵的环境中？”远远看着母亲，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想办法面对。

一进头门，我远远看见“亲家母”一个人站在后院槡树下，无聊的转着圈圈。父亲和胡叔坐在房子里聊的正欢！孩子们的眼睛紧盯着电视剧武打的场面，个个哑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