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年三十去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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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沉重的礼品,带着母亲的嘱咐,我一个人来到咸阳。两只手勒的没有半点血色,幸亏三舅来接,带着我坐上车,来到厚庄。夜幕将临,厚庄街道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摆满了吃食。我惊讶的发现,小吃摊前座无虚席。

“慧娟,你想吃啥?咱到厚庄街道一吃,回去就不吃了!”一路沉默寡言的三舅开口说。

“不!不用了舅,俩步路就回去了,咱花沃钱弄啥嘛!”

“呵呵,还是农村人老早的样子!其实没事,咱这垯人赶集来都是把饭一吃才给回走!”三舅边说边向前走。

走在夜幕下的田埂上,看着高大,健壮的三舅,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我多么想表达自己心里的感激,可笨嘴拙舌的我却怎么也说不嘴。沉默中终于来到外婆家的门口。

高大的红铁门,几乎占了一半的墙面,推开头门,气派的楼房,贴着洁白的瓷砖,院子种满了花草,一条笔直的砖铺小道通到了后面的楼房。

“婆耶,婆耶!……”进门的我发出喜庆,热情的呼喊,一步步向后直走着,来到外婆的房间。

“爷,婆,你家也才喝汤呢!”掀开门帘,外婆、外公、大表妹正坐炕上吃晚饭,看电视。

外婆冷冷的,轻蔑的白了一眼,撇着嘴,不屑的说:“婆耶,婆耶,没进门呐喊的啥呢!大学都上咧一年多咧,还是你家武功的口音!”

外公淡淡的说了一句:“慧娟,来了!”端着碗继续吃饭,看电视。

“到了爷,呀,咱屋这个彩电真好!多大的?”尴尬的我站在房门口,笑笑说完,便把提着的礼品放在组合柜上。

“二十五的彩电!沃是你二舅孝敬我的!”外婆一脸鄙夷,眼睛从未离开过电视机。

“婆,我妈说明个是我爷的生日,叫我给你连我爷带咧五斤肉还有两盘鸡蛋,蛋糕,酒啥的。我妈说,我爷连你年龄大咧,蛋糕好吃。……”表妹笑笑端碗走了,门帘被掀动了一下,却未见有人进来。三舅,进门左转右转,来回踱着步子,看着外公,外婆端碗吃饭,却无人招呼。

外公边吃边说:“好好好!”眼睛却一个劲的向电视上瞧。

外婆撇着嘴,斜着眼,不屑的说:“任个谁缺吃的嘛!肉年前早都炒了,这会拿来给垯垯放嘛!我连你爷也吃不动。”

听到外婆的话,心酸的我依然面带微笑说:“婆,你家年前炒了,那是你的事,这是我妈的孝心!再说我也没回来几天,回来还得给我妈帮忙卖货,把我妈腾出来,叫她才给我家准备过年的东西。这今个来,是专门赶着给我爷祝寿来咧。肉冬天家放在外面就冻住咧,坏不了,来人待个客弄个啥的,你也能用!”说完话的我无所事事,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便自己坐了上去,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全是泪。

“还有饭么,我家也没吃饭!我肚子饿很,才个到厚庄街道,我说叫nia到街道上连我一吃,慧娟还细发很,说是几步路就回来咧!”三舅尴尬的问。

“明明,明明,还有饭么,端些饭进来。”外婆,外公,异口同声的喊。只听见厨房里传来“有”的声音,三舅直接出了房门。

“你吃,也到厨房给你端饭去!”外婆看看地上我的,淡淡的说。

“婆我不饿,你家吃,你家吃!……”

“这是你三妗子!”我的话刚落音,只听外婆的大声大气介绍。我赶紧起身问候,三妗笑笑算是答应。

三舅端着碗,尴尬说:“慧娟,你吃,你吃!”

“妈,就剩了一碗饭!”三妗冲着外婆说。

“你吃,你吃,舅,你吃,我肚子不饥!上午我妈饭吃的迟,我不饥!”伤心的我极力保持着笑容,站起身礼让三舅。

“吃吃吃!总推让的啥呢!冬天家,看饭一时冻到碗咧,慧娟说她不吃,你总让啥呢!吃吃吃!吃你的,任个还能把谁给饿呵嘛,tiag吃你的!”外婆不耐烦的吼。

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心里后悔极了。然而,看到三舅尴尬的样子,我压下心酸,劝自己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外婆的样子并不是今天才有,何况,她还没有骂你,这已经是进步。要想解决问题就得有喝下三桶恶水的气度。

“婆,咱屋的彩电就是看着好!人又大,图像又清楚,比我家那个黑白电视好多咧!得是二十五寸的?”换上笑脸,主动向外婆说。

“沃是你广东你二舅孝顺我的!我到广东,你二舅还给我买了一对银镯子”外婆边说边向我晃晃手腕上那明光闪闪的手镯。

“沃也是年前刚买的!你二舅寄咧五千元,你婆买的!”外公几乎同时对我说。

“你婆是谁有钱,谁就孝顺!”三舅干嘎的笑笑,转头向我酸酸的说。我的心里一‘磕腾’不知道如何应答三舅的说辞。

“他你二舅给自己实了一个二十五的彩电,叫我把他的旧电视拿回来,我才不要他沃旧的!你二舅孝顺,我就一句话:‘奥,我娃任个有钱咧,看上二十五寸的彩电咧,拿妈把你的旧电视几千里路背回去!’就这一句话,他你二舅立马就赶紧给我回话,说是停二个月,他把工资发了给我寄五千元,给我买个新的,这不,还不到过年,你舅就把钱寄回来咧,我就给我买个彩电。……”外婆对三舅的话充耳不闻,坐在炕上,得意的说。

“对咧,对咧,你就是谁有钱,谁就孝顺!照我那几年有钱的时候,给你没买东西,你耳朵上的金耳环是谁给你买的?屋的房是谁盖的?……”三舅突然大声的质问。

“奥,奥,金耳环是你三舅买的!”外婆讪讪而笑,然而,一听到‘盖楼房’突然间厉声吼:“楼房是我盖的!……”那一声,犹如平地惊雷,轰鸣不绝,顷刻之间,屋子里一片寂静。

看到眼前的状况,我低下头,一声不吭,更不敢看电视掩饰,生怕外婆骂自己无心。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油然而生。所有人定格了,没了声。

“我老婆六十岁才到厚庄街道上做生意,做咧三年生意盖的这个房!你家谁孝顺的给我老婆盖房呢?谁敢说这楼房是他的盖的!这房是我一个人盖的,……”外婆犹如猛虎一样,坐在炕上大吼。

“你婆做生意?饲料是我每个月从厂家运回,做这个生意也是我有朋友在里面,进货,价格啥都有照顾。门面也是我租的,你婆光是坐到街道上,就叫做生意!别人都是闲逛呢!”三舅对于外婆的吼声毫无顾忌,他转头向我说着做生意的过程。

“那我没给你钱?”突然三舅转过头大声质问。

“添咧,添咧,你三舅添钱咧,哎,你添钱咧,妈还能把你的功劳给抹杀咧?”外婆霎时间换上笑容,肯定的说。外公就像聋哑人一样,面对这样的环境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看电视,喝茶水。而我的心却百味杂沉。

除夕之夜,外婆家灯火通明,没有香火蜡烛,没有瓜子、花生,更没有像样的饭菜上桌。外公坐在炕上,眼睛盯着电视,外婆,舅舅他们都不见踪影。大表妹孤孤单单的坐在炕上,不断向我挤着眼睛,希望我上炕和她一起。

“慧娟,这是你舅,你叫舅呢!”刚站起身,外婆掀开门帘,带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笑呵呵的冲我说完,又向来人介绍::“这就是武功你妹子家的大女子,娃任个上大学咧,这都上大二咧!今个来给你大祝寿来咧!这老早还到咱咸阳念过书,启蒙还是我一手带的!”从未见过外婆那样灿烂的笑容。中年男人微笑着,只是点点头。

“舅,过年好!”外婆话一落音,我赶紧问候。

“好好好,你到垯垯上学?”中年男人微笑着问。

“我在泰远市。”依然是一口标准的方言回答。

“奥,出了省了!”中年男冲着外公说:“泰远市就离北京近了,……”说着说着,便向外公告辞

“民选,民选,赶紧的,送送你哥!”外婆走出房间,紧声喊着大舅。

“慧娟,你妈给建建提的啥东西,拿舅给娃拿回去!”大舅冲进房间着急的问。我指着地上三舅带回的东西,笑笑说:“那就是!”大舅提着东西,二话不说的走了。

“慧娟,爷说上来,炕上暖和,才个来的人是爷那邦的大儿!你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听到外公的话,我心里恍然大悟。

“都上大学两年咧,说的还是你家武功话!来个人都不会问候?垯垯有一点大学生的派头!说普通话,一时再来人,我给你介绍,你就用普通话说!再包是你家老土的武功话!今晚来的人多,你一时注意。”没等我开口回答外公,突然间外婆一把掀开门帘,生气鄙夷的瞪着我吼。

外婆的话刚落音,又有客人登门。与外公寒暄完后,外婆迫不及待的指着我说:“这是武功的孙女,娃任个上大学咧,都到大二咧!本科,再二年也就毕业咧,慧娟,这是你十爷,你蕞着还跟你姨到你十爷家屋打枣吃咧!”

“十爷,你来了!坐吧,上炕坐吧,炕上暖和很!”几句平常的家乡问候用普通话说完,竟然一头的汗水。

客人诧异的看着我,一脸吃惊的样子,虽然客气的寒暄,我一如既往按照外婆的要求回答,客人脸上渐渐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烧。客人一拨拨的来,一拨拨的走,坐在炕上我生怕外婆向外人介绍自己。然而,介绍却从来没有间断。大表妹坐在炕上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捂着肚子笑。

终于安静了下来,外婆笑盈盈的坐上炕,打开了话匣子:“你二舅他任个孝顺,那也是我当年的功劳!要不是我当年给人当牛做马,为了他的前程,受了三年罪,才给他谋了个当老师的机会。就是那个机会,他才有考上大学的可能。你舅考上大学,谈咧个对象,后来可连nia娃不好咧,连当年烧锅炉的女子好上咧,我知道后,连打带骂,给他说:你找个大学生,这一辈你要少费多少事呢?一个贤内助,面子也能帮上,里子也能帮上。你爷他要不是因为我,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还能熬过去?这屋早就散伙了!这屋当年叫人欺负的就不能说咧,几个你舅,你姨都没办法上学,你三舅上头的那个你舅也给人咧。你爷当年被关到马棚里,三天两头的被拉出来斗呢。你大舅一天没人管,连饭都没得吃,成天到处逛呢,我一天管了你爷,顾不上你舅,顾了你舅就管不了你爷。你爷要不是我,不知道把几周年都过咧。你二舅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咧,不好好连个大学生相处,要个烧锅炉的弄啥家?你舅乖,从小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听话呢,后来就连那个烧锅炉的断咧,又连他那个大学生对象好咧。这不,他你二妗妗也感激我的为她调节这事情。不了,俩个人咋到我跟前乖很,我说啥就是啥!你大舅一天不学好!成天给我惹事呢。后来文化大革命结束咧,屋的日子太平咧。你大舅也耽搁咧,你二舅,你三舅还都能赶上念书。那时间我穷,成天被人看不起,我任个有钱咧,也看不起穷人!你二舅,一天给我寄钱,你三舅做生意也能挣呵钱!日子都过的不错。就你大舅不像啥,成天麻将打个不停,我当年给nia娶的媳妇么好,他总三天两头的进监狱呢,人她妈把她娃叫走咧,把那二娃都送人了,这丹丹是我一手养大的,你大舅操啥心?连娃上学的学费都不给!这任个娶的那媳妇也是堆子上的人。我不管他,一人的一福,一人的一命,沃就不是我生呵的!天生的瞎货,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天就连那个给出去的你舅一样,不是个好东西!放得好好的日子不过,银行行长的女婿不当,非要休妻,辞职,到外头胡成呢,咋好的,任个把自己弄的不人鬼不鬼!你大舅么大的年龄咧,一天把坐监狱当吃馍饭呢。不学好,光学呵那瞎本事,看贩卖人口家,还是强奸妇女家。沃就不是我生的!天生的瞎瞎货,连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三舅,一天也不稳当!我连你爷都是知识分子,当年我下咧么大的功夫,,给他寻咧个媳妇能**。为了他的以后,我咬着牙,供他连媳妇上咧个自费大学。一天学校不好好念书,成天是个打麻将。毕业咧,找个工作也不好好干。到屋一呆一年,一呆一年。到广州你二舅那帮把nia祸祸的不得安宁。这回来可要开个饭店,开饭店,你就开些,把nia那税务、工商上的关系没理顺,人给找事呢,好好的饭店自己给自己砸咧。看那么好的冰柜,电视,桌椅,板凳哪一个不要钱买些!没办法么!这钱没挣呵,还跟咧一勾子的外债。我不骂他,我也不管他,谁福的谁享,谁的罪谁受,谁懂的滥子谁收拾!后来没办法咧,跑到你屋想借妈钱,明知道你家有钱呢,你妈都不借你三舅。后来,慢慢的,他才找咧个单位上班咧,这又没上几天,把工作又给辞咧,这回准好,找的这事,还可以,把他的滥账也慢慢快还上咧。有钱了就知不道咋花咧,一天胡成呢!我任个有你二舅呢,谁的精神都不看。你舅给按时按节的把钱一寄,我还有我的退休工资呢,就我连爷一天都吃不完!过去笑欢我,看不起我的人,我任个也看不起他,也看不起穷人!谁想看我的精神,门都没有!一天穷屁滥干花的总想沾别人!你三舅任个有本事能挣呵钱,能挣呵钱咋?是我家的,有钱就要自己享受呢,有钱就要嫖呢!……”外婆那张脸越来越变形。

我真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我虽然穷,可是我不想占什么何人便宜!来咸阳纯粹是因为两个我舅!”

心堵我的不断深呼吸着,眼睛不时瞟向电视,心里希望时间赶快过,路上能有长途汽车。外公像个木雕一样,定定的坐在炕上,一言不发,一句不吭,看电视,喝茶水,偶而招呼大表妹替他拿件东西。

大年初一‘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早早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迅速穿好衣服,梳洗完毕。给外婆倒掉了满炕的尿瓶,尿盆;向炕洞里塞上柴火,点燃烧热。干完脏活的我听到厨房做饭的声音,赶紧洗干净手去厨房帮忙。

“慧娟,慧娟,慧娟!你妈拿的蛋糕呢?”听到外婆的呼喊声,我小跑着来到后面的楼房。

“在包里呢!”我指着组合柜,不解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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