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遇上事了，你只能面对！不要嫌麻烦，咱从源头上做对，省得给以后留麻烦。对了，你听人开发商对装修的还要评估呢。要预决算书，咱没有，你赶紧找小刘，做一份，补上书面合同，到他挂靠的公司盖个章，省得到时候打口水架，咱小胳膊扭不过人的大腿，吃亏还没地方说理。……”

“对对对，你说对着呢，我这就给小刘打电话，这个忙他一定能帮上。换的房子再请……”满库说着，便掏出电话。

周一，上班了。满库不断打来电话，汇报着退房的进展，合同补办的过程，手捧着会计书，而我的心却飞到了小区新房中。

“贺儿，小刘的合同补的地道很，能加价的地方他都加价了，给别人砍价留出空间，省得咱到时候吃亏！对了，物业打来电话说后天给咱装修评估！”

“好，那就好！后天我注会考试，你自己一个人去评估，我去考试。……”

“不行，不行，不行！那坚决不行！”我的话还没说完，满库急了，连声打断的我的话，着急的喊：“你不在，我一个人不行！你别考试去了，肚子那么大，那么远的路，再说了，你能窝下去吗，坐那么长时间！咱评估要紧！”

“我学了那么久，今年不考，等孩子生了，我哪有机会再考！就评个估，咱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你有什么不行的？决算书本身就有余量，各种买东西的票据你也准备好了，能争取的就争取，不能争取的就放弃，这个折了，那个补上来，样样多了，只要咱花出去的总钱数儿不损失就行！”

“哎，不行，不行，不行！你必须连我一垯评估，咱俩个人，思维可以互补，你不在，我一个人我害怕我弄不好！你思维快，万一有个啥事，你还能提醒我，……”满库不依不饶。不得已的我，只得放弃了自己一年半的努力学习，和满库一起面对装修评估的‘大事’。

新房一板一砖，一灯一镜，小到把手，大到门窗，所有的东西，评估专家根据经验，行情，参照我们提供的单据给出评估价格。我和满库内紧外松的紧跟着专家的评估，计算着自己的付出。稚嫩的面庞，干练的语言，礼貌的沟通，良好的印象，所有的一切都为我们迎得了评估专家组的好评。一场原本担心受损的装修评估意外的为我们迎来了一万元的额外收入。满库露出欣喜的面容，而我却知道自己一年多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剩无几的房源都带着超大且曲里拐弯的地下室。满库脸上露出后悔表情：“看，这三套房子都是一楼，比咱原来的五楼贵不说，面积还大了，更要命是的地下室都是超大的，而且都有承载墙。真不如原来的房子！”

“满库，房子涨价了，而且一直会涨！商品楼以后会成为人们住房的主流，估计单位分房的可能性是越来越没有了，土地具有稀缺性，咱用赔偿的钱正好小房换个大房，不涨价多好的事！至于说地下室大了，还有承载墙，咱可以找开发商谈。换房的错在他们，咱们是被动的选择，再说了，这些房剩下也是因为地下室过大，且有承载墙的原因。所以，我想找他们谈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开发商哪有那么好的心肠，斜楼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损失，他们怎么可能再管这样的事情。你真是贪心不足，蛇吞像！……”满库白了我一眼，一脸的鄙视。

听到满库的话我难过极了，也气愤极了，一句话不说，拿过他的手机，拨通了工程部老工程师的电话：“黄工您好，是我，您好，您好！我想问您一下咱们房地产公司办公室的电话。是这么回事，我换房了，新地下室比原来大了十一个平方，而且里面拐了三个弯，有三道承载墙，我想找能拿事的人反映一下。”

“好好好！这个事你只能找老板，下面没人敢给你拍板。我给你总经理办公室电话，你碰碰运气，看人在不在！那三套房子一直销售不出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电话是68686888。你碰碰运气！估计老板手机没有人敢给你说。先试试运气！”

拨通总经理办公室电话，不巧的是老板人不在，急中生智的我方言脱口而出：“我和你们老板是老乡，你把他手机给我！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小姑娘听到我的话，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老板电话，我再次拨通电话，说明了事情原委，老板稍做沉思，郑重的说：“这样吧，你去销售部办手续，你说的情况，我核实一下，和我们的部门经理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毕竟我对这块不熟悉，你放心！我通知他们。”

三个电话，五分钟不到，销售部经理热情的接待我们，地下室在原价格的基础上总价优惠了二千二百五。满库震惊了，闭上了嘴，兴奋的他晚上睡觉却在床边的墙围子上写满了二千二百五！

新房下来，满库走了，他电话通知原来的商家陆续送来各种装修建材，小刘继续领着原班人马再一次装修。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树叶黄了，秋风瑟瑟，新房内装修却进行的如火如荼。头晕难受的我坐在办公室，心总在新房盯着装修。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办公室电话响了，旁边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玩手机，看报纸，品茶，聊天，任凭它响个不停。

身体笨重的我站起身，办公室走了一个大对角线，来到电话边，接通电话，经理恼怒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是你啊！办公室其它人呢？”

“在呢，你找……”听到经理恼怒的声音，我四下看看，笑笑问。

“你把电话挂了！”经理的话让我奇怪不已。扣上电话，坐回自己的原位，拿起书看着。办公室依然吵吵杂杂，各行其事。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又一次响了，办公室的人们依然充耳不闻，无奈的我再一次起身，拖着笨重的身体来到电话前，接通电话，经理震惊，欣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怎么又是你，你离电话最远，人又是特殊时期，办公室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接电话的！”

放下电话的经理从三楼下来，冲进二楼办公室，生气的大吼：“你们都在啊！办公室电话都没人接，竟然要一个孕妇大老远的来接听，好，好好好！……”生气的他涨红脸，快速向外走了。

办公霎时的安静，突然间爆发好一阵的牢骚。看着这样的单位，我不由得叹口气，对自己说：“单位没钱，人心散了，神仙来了也不行！”真是后悔自己没有去参加注册会计师考试，它日生产，看孩子，哪年哪月才能离开这个半死不活的单位。

周末二天，浑身滚烫乏力的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又一天，短暂清醒，饥肠辘辘，努力爬起床，想做一点带油水的饭食，心有余而力不足。两天两夜，二包方便面进入肚子。孩子的小脚不断的踢着我的肚皮，我知道自己亏待了她，这样下去实在不行。然而，一起床头晕目眩，浑身发软，空荡荡的宿舍我生怕自己倒下去，害了孩子。满库的电话声一次次响起，关心的话说的我怒火丛生。泪水顺着脸颊一颗颗流到了脖子，我不知道自己的亲人都在哪里！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了，有气无力的翻开盖子，母亲不悦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慧娟！就说三十的人咧，你妈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想不起给你妈打个电话！八月十五家，人nia娃都知道给她妈，她爸打个电话问候嘎，咱快当‘妈’的人咧，都知不道打个电话！……”

听到母亲的吼声，我的心里不舒服极了，却有一丝愧疚，是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不起给家里主动打电话，为什么听到母亲的声音满心都是厌恶。压下不悦，用虚弱的声音说：“妈，我这俩天人不好！高烧，头痛，浑身乏力，光想睡觉。事……”

“哎！那快给你婆子说，叫你婆子侍候你么，nia俩口子早都说了，你家将来有娃他家看呢，制止咱这帮插手呢。……”

“妈！给我婆子说，你不是我妈！”听到母亲的话，我恼了，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音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一打电话就是你这这不行，那那委屈，没事就张口骂我，我一天都没有委屈，没有难过的时候。我怀孕了，成天吐，吐完连一口水都没人送，肚子饥了，没力气给自己做饭，就是黄瓜、西红柿。你关心我吗？……”

“怀孕谁不是雾个样子！我咋可不关心你，自从知道你怀孕了，我一天抽空就给你家娃做蕞衣裳，做鞋的，眼睛都能瞅瞎，那还要我咋么个？这么远的路，谁咋关心你家。”母亲不悦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知道两条平行线，再说也没用，冷凝的情感封住了张嘴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慧娟，照你还有话给我说没有？没有就算了，我挂了！”

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心里一阵阵酸痛，却知道她不好受，压下厌恶和心酸，平静的说：“妈，我的新房下来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楼斜了！……”母亲静静的听着，一点反映也没有。我原以为她会惊讶，着急的大喊大叫，她的平静让我吃惊，让我心酸。

“换了就行，对了，你给你姨把工作找呵咧么，你姨还问我呢！”听完我的话，母亲平静的问。

“妈！你女的事，你不关心，别人的事你一天把心能操滥！我……”我忍无可忍的吼，只是话没说完，耳边便传来母亲的责骂声：“鬼给麻烦住咧！对咧，对咧，不说咧，不说咧！”‘咣’的一声电话挂了。无处抓挠的我静静的，静静的躺在床上，只觉得人活着真不如早早死去！

“贺儿，你好点了没？别生气了，咱们先苦后甜，不行，你请个假到唐山来吧，你来了，我就能照顾你。十月一马上就到了，你们单位也没什么事，一天都是混日子，你现在这种状况，给领导请个假，卧铺来唐山，我眼睛能看见你，我就放心了。”满库的电话又一次响了，他焦急的说：“你俩天都没吃饭了，娃到肚子也要吸营养，看你人受得了！来唐山吧，‘十月一’马上到了，我实在没办法回蓉城照顾你。……”

听着满库的话，我眼泪疯狂的流着，流着，一句话也不想说，可是心里却疯狂吼：“李满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吗！寄钱的时候你就有你妈你爸了，咱有困难了，你爸，你妈都去了哪儿！”然而，说别人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又在哪里！他们除了要钱，要药，替别人找工作，他们的心里可曾有自己？我笑了，笑得好开心：他们连自己唯一的亲儿都能逼疯，何况你一个滥女子！能给你打电话，那还是‘有’心！

关掉手机，迷迷糊糊又睡了，那个月圆之夜的恶梦又来了，玉立撕心裂肺的救命声响彻我的梦境，愤恨，后悔，无可奈何的眼泪打湿了枕头，一觉醒来，天亮了，秋风习习，坐起身，趁着还有精神，坐上班车，来到单位职工医院，医生立马给挂上了吊瓶。三天吊瓶，人明显感觉好多了，虽然没有全愈，但职工医院打针的限额到了，请完假，一路火车来到唐山提前过‘十月一’。

“贺姐，你来了！人好点了吗？这俩天，我们领导光念叨你人不舒服了，急的他都吃不下饭！来，坐这儿，坐这儿。”刚一进单位，接线员小张乐呵呵的迎上来，拉着我热情的说。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刚在办公桌前的大椅子上坐下，耳边便听到满库的说话声：“你姐俩玩，我去商场了！”看着满库急匆匆的背影，我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领导可关心你了，说你一个人在家不容易，一听说你病了，急的呀，光在这儿打转转……”小张一边倒水，一边热情的说。

“呵呵！那是做给你看的！我人来了，这立马就去商场了，……”我笑嘻嘻的和小张闹着。

“可不是！……”小张歪着脑袋一脸羡慕的表情。

时间过的真快，半下午的时光匆匆过了，维修人员陆续回来了，业务员回来了，办事的厨娘刘姐来了，小张下班了，满库依然不见身影。我走上楼，来到厨房。

“哎，贺儿，来，坐，坐坐坐。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做！”

“刘姐，别客气，我不挑食，大家吃啥我就吃啥！我和你一块摘菜！”

“小贺，你刚坐在下边接线员那儿，你大姐夫还问那是谁，我告诉他，小贺来了。你大姐说：‘嗯！是小贺，穿的像个啥，连个老太太一样！……’我还说呢，怀孕了还能穿个啥，啥能穿就穿啥，那衣服也就是一阵子事情，要么好的弄啥呢！咱过日子呢，……”听到刘姐的的话，突然间，我心酸了，酸到了骨子。

强忍着内心的难过与愤怒，笑着说：“呵呵，这是满库当年上大学的运动服，我也是说怀孕体型变化快，能凑和就凑和，这还叫大姐夫见笑了。看来这男人家比女人还讲究！……”

“刘姐也真是多嘴！没事告诉你沃话干什么！”晚上回到住处的满库听到大姐夫的评论，生气的吼。

“是刘姐过分还是你姐夫过分啊？我是穷，没钱！可是有你姐夫这么说话的吗？他一个农村人能穿多好？我买房了，你当哥的有钱可以接济点，借点给我们，算你有当哥的样子，我记你一辈子的好！这当着外人的面嘲笑弟媳妇算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家的团结，友好？他都不想自己是怎么来唐山工作的！是个外人些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你嘴茬子太利了！大姐夫就是么个人，没有啥恶意，……”满库一脸的恼怒，冲着我吼。

“李满库你还有良心没有！我贺慧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因为穿衣服的事情被人嘲笑过，我妈当过裁缝，我们姊妹们的衣裳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像，这长大了，挣工资了，竟然轮落到这种田地！你还护着你家人，……”

“大姐夫到唐山是给我帮忙的，人到屋有活呢，……”满库满嘴的胡说，气得我闭上了嘴。

“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咱俩好不容易见面，你生那气干什么，你一个大学生和农村人记较什么，你就当他素质低，胡说八道！我生气刘姐是因为她这种话就不该说。你看素质低的人说话分不清轻重，咱姿态高点！……”

一夜的争吵道谦，我心累了，找不见自己站在满库哪里。什么是婚姻？为什么满库总是这个样子对自己，是不是男人真是从‘奴隶到将军’女人追到手就成了粪堆？

早晨醒来，只见桌子上放着香喷喷的白吉馍，混沌，却不见满库的身影。生气的我坐起身，真恨不得摔了桌子上的东西。

“贺儿，你醒了！赶紧起来，起来吃饭。我给你买的肉夹馍，混沌。”厕所传来满库的声音：“起来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我一个人到下面买的东西给你拿上来了，你快趁热吃！”

听到满库的声音，霎时间我觉得自己的脑子短路了，为什么，为什么再一次写满了脑子。吃着美味的早餐，却品不出它的美。

“走，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天冷了，给你买两身衣裳。”满库笑眯眯的走出厕所，像哄小孩子一样：“咋还不高兴呢！笑一个，笑一个，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少年头。你都有人要了，还愁什么！我这么帅，又那么爱你，别人倒追，我连看都不看，就对你死心塌地，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嘿嘿，其实，追我的都是四条腿，……”

看着满库嬉皮笑脸，撒娇卖萌的样子，心冷的我不断的劝自己：“他那样委曲求全，还不是不想让你生气！男人抹下脸，你不能太过分。……”

“你不上班吗？我有衣裳！”一张口，我却发现自己依然余怒未消。

“哎！天呀，你终于说话了。没事，没事，我上班没事，商场九点才开门呢，真正上人就到了十点左右了。我先带你买衣裳，衣裳买完，我估计你也就累了，然后我送你回来休息，我再去商场。现在才七点半，三个小时买衣裳，绰绰有余。”兴奋的满库拉上我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贺儿，你不理我，我难受极了，干什么都没有心劲，好了，好了，咱们不吵架了，不吵架了，赶紧吃，不够了咱们再到外面去吃。”

服装市场，孕妇装上身一试，只要我稍做点头，满库立马付钱，连砍价的机会都不留。他让服务员包起旧衣裳，极力鼓励我穿着新衣裳走。看到满库的行为，我百感交集，泪流满心！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如此小瞧人！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心里的想法告诉自己，为什么要选择那样伤人的方式解决问题！难道说，人与人之间真的有距离，包括真心相爱的夫妻？！

七个月半的我在唐山十天的休整，一个人坐着火车再一次回到蓉城。沉重的身子，凸显的肚子，无法正常呼吸的鼻子，夜夜搅的我入睡困难。白天依然挤着班车，去那热闹非凡的单位。耳朵里飘满了婆婆照顾月子的坏处，见多了以身说法的知心朋友，而我的心里依然倾向婆婆。虽然，我知道父亲和母亲都想借着哄孩子顺理成章的走进城里，领略一下城里人的生活，甚至想让这段经历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但，那可怕的固有家庭文化，我害怕了；家庭未来的负担，让我清楚的知道过早暴露父母的心性，必将引发他们与满库之间的矛盾，这样更会增加自己将来赡养、改变门楣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