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满库的数落，我无言到了极致，只剩下了一个“滚”字。满库出门了，餐厅传来一阵阵的嘻嘻声：“哎，满库妈说赶紧吃么，妈给把饭倒锅里重热嘎，趁热吃！慧娟睡了？睡叫睡去，发烧人就爱睡觉！来，斌斌，婆说吃肉，吃肉，你爸爸过年一呵给你买咧这么多肉，快吃，快吃，满库雾个鸡蛋不吃了，倒了去，倒了去，给nia慧娟炒的，热一顿，热一顿的，你看nia也不好好吃，妈说倒了去，操心把人啥吃咋咧！你看冰箱里还有你给nia炖的鱼，放咧几天咧，腥的很，倒了去，倒了去，我连你爸也不吃。成天占个地方，哎，咱这人还世呵吃个面，都是面肚子，你看吃些面就肚子自在……”

听着那满嘴的“倒了去！”听着那一屋的唏嘘声，怒火在高烧迷糊中渐渐淡去。睡梦中，听见孩子‘哇哇’大哭，睁开眼睛，女儿满脸泪水，嘴不断两边嘬着，赶紧坐起身，解开纸尿裤，换下那湿淋的旧的，重新包上新的。摸摸自己的乳房，瘪瘪的，几乎没有什么奶水，不想动的我，勉强抱起孩子，给她喂。孩子吃饱了，而我却抓心挠肺的饿。摇摇晃晃走出房间，只见客厅，餐厅一片漆黑，婆婆的房间灯光明亮，笑声一片。来到书房，打开灯，拆开箱子抓起一盒奶一饮而尽。看着那明亮的灯光，听着那开心的笑声，我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里，却羡慕他们一家人的和谐。重新再拿一盒奶，一瓣香蕉，默默来到自己的房间，脑子里不断的对比着自己家庭，心里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玉立人在哪里，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自己？玉娟是不是像自己一样立志考上大学，正在用功读书，父亲是不是还在打麻将，母亲在干什么？她会不会把自己说的话已经抛到九宵云外？！对了，这么久，她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真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和健康吗？……，然而，想起满库满心的恨！

“嗵”一声，门开了，满库满脸笑容的进门了：“哎，贺儿，奶凉不，我给你放到暖气片上热热！”听到满库的话，我冷冷的吃着手里的香蕉，低下头。

“贺儿，你想吃啥，我给你做！你包着气！咱妈确实到城里来不适应，你多担待，你说，你想吃啥，你想吃啥，我现在就给你做！求你了，你别生气了，我就是个毛毛脾气，你刚才发火了，我怕我再说，你更生气！……”

“我没事，你走呵，把你女抱走，反正我也没奶水，总是给喂奶粉呢，你孝顺，愿意叫你妈享福，娃走了，我专门侍候你妈连你爸，你知道我的饭做的好，你妈，你爸都爱吃。没有娃，我也有时间连精力。快生的时候我能挺个肚子天天给你妈、你爸做饭，这娃生了，光是发个烧，怕啥，更能做！……”

“贺儿！”满库扑过来，抱着我陡然间惊呼：“哎，你咋这么烫，我给你量量，量量！”他像弹簧一样起身，从抽屉拿出体温计：“贺儿，你量量体温，我给你倒杯水！你想吃啥，我给你做，你不管，你就说你想吃啥！”

“我想吃啥？！家里的鸡，鱼都放呵干什么？下儿子！娃天天奶水不足，我天天白水煮面，你眼瞎了吗？你们都吃的什么？有你们娘们这么侍候月子吗？太欺负人了！……”

“贺儿，别骂了，我妈不会做，我给你炖鲫鱼汤，我给你炖鲫鱼汤，不管瞎好，你别骂，我也不知道月婆该吃什么。天呀，三十九度八，你先躺呵休息，我一时做好叫你起来吃，多喝些汤，娃也就有奶了。”满库满脸的愧疚，扶我躺下，去了厨房。

“哎，天黑咧，锅都洗了，你还弄啥！”餐厅传来婆婆不悦的问话声。

“你不管，你不管，妈，我给慧娟熬个鲫鱼汤，冰箱啥满满的，咱一天都不做，我做，我做！慧娟肚子饥了，还发着高烧，给娃做，给娃做！”

“慧娟一天难侍候很，这不吃，那不吃的，么好的挂面，么多的肉，嗯，来妈给你帮忙，妈给你帮忙！”婆婆伤人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头晕沉沉的我，迷迷糊糊，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

“贺儿，起来，起来，我给你做的鲫鱼汤，你起来尝尝，不管瞎好，你就当是为了娃，也多喝俩口，它总比白水煮面强！”满库扶我坐起身。

“哎，慧娟，看满库能行的，nia给你做的这鲫鱼汤，闻着好的，来起来，快吃，快吃！”婆婆端着碗，笑呵呵的走进我的卧室：“哎，还是我儿能行！nia给你把这鱼头、鱼尾都剁着撂咧，光剩呵净肉咧。这叫我还不敢弄，害怕不拉的。满库沃从蕞就在行很，弄啥像啥……”

“哎，沃可有个啥嘛！做饭沃事，我是不愿意做，我要是愿意，啥弄了不了些！快吃，快吃，尝尝本少爷的手艺……”满库飘飘然的样子让我不舒服极了。喝一口那花椒，大料放多发麻的咸汤，吃一口那满是刺的鱼肉，我咬咬牙对自己说：“吃吧，吃吧，它总比白水煮挂面强！”

“妈，你也给你连我大舀些吃去，一人吃些就完了，雾个鱼大！”满库笑呵呵的对婆婆说。

“哎，我不吃，不吃，我嫌沃害怕不拉的，刺又多!拿我问你大去……”婆婆转身向外走。

“我不喝了！”放下碗，口里真是咸到了十二分！

“咋可不喝咧？好好的汤！”婆婆和满库惊讶的异口同声的喊。

“我吃饱了！……”

“再吃些，再吃些，看我给你做了么长的时间，你喝些汤！”满库端着碗，一脸的焦急，使劲的向我手上塞。

“你尝尝！鱼生着，汤像打死卖盐的了！”

“嗯！啥好好的，满库做了么长时间，真个是难侍候很！……”

听到婆婆的话，我正想发作，满库尝了一口，递碗给婆婆：“妈，你再倒些水熬嘎，就是咸些！”

婆婆不乐意的端着碗走了，嘴里不断的唠叨：“好好的！可垯垯咸嘛，哎嘘！……”

生气的我冲着满低声吼：“你味觉失灵了吗？你听你妈……”

“哎，对不起，我觉得汤稍微咸点有味！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倒些水！”

“满库，你觉得你走了，你妈到屋能弄吗？我这月子还没完，人发着高烧……”

“贺儿，那你说我有啥办法？！我妈已经来了，我能叫我妈走吗？再说，如果我妈走了，谁来侍候你？你妈来不了，玉娟上初中，天天要回来吃饭呢，咱爸是么个！你说你连娃咋办？有个人，你就是出门办个事还放心些，没有人，你连门都出不了！”满库满脸的愁容。

“你觉得你妈真是做不了，还是装着呢？你妈炒不了菜了，连地也不会拖了？娃尿布也不会洗了？……”

“贺儿，那你说我有啥办法呢？！我妈到咱屋就不做，我说我一个当儿的，有啥办法？！”

“你没办法，你不会说吗？你和你妈好勾通还是我和你妈好勾通？！”

“贺儿，我妈就是么个样子，你说我给我妈咋说？你觉得我怎么说？！”

“你如果不勾通，那你就叫你妈回去！这回给你爸买票的时候，也给你妈把票买了，省得到时候还要你送！”

“我说不了，要不你说，你说了，我就给我妈买回去的车票！”满库做难的样子，让我不舒服极了。

“你妈你不说，叫我说？你妈离你近还是离我近？！你脑子没毛病吧？！我说了，你妈这辈子都记着，你如果不想回你家屋，我就说！如果到了那个程度，你以后可别勉强我！”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你不管，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满库一脸的愁容。看着他蔫嗒嗒的走出房间，我的心里一痛，突然间觉得自己自私极了。

可怕的黑夜到了，小家伙却丝毫没有不同，尿了，饿了，渴了，拉了，都会‘哇哇’大哭。满库像聋了一样，听不见，只是发出呼呼的大睡声，即便推醒，眨眼便又是睡意浓浓。女儿的吃喝拉撒一如既往的落在我的肩上。十只手指头像火烧一样的疼痛，脚后跟一着地像踩在了刀刃一样无法行走，腰底像断了一样，无法平躺，头晕晕的，却夜夜不得不照顾刚刚出生的女儿。

天亮了，客厅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把我吵醒。

“叫你妈回去弄啥？就叫你妈到这儿，你妈到这儿也能享俩天福，慧娟对你妈又好，人没说个啥啥，你先叫你妈回去，好孝顺的儿！”

“就是慧娟叫我妈回呢！你看我妈来了，一个饭都做不了！‥‥‥”

“饭做不了怕啥呢？这俩天捂弄出来了，她自己做呢！她嫌垯垯脏，她自己擦去！你妈受咧一辈辈苦，要咧你家姊妹四个，就你成人咧，叫你妈享两天福咋？你妈这到儿，我停两天，想来就来咧，我家俩个给你把娃一看，还有她慧娟说的啥？”公公阴阳顿挫，不以为然的斥责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的心里一惊：他的自私与父亲竟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和缓的声音、语调，让人听着不似父亲那么让人憎恶。

“听大的，就给我连斌斌买火车票，你妈就留到这儿，留到这儿给你家看娃！照么，娃总要人看呢！不看娃能行？”公公果断的说话声，满库沉默了。

“哇哇，哇哇……”女儿哭了，满库冲进房间：“我看，我看！”他麻利的解开孩子的纸尿裤。

看着满库忙碌的身影和那忧愁的面容，耳边回响着公公那自私的命令，突然，我感受到了满库的做难。赶走公婆，满库驻外，产假期满，我该如何？孩子离不了人照顾，不上班，家里哪来的吃喝？母亲来，深恶痛绝的家风会再次直接与自己接壤，女儿也会受影响；母亲来，家里的经济负担自己就得全部接管，满库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自身难保，如果这样，会不会还没到玉娟大学毕业，就已经逼他走到翻脸的程度，何况父母的性格与众不同！赶走公婆，自己一生背负上不良的罪责，满库，公婆脑子里永远有一种不悦的遗恨，满库对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是不是也会包容降低？如果留下公婆，公婆如此的愿意呆在城里享福，他们是不是也得考虑我的感受和举动？如果自己对待他们有错便说，有理有节，而不是等待他们自觉改变，那么，他们为了长久享福是不是也得有所改变？！我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不断的琢磨，权衡各种做法的利弊。

“慧娟，爸走家，你妈就到这儿给你哄娃，爸再想来就可来了！斌斌要回去上学了，要不是这些，我也就不走了。爸给交待个任务，下次等我再见到你妈，我得看到你妈胖了！”公公破天荒的走进我的卧室，逗着躺在床上的孙女嬉笑着说。

看着那满脸皱纹的公公，多少不悦的话压在了喉咙中，笑呵呵的说：“没问题！我妈想吃啥做啥，这个屋除了灶爷就我妈大。我在，我把饭做好，我没到，上班了，我妈她就得自己想办法连娃弄着吃。屋这家家俱俱，也得学会，不了，我上班了，她还真得受罪！就看我妈受这辛苦不？！”

“哎，没事，没事，有个啥嘛，你妈能弄，能弄！屋就么点活，有啥弄不了的，能弄！你妈爱你的，你到你妈跟前也好，能弄，能弄！”公公嘻嘻哈哈的说。

“我能弄，哄个娃么，有啥哄不了的，你大过俩天就自己可来咧，到时候天也暖和了，咱俩个想到垯垯逛去就到垯垯逛去，娃一抱，有个啥嘛！你放心，放心！”婆婆一脸的笑容。满库站在床边满脸渴望的眼神。

“呵呵，行！你就把你孙女抱上逛去。”看着那一家三口齐心协力的样子，我心里笑了，对自己说：“想到城里好，心都这么切，那以后就是实打实的相处了，你再说他们，他们错了就得改！”学着护士包孩子的样子，我给女儿用小褥子包出一个造型。

“看，慧娟手还巧很，看给娃包的！”公公惊讶的接过孩子，笑呵呵说：“爷明个走家，把沃娃看嘎！”

“三十的人咧，娃还不会包！嗯，拿婆看，看沃娃狗的……”婆婆不以为然的白了一眼，凑到公公跟前逗着孩子：“看满库巧的，弄个啥中用的，还心细的，看给娃把这奶烫的不热不冷！”她接过满库拿来奶瓶，塞进孩子的嘴里。

“这有个啥嘛，那到医院里，我一天侍候个慧娟，还有这个小家伙，护士教我给娃换药，操心胎便，换尿布，擦勾子，哎，妈呀，我把不干的活都干了……”满库一脸的得意，似乎飘飘然的找不到北。

“照你当一个‘妈’一个‘爸’好当！还是我儿巧，……”听着婆婆的话，我的心里‘磕嗵’一声。

“叮铃铃，叮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满库一接通，满脸的笑容：“妈，是我！奥，还没吃呢。慧娟，慧娟啥都好，娃也乖很，基本上是吃饱就睡，好，好好，行，那我给打过去，好！”公婆放下孩子，退出了卧室，去了厨房。

“慧娟，咱妈的电话，一时我给你拿我的电话给咱妈拨过去，你可包给咱妈说你天天饿着！……”满库闭上门，一脸的郑重：“这么远的路，……”

“我为啥不能给我妈说我天天饿着？！凭啥呢？”听到母亲的来电，一种委屈的感觉刹那间涌上了心头，再看看满库一脸的警示，怒火不由得向上拱。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是嫌咱妈担心，这么远的路，咱妈来不了，你说了又有啥用嘛，我连我妈又不是故意要害你，只是能力达不到！你说了，我最多是挨俩呵骂，又有个啥嘛，呵呵，连咱妈好好说俩句话，叫咱妈包担心！……”满库拿着手机嬉皮笑脸，不肯递到我的手上。生气的我，躺了下去，背过身。

“给给给，你说，你说！”满库接通电话，塞到了我的手上。

“慧娟，妈说你啥都好！我这会儿到你姨家走亲戚来了，你姨问娃呢，妈就给你打个电话！你月子啥都好？娃乖？妈说吃饱喝好，包着闲气，一天多休息！……”

“妈！……”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酸痛无比，眼泪‘唰’的一声流了下来：“还吃饱喝好？！我每天饥肠辘辘，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娃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白天，满库出门，或者去单位，我婆娘坐在她房间，关上门，不知道做啥呢！娃拉也好，尿也好，从来不会管半分。晚上满库睡的呼呼的，叫都叫不灵醒。我人发烧，没有人看着，没有奶水，只有吃完饭才会有一点点。孩子吃奶瓶，叫人清洗干净，开水煮煮，那娘俩都嫌麻烦，没人洗。我两个手被磨的红突突，手指头烧疼烧痛。……”满库一边不断小声制止：“包说咧，包说咧，嗯，你咋是么个人似的，就像我娘俩专门害你呢，我家没有功劳，怕也有苦劳呢。”

“那有啥办法呢？妈又到nia哇呆不住，回来咧，你掌给妈说，妈有啥办法呢？”母亲听到我的话，淡淡的说。

“哎慧娟，姨给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包管瞎好，闭着眼睛吃，那怕一碗燃喔面，只要能吃，就闭着眼睛吃。吃了娃有奶了，你人也就能撑住了，看做了么大的手术，人再发烧，以后再落毛病可咋办家！这月子病治不好，整你一辈子，老来才难受。姨说乖，包讲究，你妈到nia屋呆不住，没办法……”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向小姨们学说公婆过分的声音，小姨们唏嘘不已。然而，听着那些远水不解近渴的唏嘘和关心，我激动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慧娟，妈给你说nia满库家一屋人都候你给他家生个孙子呢，你肚子不争气，要咧女子，掌啥话都包说咧，女子就女子，只要满库不说个啥啥，妈说你受些委屈就受委屈，你没给nia生个儿，到nia跟前没势，你再脾气不好，他妈到后头稍微一戳腾，看nia不要你连娃了！到时候，妈说，看你一个人带个娃咋过家！掌悄悄的，悄悄的，啥都包说，妈听说你要咧个女子，心都难受的！嗯，命不好，怨不着别人！一人的一福，一人的一命，就是你一天不敬爷，爷也不保佑你！……”听着母亲话，我的心一惊，不明白这么滑稽的话竟然是自己的母亲一本正经的说出口。正想开口，却听见母亲说：“你把电话给满库，拿妈给满库说，给满库说！”

“满库，妈说包难过，你家城里，男娃，女娃都一样！好好管娃，好好侍候慧娟，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是福气！……”电话那端传来母亲的说话声。满库拿着电话向书房走去。

“奥，没事，没事，真没事！唉！慧娟……，没办法！我一天紧跑着呢，单位的事，屋的事，啥都要我操心呢……，我知道，我知道！……”满库的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他的父母听到。母亲的话，我虽然不认同，却知道自己放下一切怨恨，改变策略，重新接纳公婆，尽量帮助他们回归农村老家勤劳，善良的本性是最正确的决定。

公公走了，带着侄子，带走了家里一切能带的吃的，玩的和满库超市里买的。我拿出家里仅有的四百元，分一半给公公带在身上，侄子五十。孩子手握着钱，穿着我生孩子之前给买的新皮鞋，高高兴兴的回老家上学了。

公公走了，婆婆的心也跟着飞了，在家坐卧不安，穿着围裙，来回打着转转，眼巴巴站在厨房阳台，等着满库公司下班，时常发出长长的叹息。煤气灶只放煤气，不打火成了常态，天天如此，顿顿如斯，直到最南边我的卧室闻到刺鼻的煤气味，惊慌失措的跳下床，跑向厨房，关掉阀门，打开所有房间窗户。不得已的我对婆婆说：“妈，你做饭呵，叫叫我，等我有精神了，我坐在餐厅，给你操心煤气灶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