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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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激动的心都快跳出胸膛,手脚都在颤抖,暗暗的对自己说:“人不善言词了罢,做事真是够意思!”他觉得自己似乎自己所受过的屈辱从这一刻起一扫而尽,抖嗦着从板凳上起身,等待着那幸福的一刻。

“三哥,真是对不住,你看,我原来没打算盖后面的这个楼房,说是前面楼房,后面大房就行咧,可是后来是越盖越陷进去了,汤水给弄大咧!不是这个些,漫说你买车沃一点钱,借给你个万儿八千的有啥问题呢!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后面大房变成了楼房,中间又添了两间平房,实在是紧张了,你看这房盖完了,配门窗,还要拾掇内圈呢,才花钱家,还包说置办些家俱。原来问题想简单咧。唉!实在是对不住!叫你帮咧这么长时间的忙!家,这是二百块钱,你先拿上,就算是兄弟我对不住你咧!”

父亲顿时愣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百元?二百元雇小工恐怕几个月时间也不够!更别自己一个手艺人,能开车,会修车,有驾照!这一家人把自己当什么?几个月实心蹋地,操心受累换来的就是二百元吗?他只觉得脑子发热,太阳穴“嘣嘣”的跳着,看着“表弟”那张真诚的脸,和不断向自己手中塞钱的动作,他躲闪着,嘴里说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没咧就算咧!我回去咧!”父亲扔下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家人的院子。

走出门,风一吹,父亲的脑子清醒了,后悔了,懊恼的问自己为什么有话当时不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走了?这样走了,那么一家不要脸的人,他们会主动上门解决问题吗?如果不借钱,也不给工钱,这算怎么一回事,白使唤人吗?自己是该二返长安去理论,还是该冷静下来等待别人后面的行为?

“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吃屎的把巴屎的给固住(把持住了)咧!不借给你钱咧,你还厥厥(不高兴的样子)的啥呢些!有本事自己弄钱去么,寻我家弄啥呢!我是欠你的咧?嗯,么不要脸的,……”就在父亲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三姨的漫骂声。

“哎!就说谁不要脸咧?我咋么个不要脸咧,你今个出来给大家说说!”父亲的血压顿时升高了,怒气冲冲转回那扇让他恶心的大门,怒目相睁,大声吼:“你说你家欠我的不欠?”

“哎!仁厚,你回来咧!来进来喝汤,姨的饭也快熟了!你包急着回去,饭吃了再走,你看天也麻黑咧!”三姨的脸眨眼间由惊恐变成了热情、殷勤的样子。她远远伸出手,高声嬉笑着邀请,人却不敢向前走。

“我问你,你说谁不要脸咧!我咋么个不要脸咧,我这会儿就站在你面前,你当面说清楚,来你给大家说嘎,说嘎!背后骂人算不得好汉!……”父亲脸红脖子粗,嘴唇抖嗦着,大吼大叫。

三姨的儿子掀开门帘,探出头来看看,随机把头缩了回去,一声不吭。父亲正想进去拉出那个缩头乌龟,不料一把被母亲的三姨拉住:

“哎!看你说,姨咋能骂你嘛!姨谢承你都来不及呢!要没你,这房能盖起来嘛!指望那俩个死懒怕动弹的主儿,门都没有!你听错咧,姨正骂你兄弟呢!沃把姨气极咧!饭熟咧,你看nia都知不道把你留呵,饭吃了再走么!不了姨咋骂呢,你听错咧,听错咧!走,走走,给屋走,咱渴汤咧,渴汤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女人拉着父亲的手,假戏做的比真的还要真。

听到争吵声的街房邻居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父亲发飙。

“我咋么个听错咧?我就在你家墙外,耳不聋眼不花的,我咋么个能听错咧!……”父亲甩开老女人热情的手,抖嗦着嘴唇,嘶哑着声音喊。

“听错咧,听错咧,看你给姨连这个帮忙呢,姨咋能骂你嘛!……”老女人不断的向父亲示好,抚摸着,安抚着,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哎,傻娃子些,看姨叫你吃饭呢,咋可能骂你嘛!肯定是你听差了,听差了!”

“哎,娃,你给你姨帮咧这么长时间忙,她你姨能骂你嘛,感谢你都来不及呢!小伙子做个活呵机篡的,手又巧,又会安排活路,咱这坨人都夸呢,难得这么个帮忙人!……”街坊开口了。

“就是的么,要不是我这外甥女婿,这房牛年马月才能盖起!看我就能骂娃嘛,听差咧,听差咧,我骂民娃呢,民娃么大的人咧,看仁厚今个来咧,眼看着到了喝汤的时间,nia连个死人一样,知不道把娃留呵吃饭,把我气的,不了咋出声到屋骂呢!”老女人不失时机的接过话,伸出手又去拉父亲:“错咧,错咧,姨给你说,你听错咧!姨这么大年龄么能哄你嘛,就是你听错咧!你进来些,进来咱吃饭咧么,姨的饭熟咧!”老女人不顾父亲的恶劣,依然笑嘻嘻的一再伸手:“走,咱吃饭去,有啥话,咱到咱屋里说,看包惹人笑欢咧!走些,这娃些,姨叫你吃饭呢么,咋还是个沃些!”热情的的动作比迎接皇帝还要殷勤。

“我咋没个不要脸咧,你给大家说说,……”父亲怒气冲冲,来回躲开老女人的手,大吼。

“这娃些,姨给你说了,姨是骂你兄弟呢,骂你兄弟呢,你看那个还着气咧,这还钻到房子不出来!姨说你进,你进,你进来了替姨把你兄弟数说嘎,看nia么大的人咧,他妈一说还上墙呢!姨心难过的,哎!……娃大咧,娘怕咧,姨说你进,你进,”说着,说着老女人挤出两滴眼泪。围观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父亲。

“哎!小伙子,有啥话,连你姨好好说么,你姨叫你吃饭呢,到屋坐下好好说么,这么呐喊有啥用呢嘛!还惹人着气呢!去,回去!连你姨吃饭去,要不就回你家屋去!等气消咧,再来说!”

“你姨么大年龄咧,她说没骂你就没骂你,看沃话还能哄人嘛!”

“你姨么,就是达一句话不合适,大声说话连蕞声说话一样么,何必呢!”

“任个这一蓬不如一蓬咧,你看一个外甥女婿都敢站到他姨门上吆喝咧”有人一脸的鄙视。

“……”

“……”

人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一味的劝说着父亲,父亲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他不断的向人解释,却没有人认真听他把话说完。大庭广众之下,父亲不好意思一针见血说清自己给别人帮忙的原因是为了“借钱”。

一起干过活的,关系好的,一边劝说,一边推着父亲进老女人的家门,在父亲的强烈反对下,又拉着他向村口走去。离开舆论的众矢地,父亲终于有机会澄清了矛盾的真正起因。大家愣了,一致劝说着他暂时离开,争吵没有用。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磕在墙沿上,又被反弹了回来。满脸怒气的父亲进门了,一屁股坐在大红椅子上,低着头,我和弟弟条件反射似的躲在母亲身后。

“掌柜的,这是咋的咧些!进门咋是这个样子呢?谁惹你咧!”惊呆的母亲回神,小心奕奕的走到大椅子边,摇摇父亲惊讶的问。父亲沉默着一声不吭。

“掌柜的,到底是咋的咧些!咋进门是这个样子呢?谁惹你咧!”不知所措的母亲回头看看我和玉立,不解的说:“这谁又惹你爸着气了,看这还不给咱娘们说!”我和玉立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紧张的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只觉得空气里迷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老汉,包着气咧!来,喝口热茶,有啥话……”母亲边说边向父亲递上保温杯,只听见‘啪’一声,水杯飞落在地上,滚烫的热茶撒了一地,溅了母亲一裤子。娘叁惊呆了,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大步。耳边传来父亲雷鸣般的吼声:

“这不都是你说的好事么!啥球你姨些,一家子的不要脸么!”父亲保持着摔杯子的架式,怒眼盯着母亲吼。

“包着气咧,掌柜的,有啥事你好好说么,都回到咱屋咧,你发么大的脾气有啥用嘛!得是没借到钱?”回过神的母亲换上出乎意料的微笑着,上前一步抚摸着父亲的背,缓缓的说:“有啥话,你慢慢说,包着气,没借着了罢,把人包气的啥咋了!”父亲僵硬的身体软了,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母亲不停的安慰父亲,寻问着情况,终于,父亲把自己去借钱的遭遇一点点说了出来。

母亲的脸一点点由吃惊变得气极,直到恼怒,口不择言的吼:““我姨也真不是个东西!嗯!老旺旺的人咧么,咋就是个沃呢!还一天信佛呢么,咋就不怕老天爷把她给报咧!”

“老天爷?老天爷是个啥?你没听老人说‘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多!’咱这一辈子天公地公,不亏人个啥啥,你看些,穷的叮噹响……”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对咧,掌柜的,你也包着气咧,他不是准备给你工钱呢么,你嫌少没要了,看他家咋办,说不定过两天,就给咱把钱送来咧,没借呵钱咧罢!咱就当给人打工挣钱去咧!你再包着沃闲气咧。”

“你就说你姨家沃人差不差,不借钱咧,工钱也给不够,还说是有钱人!我看连我这个穷人都不如,真他娘的不要脸么!你就咋算,他也算不出来二百元钱么,现在给建筑队当个小工,一天也三个元呢,我给你一天操的啥心,做的是啥活?她沃儿连媳妇俩个一对,懒的连猪一样!把啥活都给我身上摞呢,给他家自己干活呢,还耍奸溜滑的,不就是有咱这二球呢么,想借人钱咧!半年多月的时间,我没黑没明的给人干活,就连包工头都打我的杂呢:‘贺师,就说是给你盖房呢,还是给你儿盖房呢,看你把沃心操的到的,人主儿家都不管,你受沃累做啥家吗!太实在咧!’你说咱到头来落个啥!你姨沃老怂还背地里骂呢,她当我不知道,走咧!其实我一出门就后悔了,越思量越着气,就在她家院子外面正琢磨沃事呢。太不像话咧,太欺负人咧!你说就是建筑队一个小工,也不止二百元吧!何况我一个手艺人,到垯垯给人开个车,一天不给个十头八块钱!那出的是啥力、操的啥心嘛!这是出的是啥力、操的是啥心?!我凭啥给你家这么着干活呢?不就是你先答应借钱吗?这活干完咧,答应借的钱没借,还骂人呢!你说这是一家啥人!他儿沃货就不是个男人,把他藏到后院房子就不露面,叫沃老婆假仁假义的到人前面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人面前咱还落个咱驴不日!世上这有钱人就么牛的嘛!这真是有钱不要脸咧。……”

“对咧些,掌柜的。咱嫌钱少了,明个我给咱要钱去!她家能连么个做事,那垯垯还有一点人情呢!咱不能钱没借下,白给人架梁时上了几十块钱的礼!还再白白做上半年多的活吧!你包着气咧,我明个问她老婆要咱的工钱去!”母亲不断的抚摸着父亲的后背和头,她愤愤的安慰着,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理性。

父亲慢慢抬起头,无奈的说:“对咧些,你包管咧,这是男人家的事,你一个婆娘家就包参豁咧!你姨一个老婆家,你问的好咧,沃给你好说两句,你问的不好咧,沃给你把脸一抹,地上一躺耍厮狗咧,我看你还能把沃咋咧!到时候虫也没,蝇也没咧,人面前咱都成了驴不日咧!说破天了,人就是没借你钱么,何况沃名誉上还是你姨呢!你到时候让人咋看咱俩口子呢?咱是钱,钱没借到,该拿的工钱也没有,人还给再耍个厮狗,你说咱图啥呢!再说咧,就你姨沃心眼,你加上我都扑不住的,沃家伙变脸比脱裤子还快!人面前能说会道的,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本事,咱俩再练十年也不行!她你姨总有儿呢么,沃儿连咱的年龄都差不多,他一个大男人家的,看他这事咋处理吧!反正,咱也把话没说的多难听的,他上咱家门来,也应该没有啥障碍!反正咱是不去他家屋咧!”

“那掌柜的,你说人要还给你拿来二百块钱,咱咋办家?”母亲眨巴着眼睛问。

“不可能,二百块钱,我没收,他能知不道啥意思吗?再说咧,他知不道自己给少咧?这世上没傻子!谁都会算账,你光当你会算账?退一万步来说,他就是拿二百块钱来咧,咱就收咧,掌还有啥人情呢,沃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咧,人也不打算和咱来往!你既就是不收,也就是当时落个好,过后也就完咧,没意思!你收咧也没意思,不收,也落不下好!既然这样,咱为啥不收呢!多少就多少,那是咱该得的,咱又不偷不抢的,不干丢人失马的沃事,为啥不收?收!包管多少。”父亲抬起头振振有词。

“掌柜的,你说我姨她干汤漠水的可骂你弄啥?咱人不是都走了吗?她为啥还要到屋骂人呢?”母亲不解的看着父亲,突然一问。

父亲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母亲:“你问的好,我一路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呢。我人都走咧,她为啥还要开口骂人呢。按情理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她家再连这个使唤人,答应人的事不给办,收人的礼当,拿人的情,从垯个角度来说,都说不过去。我人都走咧,老婆为啥还要骂人呢?”父亲一脸疑惑,看着母亲,等待母亲的判断。

母亲眨巴眨巴眼睛,张张嘴,却无言以对,反问一句:“那你思量为啥?”

父亲低下头,叹口气说:“我觉得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老婆看着我人走咧,习惯了咱一天热热情情的样子。她家一开始就没憋啥好尿,咱一天被蒙到鼓里,给人连牛一样总干活呢!习惯咧,见不得咱生气的样子,总觉得她家有钱,有钱就牛么。再一个觉得咱走咧,到屋骂俩句,出出气。骂人是无心的,只是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做法。另外一种原因我觉得老婆是故意骂给我听的,她也知道白用咱这么长时间,答应咱的事又没办到,再一个我当时走只是气呼呼的走咧,嘴里并没有说半句过分的话。你知道,咱这人是红脸汉,吃亏咧,气得一时嘴上还叫不出快来。Nia害怕咱再是个死van,不停到她家屋央央道道,嫌堡子人笑欢呢,一安连你把脸翻了,你人离皮咧,我到我家屋骂呢,你听着咧,你也就知道借钱的事不可能咧,你也就不来咧。这是老婆的本事!你思量还有啥可能?”

母亲一脸的蒙圈,悻悻的说:“人咋能是个这个样子呢?人咋能是个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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