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夹缝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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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说大咧,当学生的人么,还能一点道理都听不进去!再包学得么死牛憋犟的咧,人说沃‘活泼泼,转泼泼,吃了喝了落两个!’一天学呵沃生、顶、冷、撑、死牛憋犟的有啥好处呢嘛!遇上大人心情好的时候,能给你好说嘎,心情不好的时候,西你两个撇子你干受着去!你妈你爸打你咧,你还能咋?照你不干受着去,你还能咋?就是到咧单位上,你也不能顶nia领导么,即就是领导啥没说好,就是刚才你沃样子,把谁一枪戳下马,谁受得了?领导受不了咧,有你啥好果子吃呢?我也经常给你说过,部队上沃是官大表准!咋么个官大表准呢?就是部队一旦有啥行动,你看各部门的小头目都聚到一块,把任务一分,最后总有一个最大的官,把手这么一伸,说现在是几点几分,大家对表!谁敢不听,谁敢不对!对完表,各部门才按照预先规定自己行动的时间准时行动!这不,人才调侃着说官大表准!……”父亲说着说着,眉开眼笑的,手舞足蹈,似乎完全忘记了责备我的目的。

“这爷子俩个说啥呢,说得这么高兴!”母亲满面春风的进门了,和走时判若两人。

“说啥呢!我正数说你女呢!”父亲满面笑容。

“咋?可弄啥事惹你爸不高兴了!么大的女子咧,大过年的,一点也不懂事!”母亲一进门冲着垂头丧气的我吼:“沃死牛憋犟的样子些!嗯!不在你爸骂你呢,就你沃态度,就该挨撇子!掌柜的,包着气咧!自家娃么,大过年的!着沃气弄家啥嘛!”母亲转脸笑呵呵对父亲说,顺手把碗放了柜盖上。

“不着气!就说你弄啥去咧?”父亲问。

“我才个去了对门她二婆家,说了一程闲话,我有个事想连你商量嘎!”母亲走到炕边,双手塞进了被窝,仰着脸笑呵呵对父亲说。

“啥事,你掌说!”父亲一脸的关切。

“掌柜的,你看咱儿么,一天混头混脑的,成天光知道连人打捶,贪耍知不道做啥,哎,对咧!玉立人呢,娃吃饭咧么?”

“吃过了,到大队耍去咧!你想说啥呢?”父亲一头的雾水。

“我连她二婆和她姑说了一程话,咱清香庙今年不是请了经客安顿神呢,这不成天给爷念经呢,人都说这一拨人经念的好很!咱堡子今年有好几家子不是盖新房咧,我听说人都预订了这拨人给他家安神呢,上坡老五家,请nia这一拔人给他娃打枷呢!柳西还有好几家子想请,经客是咱堡子请来的,nia那些主事的人说先紧咱堡子人的事安排,咱堡子人的事都弄完了,才能应他柳西堡子的事!经客说,他家来咱堡子前还应了上高庄子迭几家的事,柳西还排不上队!……”母亲眉飞色舞,态度和蔼可亲。

“这可关咱的啥事嘛!你到底想说啥呢些,再包塬么大的圈子咧!”父亲不耐烦的问。

“不是的,掌柜的,咱玉立不是也在爷面前拴着嘛,你看沃一天混头混脑的,成天光知道连人打捶,贪耍知不道做啥,沃怕是爷拴着,娃的心糊着呢,魂不全,才是沃样子!我还连他二婆和他姑说咧,他二婆说,她娘家兄弟家就有这么娃,也是神前祈爷前保的,值钱的没多少!可是这娃呢,天天惹人着气比咱儿还瞎,把她兄弟气得么,一天药不离口。整的她兄弟连她兄弟媳妇把啥经都成咧,娃总是个沃,人实在是没一分钱的办法!后来,nia娃把枷打咧,哎!nia啥都好咧,打枷的时候,爷就说咧,凡是在佛堂拴的娃,都有三魂一魄留在佛堂里,不然咋拴娃呢嘛!玉立娃一天连人打捶,不想做啥,我想沃不怨娃!沃是爷把娃拿着呢!”

“你也想给玉立打枷?”父亲斜眼看看母亲,又重新端起饭碗。

趁着无人关注,我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端碗去了厨房,耳朵里传来父母高一声低一声的商量和争吵。

坐灶台下,伴着昏暗的烛光,一个人流着眼泪就着饭吃,我不住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却怎么也理不清,想不通。只觉得内心像被揪空了一样的难受。看着烛光下的灶神,我不仅问:“世间真有主持公道的神灵吗?如果有,为什么对我如此的不公?

“慧娟!这傻娃子,吃饭也不开灯!”母亲突然来到厨房,她随手打开电灯,不解的问:“哭啥呢些!就你妈你爸把你说咧两句子么,还是骖的谁说你呢咧!咋么傻的咧!还给你妈你爸记蓄呢?再包哭咧,看饭都冻到碗里咧,妈说凉饭包吃咧,你给咱锅底搭两把柴,把饭再烧嘎,你连你爸重舀些热饭吃”母亲接过了我手中的碗,我擦干眼泪,开始点火烧锅。

“慧娟,妈去庙里看看念经的事,你包给你爸说,你给咱锅一洗,妈把猪食都烫好咧,这会儿可能都凉咧,妈说你洗完锅再把恶水烧嘎,热热的给猪吃!”突然,母亲凑近烧锅的我,低声笑呵呵的说。我点点头回应。

“掌柜的,我去大队把娃叫嘎,叫娃回来睡觉!”母亲经过房门,高声给父亲一句,急匆匆的跑了。

家里一切收拾干净,父亲半躺在炕上,看着书,困倦的我累极了,爬上炕便睡了。

一股渗人的冰凉把我弄醒了,耳边传来父亲的说话声:“你妈呢?”

“我知不道么!”玉立边说边脱衣服。

“你妈不是寻你去咧?”

“我没见我妈,我自己回来的。”玉立说着便钻进了被窝。浑身冰凉,石头一样冰凉脚直接蹭着我的肚子上取暖。

猛然间的冰凉,我本能推开。玉立用脚踢着我,我躲着他,来来回回。

“嗯!看你沃啥他姐些!娃回来冷咧,给娃暖嘎咋咧?两个人在沃被窝里,你踢我一下,我踢你一下,象个啥嘛!玉立,爸说来,你给爸这边伸嘎,爸这暖和,你也包凉你姐咧!”

父亲重新睡下了,母亲依然没有回来。

天大亮了,我睁开眼睛,母亲的呼噜声震天。刚一动身,耳边传来玉立的说话声:“:“姐,姐,得是你也醒咧?你说啥是打枷?”

“打枷”?我一头的雾水,摇摇头,用手指指父亲,示意玉立别再说话,小心挨骂!

“没事,声蕞些,咱妈说要给我打枷,啥是打枷?”玉立从对面爬了过来,手上拿着崭新的纸牌。

“你垯来的牌?”我吃惊的问。

“这是我走亲戚人给的压岁钱买的,姐,咱俩耍牌来……”

“嗯!把你俩个西死去!醒来咧,知不道起来,扫院去!大人想睡觉,你看你俩个些,喳喳喳的,啥货些!下去!”父亲突然如其来的吼声让玉立和我手上的牌撒了一枕头。

“叫娃再耍嘎些,急着跑起来弄啥家,大过年的!叫我也再睡一程!”母亲睡意朦胧的吼着,父亲不吭声了,算是默许。

重新躺下的我心里却像长满了虫子,不断的问自己:起来,还是不起来?起来就得扫院,做饭,两只桶里一滴水也没有,二婆家头门有没有开?天这么冷,……。对面的玉立在被窝里悄悄的翻动着,翻动着。

“猪日的这两个!睡不着也知不道起来!突然,父亲坐起身,大吼:“人nia沃娃,不叫大人说,早上起来咧,看给他妈他爸把沃柴给炕眼里一塞,炕饮嘎!也包说给大人把饭做熟,就是起来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也行!咱这俩个,懒的连猪一样!看一天光知道,大人给他家把啥啥没弄好,把啥啥没弄好!咋总没说他给大人弄个啥!……”

我和玉立条件反射似的“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在父亲威严的注视中下炕了。出了房间,闭好房门,只见父亲重新钻进了被窝。

院子半边,四娘已经扫过了。寒风瑟瑟,我和玉立团缩着,两只手不敢钻出袖筒。耳朵和脸蛋无论再缩也躲不进衣领。四娘厨房烟囱冒出一缕缕火星,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玉立,你是扫前院连芒家,还是从房檐扫到后院去?你先挑,剩下的是我的!”看着脏乱的院子,我皱着眉头问。

“我光扫台台!其它的我不管。”玉立斜着眼,一脸的不情愿。

看着玉立那张敌视的脸,我劝自己:哎,光扫台台就光扫台台吧,总比不干强!扛着大扫帚我向前院向芒扫去。

玉立拿着笤帚像扬灰一样扫房檐下的台台,厨房台台却不在他的考虑之列!眨眼间,便扔下笤帚诡笑着向外跑。郁闷的我独自去扫院子那张“阴阳脸”。

“慧娟!就说你长一双猪耳朵?”突然身后传来母亲的责骂声。

“妈,咋咧?”我一头的雾水,转身不解的问。

“你爸叫你饮炕呢,你长耳朵没听着?就说你听不懂咧,都没长心吗?炕冰咧,你试不来?还要人说呢!”母亲边骂边抱柴向炕洞里塞。

母亲已经烧炕了,我快速继续扫院子。心里琢磨:要做早饭了,桶里没有水,二婆的头门还关的死死的。

“妈,咱今早做饭没有水,二个桶都空着,我二婆家头门还关着呢!”扫完院子,我站在炕洞跟前给母亲说。

“那你夜晚咋知不道把水攒好呢!夜晚弄啥去咧?”母亲不高兴的吼。

“夜晚,玉立不在,我一个人弄不起水!”

“没水?那你是死娃!不会到税务所看嘎?”母亲边搧火,边吼。我赶紧上厨房提上水桶,拿上马勺,大步向税务所走。

“就说叫你到税务所看嘎,你提桶弄啥家?你知道nia门迭开了没开!”母亲一脸的鄙视,大声吼着向外走的我。

“税务所那么远的路,我把桶提上,门开了我就顺便接水了,没开我就再提回来,省得跑冤枉路!”母亲的话让我不舒服极了:自己做活不安排,还要骂别人一举两得的心思。

“看多跑点路把你累死咧!”扭头一看,炕洞里的火光正映衬出母亲一脸不屑的神情。

远远看见街道税务所门大开着,我心里一阵的狂喜,紧跑几步把桶放在水笼头下面。“哗哗”的清水流向了桶里,我庆幸之余,还在担心下一秒钟会不会被税务所的人赶出去,关上门。眼看着水桶有一半了水位了,我关上水龙头,爬上池子,吃力的把水桶给放下来,再用马勺接水倒到桶里。水满了,我拿着马勺飞快的向家里跑。

“妈,赶紧的,税务所的门开着呢,我把水都接好咧,操心人一时把门又关咧!”气喘吁吁的我老远便喊。

“得是得?”母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你去拿上桶,给咱再接一桶去,我把这儿拾掇嘎,马上就来!”说着母亲拿起笤帚扫着炕洞边的柴火,塞进炕洞里。我跑进厨房提上另一只水桶,向税务所跑去。等母亲拿着水担来时,我也刚刚接满了另一只桶。

母亲担着水,快速的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喘着气,太紧张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两桶水到了家里,那也只是一顿做饭的水!一大桶水倒进了大锅里,洗脸的热水,给猪烫食的热水,再加上两暖壶的热水,剩下的水不够做饭的,还需要再添水重新烧。后锅里又是半桶水!两桶水到家几乎所剩无几。

“慧娟,妈说,你再给咱接水去,叫玉立给你抬!我给咱赶紧开始做饭,你看咱饭迟咧!我今个还想叫你爸到你姑家走亲戚去!你赶紧给咱帮忙!”

我提着桶,拿着棍,来到一堆打四角的男孩子旁:“玉立,咱妈叫你连我抬水去!”玉立拿着四角,打的正起劲,一声不吭声。

“玉立,你赶紧的,看税务所把门关了!咱还没水洗锅咧。”我放下桶,拽了拽弟弟。

“走走走!谁叫你叫我的!我不抬!”玉立不耐烦说着,眼睛根本没有离开他的四角。

“咱妈叫我叫你的,你不抬,我就给咱妈说去!我就说玉立说他不抬水!”

我的话刚一落音,玉立转过脸,一瞪眼不悦的说:“你先接去,我一时就来咧!你把棍给我拿上,你不拿,我不抬!”

接好水,玉立左等不见,右等不见!焦急的我向回跑,老远看见玉立还在孩子堆里玩的起劲。生气的我大声喊:“玉立,你到底抬不抬水?人都等你半天咧,你咋还不来?”

“来咧,来咧!”玉立满口答应,人却原地玩耍不动。

“玉立你再不走,我就回去给咱妈说咧!”我不得不走近再请

玉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身税务所走去。抬上水,像牛犊一样,快速的向前拉着,根本不顾及我一只手拿着马勺,一只手抬着棍,水桶紧靠我的手边。我吃力的跟着,脚不时的碰到水桶的下沿,磕得我生疼!凉水一波一波撒了我一脚一腿!我喊慢点,他喊快点!摇摇晃晃,摔摔打打,第一桶水抬回了家。

“你俩个是去北山买水去咧?还是去南山贩水咧?一桶么就抬咧这么长时间!”进门迎面而来便是母亲的怒吼。

“问你儿去!”愤愤难平的我放下水桶,玉立直接扔下棍,我眼明手快接住,不然一桶清水便要被恶。

“是你走的慢!怪谁呢?”玉立反唇相讥,站在厨房狠狠的瞪着我,一副委屈不堪的样子。

“对咧,俩个都包说咧,慧娟,你连娃再给咱抬一桶去!”母亲威严的命令。

“玉立,妈说,你听话,你连你姐再给妈抬桶水去!我娃乖么!”转过脸,母亲温柔的给玉立说。

玉立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撇着嘴笑了。拿着棍出了厨房,站在院子我能看见而母亲却看不到的地方吐舌头,做鬼脸,拍拍屁股,打打脸。

怒火熊熊燃烧的我眼睁睁没有办法。我知道母亲坐在灶台下,即便是她看见又能怎样?玉立虚伪善变,母亲偏心,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闭闭眼,我劝自己:算了吧,你就当韩信惯娃!这个家怪胎一个,你能有什么办法?拿上空桶和马勺,胸闷,心寒的我向厨房外走。

“慧娟,你不嫌重嘛,把沃马勺拿来拿去的,你是劲大的很!”身后的母亲又一次轻蔑的吼。

“我就是劲大很!马勺丢了就不说话咧!”原本恼怒的我冷冷的边说边出了厨房门。

“屁女子光言馋很!”身后是母亲恼怒的叫骂声,眼前玉立拿着棍手舞足蹈:“哈哈!活该!活该!”他阴阳顿措,活灵活现,与学校的张伟国没有半分的区别。

一股鱼死网破的冲动在体内升腾着升腾着,然而,脑海里不断浮现玉立挨打后无处安身,饥饿难忍,游荡在门口四周的面容。我问自己:“打了他,你能承受流浪狗一样,无处吃喝,无处站立被人嘲笑的结局吗?无奈的我提着水桶,拿着马勺默默的向税务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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