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歌走到椅子上坐下，同时皱眉轻斥：“别教坏了小孩子！”

张口闭口就是砸铺子，十足纨绔的做派，若是让小宝学了去可怎么好？

“三嫂说的是。”被归为纨绔的楚无忧脸上挂着笑，不动声色地和楚云霄交换了个眼神，又转头看向慕倾歌：“三嫂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慕倾歌居住的屋子位于王府角落，偏僻狭小的同时，屋中也十分简陋。譬如这正厅中，只有一把掉了些漆的椅子，此时正被慕倾歌坐着。

除去青岩，屋中两个有伤在身的人都不得不保持站立。

小宝还站在楚无忧身侧，扯着他的衣角问道：“哥哥，你为什么叫娘亲三嫂啊？”他还小，尚且不明白称呼所对应的人际关系。

楚无忧先瞄了慕倾歌一眼，才笑眯眯地解释道：“因为你娘亲是我三哥的……”

“八皇子！”慕倾歌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若真把自己当客人，那就先学学什么是为客之道，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她之前和楚云霄争执时，也曾提起他是小宝父亲的话，但是显然当时小宝并没有听进去。既是如此，她预备就此把这段父子关系隐瞒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小宝，但必定是他懂事之后。

楚云霄对小宝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当不起那一声“爹”。

慕倾歌起身走到小宝跟前，蹲下身将他揽在怀里，轻轻说道：“小宝乖，这位叔叔和哥哥还有事，你不要缠着他们打搅，娘亲陪着你玩好不好？”

说着回头瞥向楚云霄，明目张胆地下了逐客令。

因为揽着小宝的缘故，此时慕倾歌和楚无忧之间的距离极近，不知为何，楚云霄竟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刺眼。他不悦地拧起眉头，说出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我是叔叔，他是哥哥？”

青岩瞪大了眼，一向惜字如金的王爷，居然会问出这种……这种难以形容的问题来，难不成真是撞邪了？

慕倾歌也意外地怔了怔，而后随口说道：“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老。”

楚云霄睨了她一眼，面色如墨。

楚无忧正提着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茶，见此情形，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眼中也流露出点点兴味。他这个三嫂，的确有点意思，能让向来孑身孤寂的三哥都转了性子。

恰恰这时，懵懂的小宝一脸无辜地补刀：“因为哥哥看起来比较年轻呀，而且哥哥像娘亲一样温柔，对小宝好。”

“噗——”听到小宝这种不知是褒是贬的评价，楚无忧刚灌进嘴里的一口冷茶喷了出来，而后边咳嗽边说道：“小宝啊，咳咳，你娘亲还真没给你起错名字，你还真活脱脱的就是个小活宝啊……”

楚云霄的脸色更难看了。

小宝噘嘴：“娘亲说小宝是娘亲的小宝贝，所以才会起这个名字。”

想跟楚云霄说话时，见他沉着脸，有些忐忑地看了看慕倾歌：“娘亲，小宝说错话了吗？叔叔怎么看起来不高兴了……”

“小宝没有说错话。”慕倾歌心情极好地摸摸他的小脑袋，“那位叔叔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不关小宝的事儿，小宝不要理他就好了。”

“哦。”小宝点了点头，无视了慕倾歌的最后一句话，无师自通地安慰楚云霄：“叔叔，你不要不高兴了，小宝没有嫌你老……”

这一次连慕倾歌都忍不住笑了，她的小宝真是补刀小能手。

楚云霄冲着一旁幸灾乐祸的楚无忧连射眼刀，额上青筋都跳了跳，咬着牙解释：“本王不过比八弟大了四岁！”

“哈哈哈哈……我说三哥，你们一家子也太好玩了……”

楚无忧看了半晌好戏，终于在这一句上爆发了，站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连脸上都恢复了些血色。

他扬声大笑，小宝虽然不解其意，却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除了黑着脸的楚云霄，以及跟在他身后忐忑不安的青岩之外，屋中的气氛竟是和乐融融。

慕倾歌牵着小宝坐在椅子上，斟了杯冷茶轻啜一口。

正在这时，门外忽有暗卫现身，拱手跪在地上：“王爷，东宫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楚云霄一听气势立变，抬手打算示意暗卫继续回话，却听到慕倾歌“哎”了一声。他闻声转头，见她静静坐在椅子上，并无异常，目光中透了疑惑。

慕倾歌放下茶杯，拂了拂衣袖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兴趣知道。所以，若是真有什么隐秘消息，你最好还是回你那儿讨论为好，免得万一走漏了什么消息，到时又是我这个姓慕的背黑锅。”

楚无忧一双桃花眼闪了闪，没有说话。

楚云霄眉头紧拧，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青岩与跪着的暗卫：“回九霄院。”

青岩和那个暗卫齐齐应了一声，然后退到一侧将路让开。楚云霄转身临走之前，又出声提醒慕倾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慕倾歌还以一笑：“王爷也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语落，楚云霄带着人走出了屋门。楚无忧落在最后，伸手逗了逗小宝，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倾歌一眼，然后才跟了上去。

自始至终，慕倾歌都保持着不变的笑容。

小宝乖巧地跟楚无忧道了别，看着几人离开后，才眨着眼问慕倾歌：“娘亲，你为什么不让叔叔和哥哥留下来呀？”

“叔叔他们还有正经事要忙，当然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了。”慕倾歌温声循循善诱：“小宝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以后不要总打搅叔叔和哥哥，知道吗？”

姓楚的个个都危险，不管是楚云霄还是楚无忧，敬而远之才是最安全的。

小宝听到后情绪虽然有些低落，却还是垂着小脑袋闷闷地答应了。

冰冷的茶入口微苦，慕倾歌品着那一丝苦涩，清明的目光落在同样掉了漆的窗棂上，带着沉思。

她之所以让楚云霄回去议事，的确是不愿听他们机密之事，但也还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