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你和宋氏都得死......”
这句话,让司空婧的理智开始回流,思绪飘回到半年前——
半年前的某个夜晚,司空城派去接她的马车趁夜入了城,停在司空府的偏门。
那晚,是她和奶姨时隔十五年后,再次踏足京城和司空府,而她却连正门都不得进。
路上紧赶慢赶,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她和奶姨一路颠簸至京城,迎接她的却是满室冷眼。
昏暗的司空府后院大厅,司空城和大夫人,还有司空斌和司空晴坐在那里等着她一一上前请安。
其他那些几房姨娘和孩子早已躲得不见了踪影。
司空婧性子倔,端着身子站在司空城面前一动不动,别说下跪,就连福身请安她都死活不从。
不管奶姨如何拉扯,哪怕摁着她的头,她也丝毫不动容。
见她如此,司空斌第一个开了口:“当初的黄毛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连父母都不认了。”
“也不知道云中君是怎么教徒弟的,竟然教出这种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说她可以,说她师傅不行!
“父母?”
司空婧挑眉,“母亲生我时便难产过世了,我是奶姨和师傅带大的,师傅只教我要知恩图报,但我并不觉得你们对我有什么恩?”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你身上流的可是司空家的血!”
司空斌指着座上的司空城和大夫人,道:“司空婧,你眼里还有父亲和母亲吗?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卑贱就是卑贱,就算流着司空家的血,也永远上不得台面。”司空斌满脸鄙夷。
师傅只说,让她日后嫁入王府要谨慎应对,并没说要她在司空家忍气吞声,面对司空斌的指控,她可不能忍。
“座上这位是司空家的大夫人,而我是司空家庶出之女,怎敢攀大夫人的福?”
司空婧说着,眼神又看向司空城,只见他面无表情得看着自己,仿佛她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司空婧勾唇讥笑:“我在不归山上生活了十几年,司空家从来没有来过一封书信,哪怕冬衣秋服也不曾让人捎过一件。”
“对于我这么一个养在千里之外的人,皇上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存在?竟然要给我赐婚?!”
司空婧目光炯炯得看着司空城,道:“皇上赐婚这么大的荣誉,怎么会落到我这个灾星的头上?”
“若论年龄,也应当姐姐在我之前,只怕这个婚...赐得各位不满意吧?!”
司空婧的话让司空斌恼羞成怒,顿时拍案而起:“司空婧!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竟敢质疑皇上的圣意?!”
面对司空斌的盛怒,司空婧丝毫不放在眼里,只见她悠悠道:“是吗?那你将圣旨给我,我倒要看看,“皇上的圣意”究竟是什么......”
司空婧的话让司空斌无言以对,只得甩了甩袖子坐下,悻悻道:“皇上的圣意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司空城没想到,十五年过去,那个畏畏缩缩,软弱胆小的小孩竟长成这般出尘脱俗,还端的一副牙尖嘴利。
而此时,眼见局面僵持不下,方才一直不说话的司空城终于开口:“皇上的圣旨已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抗旨,可是要满门抄斩,你身为司空家的人,身上担的,可是司空府上下几百条性命。”
“既如此,那让姐姐嫁不就行了?为何非我不可?!”
司空婧的话,让一旁的司空晴羞愧得低下了头,心中虽然觉得对不起她,却也只能听从司空城的安排。
“再说了,我不过是司空家可有可无的卑贱庶出,司空家的死活,与我何干?”要真怕死,可以让司空晴嫁啊。
仿佛早已猜到会有此局面,司空城早有准备,当下只沉声喊了一句:“来人!”
司空城话音刚落,便从外头进来几名守卫,将司空婧和宋氏围在中间。
见状,司空婧将宋氏护起,骤然蹙眉,怒视着司空城:“怎么?堂堂的尚书大人,难不成要逼婚?”
司空城不想让司空晴嫁,便想着就是绑也要将司空婧嫁入淮王府。
但见她如此护着那宋氏,当下便计从心起,道:“宋氏多年来陪着三小姐在不归山,教导不周,离间三小姐与司空家的感情。”
司空城说着,眸色一凝,厉声道:“来人!将宋氏拿下!”
奶姨和师傅是司空婧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剩的亲人,奶姨对她来说更是比未曾见过的生母还要亲。
闻言,司空婧将宋氏护在身旁,朝司空城怒道:“堂堂的尚书大人,竟如此卑鄙无耻!”
面对司空婧的唾骂,司空城无动于衷,却听见司空斌厉声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众守卫闻言,上前粗暴得将司空婧和宋氏分开,随即将宋氏压着上前跪在司空城的面前。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司空婧被几名守卫抓住了胳膊,她一边挣扎着,一边看着宋氏的背影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了奶姨!”
宋氏趴在司空城的面前,耳边听着司空婧的呼声,她带着哭腔哀求道:“老爷,您要老奴做什么都行,求求您不要为难小姐...”
“奶姨!”
司空婧心中又气又恨,忍不住朝宋氏呼道:“不要跟他求情!司空城,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看着急红了眼的司空婧,司空城面无表情道:“你是皇上亲赐的九王妃,为父怎么能弑女?你不懂规矩可以学...”
“至于宋氏...是死是活,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看着司空城那副嘴脸,司空婧心中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可是当下却只能咬牙屈服。
“好!只要你把奶姨放了,我便答应你。”
见司空婧终于松口,大夫人堆着假笑上前将宋氏扶起,道:“老爷真是的,宋嬷嬷好歹也是司空家的老嬷嬷了。”
“以后宋嬷嬷就留在我身边伺候着吧,如今回了府,你就不用再辛苦伺候小姐了,我会另做安排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司空城在离开大厅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不在京城长大的这件事,最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否则,你和宋氏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