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因将酒一口饮尽，抬手捏碎了酒壶。

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种妖冶的邪魅和霸道。

“黑暗和光明，可是，什么又是黑暗？什么，又是光明？”

“诸位举着光明的旗帜，讨伐黑暗的罪恶，难道，这就是光明吗？”

“以我看，诸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啊！”

梦因的话带着浓烈的讽刺。

对面各大仙门成员，脸顿时一沉。

“我们的作为，你一个从黑暗而生的魔，又有什么资格评价？”

“梦因，若我们早知道你是魔王转世，就算是被天下人指责，我们也要覆灭梦家！”

“让你活到现在，是我们的失职，也是你的运气！”

“但现在，天下人讨伐于你，你已无处可逃！”

“受死！”

战斗，在一瞬触发。

梦因的身后，滚滚黑暗朝前涌来。

这些，都是从黑暗里苏醒的成员，仙门愤怒，他们更是愤怒。

梦因瞧着他们战斗了一阵，微微一笑，然后徐徐起身，手腕一翻，黑暗长剑握于手里，她的剑，直接指向了领头的男人。

天林城主！

天林早已经做好准备，眼看梦因朝着自己攻击而来，他嘴角一勾，眼里已是一片冷冽。

待长剑到达跟前，他手里的剑也豁然而出！

两剑相碰，一股无比强悍的冲击力朝着两侧散开，吹起两人的发，那一瞬，让两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天林目光一沉。

“索性，我们现在便来讨伐于你，黑暗魔王，你不过刚苏醒，实力已至此地步，若再给你时间，这个天下……都将不是你的对手！”

梦因低低一笑：“再给我时间？你以为你有资格给我时间？要不要时间，那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已！”

梦因手腕一翻，剑身一侧，人也跟着往后一仰。

天林的剑则是反向一侧，人速速后退，脚步微顿，再往前去！

……

四周，已是黑白交替，血腥冲天。

梦因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着面前的天林。

她再次低低笑了起来，目光却是朝着周遭看去。

“我突然觉得……无聊。”

说话间，她的眼里有浓浓的悲哀。

她已经不想战了。

所谓仙门找她开战，她不逃避，是因为她不想逃。

因为她所有的信仰，那个穿着白衣圣洁的男人，那个她曾经拼劲全部力气去深爱的男人，不懂她。

他觉得她是魔，从她一出生，他就给她设下禁锢。

若没有禁锢，他认为她会祸害众生。

她在他身边长大，他一直看着她，却从不懂她。

她梦因活着，从来不是为了祸害众生。

梦因往后退了一步。

“你叫天林吧？”

“曾经我跟在他身边时，见过你一次。”

“天林，你可知道，我为何入魔？”

天林的情况也比梦因好不到哪里去，梦因的实力随着战斗越来越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若再下去，恐怕仙门将败！

听到梦因说话，他不禁冷笑。

“还能是为什么？魔就是魔？生来便是黑暗！黑暗和光明，本就是对立面！光明，如何能让黑暗存在？”

“呵呵，那你们光明之人，还真是自大。”梦因低低一笑。

她微微偏头。

“不过，你却是错了。”

“我梦因入魔，可不是因为我生在黑暗，也不是我是黑暗魔神的转世，我入魔，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我将他放在心上，他却不信我之人。”

“一个，曾经教我，莫要杀生，要心存慈悲，我乖乖听了他的话，他却不信我之人。”

“一个，我可以为了他毁灭天地，他却不可给我一份信任之人。”

梦因说着，又低低一笑。

“天林，你说，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把心捧在手里，等他白眼吗？”

“我累了。”

梦因低低一笑，她的眼神豁然变冷，手里的剑往下一丢，整个人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嗤——’地一声。

长剑穿胸而过！

耳畔，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因儿！”

“梦因！”

紧接着，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同时狂掠而来！

战场，再一次乱了。

“月臻！你做什么？你可是仙道的人！你做什么？”

很快，黑暗吞噬了梦因。

苍茫没有尽头的黑暗里，他听到一个声音道——

“月臻，我把她交给你了。”

“如今走到这一步，皆是我的错，黑暗和光明的对抗，从我开始，也将从我结束。”

“等她醒来，她便再也不是黑暗之王，她只是梦因。”

“你若待她不好，我便毁了这世界。”

……

梦因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闭着眼，她不想醒来。

她太累，自己过往这两生，就像是一场笑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徐徐被星空照亮。

漫无天际的星空之下，梦因看到了一个老者。

她知道这里，这是无道仙门。

观星台。

夜空之上，繁星璀璨。

夜空之下，于仙门中高高耸立，被仙门众人视为神圣之地的观星台上，有一发须雪白的老者，手持拂尘，盘膝而坐。

静坐许久，他眉梢突然一颤，握住拂尘的手猛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同时左手指尖入口轻轻一咬。

鲜血溢出的同时，他伸出手在身前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腾，同时口中低低念叨——

“星云抖动，天降异象，俗仙无界，以灵窥天！测我仙门未来三十载吉凶！”

话落，老者的身体豁然一抖，他顿时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怎会！吉凶难测，福祸不知，但这卦象，却又是极端之相！”

说白一点，就是这卦象，要么是极吉，那么极凶！

若是极吉，倒是无甚担忧，但若是极凶……便是血光之灾，甚至灭门之灾！

老者垂眸思索半晌，最后眼里赫然划过了一抹决绝之色，他拿着拂尘豁然弯**来，直接用拂尘在身下划出了方才的图腾！

“俗仙道旬，以魂窥天！测我仙门吉凶未来，望天神指引方向！”

话刚落，头顶，一道白光，陡然至东边朝着西边划去！

老者呆呆地看着白光落下的方向。

“看来，我仙门凶吉，全系其身！”

说着，他身体一晃，一大口鲜血陡然至嘴里喷出！

“看来，老夫极日已到……”

这时，一抹白衣身披夜色，缀满星辰而来，瞧着他，老者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还好，索性你回了，如若不然，仙门未来，老夫还不知托付与谁……”

“月臻，那个孩子……杀了吧。”

*

画面一转。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月臻看着怀里的孩子。

他的眼里闪过深沉和复杂。

许久，他轻轻一叹。

“这个孩子，与我有缘，过些年，我来接她入仙门，败我坐下，随我修炼……”

一边说着，他一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孩子的额头之上，轻轻一点。

*

再然后，梦因看到了逐渐长大的自己。

她一次次给月臻告白，月臻一次次不做回应。

但每次他离开，他都会轻轻一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无奈。

紧接着，是她成为蛇的那一世。

他们如此甜蜜……

终于，到了前世，月臻沉睡之后的苏醒。

他看到了梦因。

准确来说，那个时候，并不是她，而是由墨年制造出的另一个她。

但月臻不知，梦因瞧见月臻竟然哭了。

他哭着抱住了那个梦因。

“因儿，我发誓，就算是毁天灭地，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

最后，是月臻和墨年。

墨年站在月臻旁边。

“月臻，我把她交给你了。”

“如今走到这一步，皆是我的错，黑暗和光明的对抗，从我开始，也将从我结束。”

“等她醒来，她便再也不是黑暗之王，她只是梦因。”

“你若待她不好，我便毁了这世界。”

月臻微微一笑。

“无碍。她想死，但我……不会如她所愿，即便是用我自己的命，我也会为她续上今后。”

“就算她不愿意醒来，我也会走到时间尽头，哪怕油尽灯枯，也等着她。”

梦因的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

她……

只记得月臻不回应她，但她却忘了他对她的纵容和好。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月臻，正低头看着她。

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衫，容颜仍旧清冷绝色，宛若天神。

唯一不同的是，那发，已经尽数雪白！

梦因忍不住一笑。

“师尊，我回来了。”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做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