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凤眸紧盯着蒋氏。

只见她只顾拿起被毒药伤到的手臂呼呼吹气，那模样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天真又无知。

丝毫没有因为手臂被占上毒液而恐惧害怕。

也好似没看见她整只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青黑之气。

那无知无觉的模样，似是真的已经神志已失，成了疯癫之人。

红姑顺着苏湄的视线看过去，当看到蒋氏整只手臂都变得青黑色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脸色煞白地指着苏湄说道：“你、你、你竟然给夫人下毒！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小姐要谋害夫人性……”

“闭嘴！”

苏湄冷冷地打断红姑的嚎叫。

眸色阴沉地盯了蒋氏一眼，她从怀中摸出一瓶药扔给红姑：“不想让她死，就吃了这个。”

红姑怀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毒死夫人吧？”

这时，正傻傻抱着手臂吹气的蒋氏忽然眼前一亮，蓦地上前抢过红姑手中的药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就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高兴地说道：“糖，好吃，我要吃糖！”

“哎，夫人小心有毒！”

红姑急急地追过去，又吩咐院子里的小丫鬟去请大夫。

苏湄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正跟傻子似地在院子中到处跑的蒋氏，转身，脚步沉重地往院子外面走去。

“小姐，夫人……真的疯了吗？”

出了红心阁，夏栀一脸心悸地说道。

昨日还好好的夫人，怎么今日就疯了？

苏湄神色深沉，淡淡地瞥了一眼红心阁奢华的建筑，凉声道：“不知道。”

她又没对蒋氏做什么，不过是揭露了她和蒋国公的丑事，又告诉了她苏清容和蒋其男的丑事，这女人就受不住刺激疯了？

她可是很了解蒋氏，其心性手腕比苏清容过之而无不及。

那般铁硬心肠的女人，能这么轻易被打倒？

可是之前蒋氏明明很是贪生怕死，十分惧怕银针上的毒液，但她在打开门之时完全没有避开银针，竟生生让毒液滴落在她的手臂上，也没见她呼痛一声。

苏湄可是很清楚自己的毒。

能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洞的强效性毒药，其滴在肌肤上的疼痛犹胜过千刀万剐之痛。

就算蒋氏能忍住，她的身体也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是方才，她亲眼看着蒋氏若无其事地开门，出去，对着红姑撒娇也没见她神色和身体上，有任何痛楚的表现。

若不是真傻了，那这个女人的忍耐力已经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虽然没有从蒋氏嘴中套出话来，但苏湄已经不用去问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蒋氏虽然没有承认，但她在问出那句话时，蒋氏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

她眼中有惊愕、震惊、不可思议……还有害怕。

若是心中无鬼，又何须心虚？

娘亲……

是真的被蒋氏害死的。

那么，东方问天那出戏，也是真的。

苏展风亲眼看着娘亲被推下井，而无动于衷，也是真的！

苏湄仰头看着昏暗的天，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真的。

好想。

将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握了握拳，苏湄突然问身边的纪婉婷：“父亲下朝后去了哪？”

纪婉婷愣了下，立刻说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完，她恭谨地退开，去打听苏展风的去处了。

直到纪婉婷的身影不见，苏湄才回头对夏栀说道：“夏栀，你去一趟摄政王府，替我跟殿下说一声谢谢。”

“谢什么？”

夏栀一脸懵懂。

苏湄却垂下眼，没有情绪地说道：“你去说便是，他会明白。”

她真的要谢谢东方问天送她的那出戏。

若不是他，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娘亲是怎么‘死’的。

更不会知道，苏展风原来在多年前，就已经下手了一次。

难怪前世他那般轻易就斩下了娘亲的头颅，因为他早已杀过一次啊……

这样狠心绝情的男人，她要怎么回报他，才能对得起娘亲所受的那些苦呢？

夏栀立刻动身去了摄政王府。

苏湄站在原地等待纪婉婷的回信。

很快，纪婉婷不急不缓地来到她身前，躬身说道：“相爷现在正在二小姐的揽月阁，国公府的少爷也在，几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苏湄点点头，看着渐暗的天色，转身道：“走吧，我也好久没有和父亲说说话了。”

她抬步，径自朝苏展风的书房而去。

纪婉婷看着她行去的方向，疑惑道：“小姐不是去揽月阁吗？”

相爷现在二小姐那里，小姐要见相爷，不是应该去揽月阁么？

苏湄看了纪婉婷一眼，她今日的表现比夏栀还要敏锐，显然是真的忘记了之前的种种，把她当作主子忠心于她。

虽然不知道东方问天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她现在无害，苏湄也省得再去多提防一个人。

至于纪婉婷前世对她所作所为，今生她变成这样，也算是她一手促成。

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啖其生肉，现下更是沦为她的婢女，以纪婉婷那种虚伪高傲的个性，也算是一种严厉的惩罚。

若她今后真的安份守已，忠心于她，苏湄兴许能饶过她一命。

毕竟前世害她流产、夺她后位、弑杀娘亲的仇人是苏清容、蒋氏、苏展风这一家人。

还有那个用谎言欺骗于她，最终将她弃如敝履的男人东方晟！

最直接给她造成伤害、害她身死的人，是那些人。

谁伤了她几分，苏湄心中十分清楚。

所以对于纪婉婷，苏湄最初也是要让她备受折磨，让她费尽心机地想进入国公府却最终功亏一篑。

她是要找纪婉婷报复的……

但是苏湄没想到东方问天的插手，让纪婉婷转了性子。

对于现在的纪婉婷，一个只会听从她的命令的女人，苏湄没兴趣去折磨她。

当然，若是让她发现纪婉婷依旧存有异心，苏湄是绝不会手软的。

收起思绪，苏湄淡声说道：“我们去书房等候父亲。”

毕竟有些话，是只有她们父女两人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