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愣了愣，连忙让大家都起来。

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见过这阵仗，她不过就是来这儿求一个心安罢了，若是这些人整日没事儿再给她来这一套，她可受不住。

姜离有些别扭地看向吴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这是我们现在有的人手，若是如此正面与宁夫人相抗衡，怕是没有什么胜算。”吴用解释。

姜离终于找到了机会，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去投靠祁仲远？”

这一次，没等吴用回答，人群里就有人激动地吆喝了起来。

“我们是大萧的子民，如何能够投靠大昭的将军？”

姜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都已经离开了宁夫人，怎么还记得自己是大萧子民呢？大萧已亡，如今是大昭的统治，你们既然不肯信服，莫不是还想着造反？”

“姑娘，你是大萧皇室唯一的血脉，为何您……”

“为何我没有一点要复国的意思？”姜离笑着打断了那人的话，挑眉问道。

她看着不少人都附和着点头，清了清嗓子，由徐让扶着，直接站到了椅子上去。

她说：“我姜离来到此地为的是诸位兄弟亲人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我知道，诸位为了大萧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你们当中，有些人是记挂着大萧的统治，有些人则是受了宁夫人的蒙骗。我想问诸位一句的是，若是大萧当真是天道，为何还会覆灭？”

“姑娘，那是您的母国啊！”有人站出来，看着姜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母国？我出生的时候就是大昭了，我的母亲从未告诉过我大萧是什么地方。我以姜离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了二十年，突然有一天，你们告诉我，我的使命是匡扶大萧。前朝覆灭了多少年了？岂是你我说光复就能够光复的？我把你们当做亲人，是不想你们一错再错。”姜离掷地有声地问道，“如今的朝局，又哪里让你们觉得过分了吗？”

人群中沉默。

“大昭皇帝爱民如子，将天下治理的安定祥和，若不是宁夫人领着你们闹事，边关的战事早已平定。这些戍边的将士也早就可以与自己的妻儿团聚。你们也都有亲人，也都有父母妻子孩子兄弟，难道你们就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复国之愿，如此前仆后继去奉献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的亲人抛却不顾吗？”姜离扬声问道。

有人不解：“姑娘的意思是宁安公主从未想过光复大萧？”

“从未。”姜离平静地点了点头。

人群中陡然乱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质问声一股脑地扑向姜离。

姜离沉默地看着他们，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想起杜三娘说的那些话，萧宁离世之时心中想的不过是她与父亲是否能够长久平安的活着。

前朝覆灭，对于宁安公主来说，也不过是这世上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罢了。

姜离无法体谅萧宁那时候的心情，却能够理解。

她同萧宁最像的一点，大抵就是认命。

人群里地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的时候，吴用终于看向她，说了一句：“现在，你可以向大家说出你的计划了。”

“找到宁夫人，将她交给祁仲远，你们所有人得到彻底的自由。”姜离说道。

“自由？姑娘可以为我们解了加注在我们身上的术法？”有人问。

姜离点点头。

徐让有些诧异地看向姜离，到底还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沉默了下去。

没有人是真正喜欢战争的，他们也都认为姜离说的十分在理。只要能够解了宁夫人逼迫他们立下的永不背叛的誓言，他们又如何不肯答应就此放弃与祁仲远对抗呢？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不知道姜离和祁仲远的关系，既然姜离自己都没有大萧皇室遗脉的自觉，他们这些外人又跟着瞎操什么心呢？

姜离等着大家都散去后，才出声喊住了吴用，问道：“你也与宁夫人定下过那等子契约吗？”

“没有。”吴用摇头，“我从前从未想过背叛宁夫人，宁夫人也信任我，所以并没有与我制定过契约。倒是姑娘你，当真知道如何解除契约吗？”

姜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挑眉留了一句：“你猜呢？”

吴用自然不会随意猜测，他定定地看了姜离片刻，便说了一句：“宁夫人如今在北央城中已经与顾家彻底合作，听说，她要嫁给十里商行的东家，也就是顾钊他爹以方便直接统率十里商行的人。”

“十里商行除了提供银子，莫不是还能够提供旁的物件？”姜离觉得奇怪。

“你以为商行除了银子就没有旁的东西了吗？”吴用有些无奈地同姜离解释了一番，从十里商行建成的意义说到了如今十里商行的人员分配。

姜离迷迷糊糊中只听懂了一个大概。

她问：“你的意思是说，十里商行除了有钱以外还有足够的人手，太平年间会充当镖局的意义，配送货物，到了战时便是一支独立的队伍？”

吴用点头：“倒是的确可以这么理解。”

“如此说来，顾家岂不是拥军自重？朝廷居然还能容他？”姜离惊讶不已。

“这大概也是十里商行选在北央城的原因吧，北央城也好西夜城也罢，都不属于大昭管辖，也与西域那些小国没有关系，算起来就是靠着城主统治的一座小小城池。”吴用同姜离解释起来，“各国都想要与他们搞好关系，北央城比起西夜城来说，因为有十里商行的存在，所以北央城说是在顾家管理也不为过。西夜城则不同，西夜城中大多都是来往商户，没有人久居于此，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驿站。所以，大昭更想要的是与十里商行的人套近乎，可没想到大昭的放任，让宁夫人得了先手。”

“可照你这么说，顾家也不是什么人的话都会听从的，又怎么会被宁夫人三言两句所诓骗？若说是被美色诱惑，这么多年了，难道那十里商行的顾老板就没有见过比宁夫人更美的人？”姜离奇怪地挑了挑眉，转头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一路小跑着这进来给吴用递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