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怎么听不懂呢……”李泌尽力抬头去看史思明，极尽诚恳，说话却是有气无力，“当初我为将军出主意时，将军可是连连称好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因为此次败了，将军就要怨我？谁知道那李光弼会早有防范呢……将军，你怎么不怀疑，军中是不是有内鬼呢？”

“还敢狡辩！”史思明再也没法压抑心中怒意，伸手抓着李泌的头发，带着他整个人想往地上摔。

却被严庄拦住了。

“将军莫要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严庄慢慢地将史思明的手掰开，将李泌的椅子摆正。

李泌一笑，果然严庄是舍不得自己死。

“行了李长源，将军一开始没有看出你的诡计，算你用计深。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看透你的计策的，你让李将军散布消息，引诱李光弼去找藤草在，做藤甲，李光弼派人在太原城附近运动时，史将军才故意放纵。其实你是想给李光弼活动的空间，让他们有办法挖地道，是不是？之所以选在大雾天让史将军攻城，是为了让史将军看不清前方和周围发生的事情，所以史将军没办法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包围圈。是不是？李光弼在城门前一段，挖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地道，但是很容易坍塌，当史将军的投球车一排开过去，车轮必定陷入其中，里面的士兵就会下来查看，而步行的士兵直接就掉了下去，被李光弼埋伏在地道中的士兵击杀，前方传来声响时，你特意让韩子寞去查看，是为了帮忙，回来时又骗了一队人马过去，我说的可对？我们的士兵被杀尽之后，李光弼的士兵想办法把投石车推了出来，调转车头，就攻击我们，我说的可对？待史将军的军队混乱，发生踩踏，先前埋伏的士兵就形成包抄……李长源，我说得可对？”

“算是对吧。”李泌心中不曾悲伤，甚至有些窃喜，看来严庄，还不知道他做的其他事情。

“哼！”

史思明又想对着李泌挥拳，真的是打死李泌也难以发泄他心头之恨。

“李长源，今天一早，李光弼派使臣送来了一份信，愿意交出我们被你们抢去的粮草辎重，只要我们愿意放了你。”

严庄拿出一张纸在李泌面前晃了晃，李泌皱眉。李光弼这么做，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此看来，李光弼实在是太低看你了。”严庄啧啧地摇头，“你对我们的价值，哪里是一些粮草就能抵得上的呢？”

“我有什么价值，在你们手里，就跟废人一般。”李泌自嘲地笑笑，“李将军提出这么好的生意，你们却不肯做，当真是愚蠢。”

“你是害怕，所以想回太原吗？我以为你回因为我们选择了你而庆幸呢。”

“如果你们选择答应李将军的条件，我可能……”李泌想了想，“会咬舌自尽。”

“啊，对。”

严庄被李泌一提醒，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在营帐中找了一根木棍，用布条包好，扣住李泌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咬住了木棍，再将布条系紧。

“这军营中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可以。”

严庄拍拍手，给了史思明一个眼神，史思明点了点头。李泌发现自己完全不懂严庄想要做什么，想要将木棍吐出，却怎么也做不到。

严庄等人皆是很享受地看着李泌略带恐慌的眼神，看着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的样子，心中很有一丝快感。

“轩鱼。”

严庄回头唤了一声轩鱼的名字，轩鱼点头，终于轮到他上场了。

轩鱼走到李泌面前，得意地笑了笑，他可是在李泌身上受了不少委屈，想不到李泌也有落在自己手中的时候。他一手探入李泌的胸口，上下摸索吗，闭上眼仔细地听着。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退到严庄的身后，大声回话道：“主子，蛊母已经寄生在他的体内了。”

“真好。”

严庄赞许地看了轩鱼一点，轩鱼能够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如此受他看重，可不仅仅是因为轩鱼忠心，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轩鱼的家族时代研习苗疆巫蛊之术，能为他做许多常人难以想像的事。

“这几日很难熬吧，蛊母寄生在你体内，怕是会大量吸收你的精血，夜里是不是常常发热，胸闷气短啊，也是你体弱，有这些症状自己也不会在意，否则，在蛊母还没有完全适应你体内机制的时候被你发现，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李泌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蛊母，就是那种很恶心的，看起来像蛆一样的虫子吗？在他的体内、什么时候？

“哈哈哈，严先生果然是妙计。”史思明见李泌面色不好，自己的面色就好了起来，“居然能想到在一根手钏上面下骨蛊，让这李泌小儿防不胜防啊……哈哈哈……”

手钏？李泌碰过的手钏，只有前几日严恨替他送来的那一根他送给段洺昱的珊瑚手钏，难道是严恨故意的？不、不会的，严恨不可能背叛他……那就是严庄刻意利用严恨，他让严恨带那珊瑚手钏来，严恨岂不是也会沾染上蛊母？

像是知道李泌心思一般，严庄笑笑：“放心吧，阿恨没事，我不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的，他碰到珊瑚手钏以前，我给他吃了防蛊虫的药。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还有太原城吧。”

“主子，没有必要跟他多说。”轩鱼在一旁轻声提醒。

“好。”

严庄对着史思明鞠了一躬，问：“将军答应过将李长源交给我处置，这话可还算数？”

“自然，只要严先生的办法，能让李光弼乖乖投降。”

“好。”严庄挥手招轩鱼过来，“这几日，李长源交给你了。”

轩鱼望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李泌，冷笑一声，大仇得报的滋味就是如此之爽，他要让李泌看看一座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城，毁在自己的手里，是怎样的一种痛感。

交代完一切，史思明与严庄便走了。轩鱼留了下来，他坐到李泌曾用的桌子旁边，轻轻地抚摸着桌沿，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