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们没打算插手，你李先生的事，我们怎么敢哪。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这是惹到谁了？要这样跟你过不去。”

韩子寞还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李泌说头疼，一定要他和颜树出去。韩子寞不肯，颜树也不肯，李泌却非要他们出去，渐渐地，韩子寞也察觉出不对了。刚才没问题，一问到是谁，李泌的态度就大不一样，莫非这人他也认识？

“小长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事情和众妙之门有关？”

李泌摇头。

“你想瞒着我，这件事你居然还想着瞒着我？”

韩子寞原本是坐在李泌床边的，见到李泌摇头，明显情绪激动了许多，他猛地站起，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上次在灵武，你叫我忍，我替你忍了，替你去蹲牢房，你呢，现在众妙之门的人寻上来了，你是打算瞒着我去跟他们进行什么交易？我妹妹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你……你不知道我想报仇吗！”

韩子寞越说越激动，难以压制心头的怒意，一挥手打碎了搁在玄关旁桌台上的花瓶。

颜树忙去拉韩子寞：“韩大哥你小声点，长源大哥刚醒……”

韩子寞转头，看见颜树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心中更添酸涩。以前，韩子衿也是这样看他的，一样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澄澈动人，一样的柳叶细眉，软软的，萌萌的。

可是她死了。

韩子寞点点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不打算和李泌吵了，明夜子时，他自己去脂夜亭，取那孟九狗命。

“你明天不许去。”

韩子寞转身要走，李泌又坐起身来，好死不死地加了句。

“你给我闭嘴！”

韩子寞转身，手指着李泌，一字一顿道：“你敢再多说一句，咱俩就不是兄弟！”

“你敢去，我们就不是兄弟。”李泌也是一字一顿地回击。

这两人相识至今，从未有过彼此之间说如此伤人的话。李泌性子平和，韩子寞又凡事没个正经，这样的两人要想吵起来也是件难事。如今说出这样的话，谁都觉得不可思议，没办法，情谊是情谊，但两人都有底线。

“你去，她会死的。”

李泌低垂着头，一缕黑发悬下来，贴在他的脸上。他半眯着眼，像是很坚定，又像是在求饶，就当他是在求饶吧，韩子寞心软，兴许会可怜他呢。

“我知道你难得喜欢人，不想放弃。可是没办法，我也不想放弃替子衿报仇的机会。”

韩子寞也耷拉着脑袋，避开不去看李泌。

他从跟李泌认识那天起，就没看李泌跟他示弱，能做到今天这份上，大概能看出段洺昱对李泌的重要性。说起来，从一开始，还是他撮合这两人在一起的，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本来该是最高兴的才对。

“对不起。”李泌苦笑，心口又开始疼，但他不想在韩子寞面前表现出来，只有强忍着，装出一副单单只是难过的样子。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说。”

“你能晚点到场吗，等我救下小洺，你再……”

“李长源！”原本情绪已经平复的韩子寞再一次暴起，“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你去救段洺昱，你要、独自一人、去救段洺昱！你告诉我你是要去陪段洺昱死还是怎么样？”

“他们要我一个人去……”李泌一只手抚上自己的手腕，收力握住，“他们不就是想知道真仙遗产的下落吗，我告诉他们就是了……”

“蠢货！”

韩子寞再也忍不住，箭步上前，揪住李泌的领子，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醒了没！”

李泌偏着头，仿佛被韩子寞这一耳光打懵。

“还没醒是吧？”

韩子寞说着，扳正李泌的脸，对着另一边又是一记耳光。

李泌白皙的脸上现出红痕，却依旧像没有知觉一样。

“韩大哥你干什么呀？你放开长源大哥……”

颜树握着韩子寞的手，想要从他手里解救李泌，却被韩子寞一挥手推倒在地。

“还没睡醒是吗，那我打到你醒啊！”

“我知道了。”

韩子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暂时地松开手。李泌又喃喃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就算我告诉他们真仙遗产在何处，他们也不会放小洺的。”李泌双目无神，从那双眼中，韩子寞罕见地看到了绝望，他没有想过，有一天李泌也会绝望。

“他们不会放小洺的……”李泌双手撑着床沿，仿佛已经没法坐直，“我救不了她……”

“你特么还是没睡醒！你一个人去当然救不了段洺昱，你带上我，我潜伏在附近，一旦他们将段洺昱带出来，我就冲进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要是他们死活不带段洺昱出来，我们就劫持孟九！”

一向没头脑的韩子寞思路清晰了起来，照着他的办法，似乎解救段洺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不行的……”李泌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却很渗人，“韩子寞，你打不过孟九，你忘了吗……”

就算打得过，若是段洺昱被他们下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药，李泌还是得听命于众妙之门。若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办事便可救回段洺昱就罢了，怕的是对方拿了好处还说话不算话。

“怎么办……”

李泌摸索着床沿，眼前一般清晰一般模糊，他总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有些事，真的怎么处理都是一个死结。

一只手搭上了李泌的肩膀，是韩子寞，他思索一番，有些艰难地说：“我知道有一个人吗，他能打得过孟九。”

“谁？”

“容寻逸。”韩子寞说出了一个在场之人都很熟悉的名字，“他的武功绝对比孟九高，而且他医术高明，若是救回段洺昱，段洺昱身上有毒，也可以麻烦他解毒。他不是把你当知己吗，你只要去请他帮忙，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对啊，他居然将容寻逸给忘掉了。

李泌猛地醒悟，求助容寻逸，他再好好做一些规划，救回段洺昱就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能降孟九和华顼之间的隐情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