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们都在A市的时候，没有任务就会来陈铭家蹭饭，陈妈妈不仅热情好客，而且对他们几个小辈很好，关键是做饭还好吃，陈妈妈在大家心中的好感度就像火箭一样噌噌往上涨。陈爸爸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对他们几个都很温和，尤其对陈妈妈好的没话说，简直是百依百顺。用陈铭的话说，那是他爸欠他妈的。

因为陈妈妈家在B市，和陈爸爸在一起，背井离乡的来到人生地不熟的A市，本来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和他一起在部队大院里住了十几年，为他洗手作羹汤。

他们几个小辈总会说，还是陈叔会疼人。

想起往事和现在的老大，白鸿明的心里百感交集，沉了沉声音问道：“陈铭，我问你，老大为什么从部队上退出来？”

“不许撒谎，不许支支吾吾，不然我现在就给陈妈妈打电话。”按照他们的关系，是该叫陈妈妈一声干妈的，但是小伙子们都觉得别扭，所以一般都是陈妈妈、白妈妈的叫，也是颇有趣味。

“哎呦，我的好二哥，你可饶了我吧。我那亲娘就差拿绳子帮着我去相亲了。”随后又惊讶的问：“你知道老大从部队上退下来的事了？”

“嗯，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老大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听他的语气不是很好，没敢问。你一直在部队，肯定知道吧。”白鸿明的语气中透着威胁，吓得陈铭哆嗦了一下，他可是记得这个二哥脾气很不好，如果说老大是无形中用刀子杀你的人，白鸿明就是那直接把你打怕的人，他怂，手上功夫也弱，不敢惹两位大佬，所以只能折中的回答，“二哥，这事吧，老大不让说，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不过我可以跟你透个底，是因为老大以前得罪过的人给老大使绊子。”

“哪几个？”问完之后似是想起什么，继续问道：“是之前跟我和鹏子单挑输了的那几个？”陈铭那头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闷闷的说了声，“是，那件事之后他们就记恨上了老大，刚好这次被他们逮到了机会，老大出了点事，就退了。”说完之后顿了顿，害怕的补充道:“二哥，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老大那边不让说，就是怕你和三哥闹事，你可千万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兄弟几个聚在一块再商量。”

“一群王八蛋，几百年以前的事情记这么清楚，心眼比苍蝇都小。”这群人天天吃饱了撑的吧，他们在用实力演绎什么叫：我从来都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当场报不了的仇就攒着，攒到仇报的那一天。

真是一群……白鸿明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但是心里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整体不干正经事，真是活着浪费空气，还作践了国家对他们的九年义务教育。

“那，领导没管吗？”别的不说，起码领导还跟老大的父亲有些交情，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们欺负老大？陈铭点了根烟，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太阴了，领导根本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大胳膊已经受伤，这辈子再也拿不了枪，只能递交退伍报告。这句话藏在陈铭心里没有说出口，他怕白鸿明真的不管不顾的冲到A市来跟那几个人算账，自古民不与官斗，那几个人的身家背景，现在还动不得，但总有一天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行，我知道了。你啥时候休假？我打算明天去C市待一段时间，这次的事是老大替我跟鹏子顶的包，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什么？二哥你知道老大在哪？”

“老大说他跟老虎在一起，我就给老虎打了个电话，定了明天最早的机票。”白鸿明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去A市拿枪崩了那几个小兔崽子，不耐烦的说：“别废话了，你啥时候去？”

陈铭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大后天吧，明天去打请假报告。”

“行，那我先去C市等你，顺带还有个项目需要搞定。”

“呦，不愧是商人啊，去看老大都不忘记赚钱。”

白鸿明送了陈铭一个“滚”字就挂掉了电话，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

陈铭听到嘟嘟声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心想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暴脾气。

周琛的父亲是军人，母亲是军医，在他八岁时，周父因为执行任务牺牲，周母对其父的死耿耿于怀，第二年就患上了抑郁症，最后自杀了。周琛是由叔父养大的，但是他的叔父对他一点也不好，所以他16岁就去了部队。白鸿明心想，要是老大的父亲没有牺牲，还轮得到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欺负到他头上？

陈升第二天早上来接白鸿明的时候，惊讶的问，白总，您昨晚这是一晚上没睡？”

“别提了，走吧。”听到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老大的身边跟他说声对不起，如果当初他跟鹏子太冲动，老大也不会因为他们得罪那几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那是他唯一的信仰寄托啊。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周琛的母亲在患上抑郁症的那一年里，经常会说周父的事情，他幼小的心里装满了对父亲的景仰和崇拜，他后来选择去部队，主要是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让他感受到父母温情的地方，仿佛父母还未离开他，他需要去完成父亲的遗志，守卫这个国家的安定。

这是老大在某一次喝醉后和他提起的，他说，你不知道，我很羡慕你们。

他不解的问，羡慕什么。

“羡慕你们，有家可回，有人陪伴。”老大这才缓缓的给他讲述了他的情况，讲的不细致，但却也足够让他了解他的家庭情况，那是第一次他从坚强如铁的老大脸上看到了希冀的神色，中间夹杂着落寞，也是唯一的一次。

周琛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对他们兄弟几个人的关心都体现在行动里。

当他到C市的时候，去自己家酒店拿出卡开了间房，先去洗漱了一番，因为陈升说，这样去见老大容易吓到他。

大概中午11点的时候，他给周琛打电话，嬉皮笑脸的问道：“老大，你吃饭没有啊。”

“还没。”周琛昨晚抽了一整盒烟，整个嗓子都是哑的，喝了安眠药勉强入睡，但是一晚上噩梦连连，梦里都是尸体和鲜血，他知道，他的暴躁症又严重了。

之前因为唐筱压下去的暴躁症，在选择和白鸿明坦白的时候重新被勾了起来。

“老大，那我们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你？”周琛凌晨六点才睡熟，一直睡到现在，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在B市，怎么一起吃饭？”

“最近在C市有项目，今早飞过来了。”白鸿明才不会告诉他实话。

“好。在哪里？”

“就枫林居吧。”

“好，半小时后见。”周琛心想，还真是有缘，天天都去那里吃。

他还真是想错了，选在枫林居是因为白鸿明只知道这个地方。

周琛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唐筱给他发了条消息：你的西装是要干洗吗？

随后回道：不用洗。

唐筱秒回：好。

但是傻兮兮的唐筱真的觉得这样不好，所以给他送到了干洗店，要求今晚来取。

11点半的时候，白鸿明已经等在了枫林居门口。周琛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牛仔裤，黑色的运动鞋，是之前陈铭给他买的，不得不说，那小子挑衣服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看见从远处走来的周琛，白鸿明的眼眶竟有些湿润，直到他走近，才哽咽着喊了一句，“老大。”这声老大像是从遥远的荒漠传来的回响，跨越了万千人海，充满了质感。

周琛点了点头，回道：“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不见，从白鸿明离开部队到现在，将近五年时间再没见过，每次休假的时候他们四个会聚，但基本上周琛都会选择去出任务，算是拼命三郎，从未给自己休过假。

他们在一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本意就不是为吃饭，只是简单地叙旧。

“老大，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周琛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皱了皱眉，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但是，请你们别冲动，好吗？”

“我从部队上退出来是因为自己腻了，倦了，想要过回正常人的生活，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不要去妄加揣测。”

白鸿明看着现在的老大，仿佛更加深不可测，他什么都知道，所以选择让他们保持沉默，隔岸观火，但是那场战争本就是因他们而起，怎么可能就这么草草结束。

“老大，我懂，我不会冲动的。”怎么说也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里混了将近五年，这么点事情他能忍，他会等到老大带着他们去找那几个小兔崽子算账的。

因为就算他们不找，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老大和鹏子。

周琛目光深邃，似是想起了过去，轻笑了一句，“老二，你终于长大了啊。”再不是那个无知无畏、横冲莽撞的少年，而是懂得了权衡利弊、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