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场，

是季灵萱给自己定下的极限。

十三场之后，剩下的队伍中，哥哥和洛然一定会出手，对于他们的性子，自己都不需要揣摩，

虽然痴火天尊猜测过苏御和戚洛然何时会上场，但季灵萱知道，

这两个人，在关键的事情上，根本不会留情，

他们一定会在自己最疲惫不堪的时候发出挑战。

无关什么高洁的品德，

只不过他们善于抓住机会罢了。

季灵萱苦笑一声，一边打量着眼前新的挑战者，一边不自觉的看向远处相邻的九重天和地府的队伍，

视线并未对上，但季灵萱非常清楚，

苏御和戚洛然，此刻正非常认真的寻找自己的破绽。

而她自己，

论灵力，论招数，她不如被半凡指导的苏御，以及从小偷偷饱读九重天武技的戚洛然，

论心计，这么多年来季灵萱从来没有一瞬，认为自己赢得了苏御和戚洛然这两个满腹经纶的家伙。

若是生死之战，

季灵萱连半成赢的把握都没有，

但是，

今日这一场比试，季灵萱势在必得。

她知道戚洛然和苏御都在等，等她亮出痴火给予的三道符咒，就是等她江郎才尽，毫无保留的时候。

痴火的三道分身，

在来九重天之前，季灵萱就在痴火隐秘创造的一处空间内试过了，

至于威力如何，

季灵萱至今仍有几分余悸。

不过，足以是她对付戚洛然和苏御的底牌。

她和苏御戚洛然之间可没什么手下留情，君子之交之道，

该比试的时候任何小细节都不会放过，该统一战线之时肝胆相照，

苏御能为了戚洛然死一次，也会为了自己的妹妹狠下心，让季灵萱踏着他的命逃离这是非，

戚洛然也能为了不将二人卷进危难而自行离去，这么多年都狠心不与二人联系，的确是听着让人寒心，但季灵萱除了不满她独自承担之外，一腔委屈之后，从未说过什么。苏御在和二人终于相见之后，更是从未怪过她。

季灵萱虽说在三人中承受了最多，甚至再次看到丞相一家和皇家，恍如隔世，心情复杂，

但她和苏御之间，仅仅是一个家人之间的眼神，

苏御笑着看她，心疼和欣喜都没显露脸上，只是唇角微扬，看着她，嗓音如常，

一如当年，

少年才华横溢却妄论人间，不被自尊所饶，但在街角看到脏兮兮的她时，

所有情绪皆隐匿起来，

少年君臣，掀开轿帘，嘈杂的闹市之中，并未显露自己的来意，

却让季灵萱满眼的泥泞和深沉的黑暗，都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她心里的算计，像是被暴露无遗，野心和多疑，

又像是从未被剥开，

看着少年缓缓下轿，一袭水色，挺直的后背，身后仿佛都归于水墨，

春归何处，岁月何辜，

看着温柔入世间一般，

却深藏着少年一点小小的厌世，像是世间赐予他的一点，

小小的叛逆。

他该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

十二岁的季灵萱这么想着，

他该是多幸运的一个人啊，

才能如此被世间眷顾，被允许拥有着厌恶世人的权利，

十二岁的季灵萱看到苏御的那一瞬间，

看到的是苏御极强的自尊造成的厌世，和另一种，温柔平和了苏御自尊的东西，

她摸了摸破旧的腰带里藏着的小半块不知什么时候拿到的，被她小心藏好包好的纸糖，颇有仪式感的用拳头捏紧，

她想，苏御身上另一种被看到的东西，

应该是极好的家人，极好的童年，极好的基础，

编织而成的岁月静好，

以及，苏御对这世界给予的幸福的，

柔软的感激。

如今，

在苏御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已经是分神修为的季灵萱，

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早已不再破旧，精美，带着证明她身份的，独有的天外天纹饰，

小半块的纸糖早就不在，

只留下苏御当时初见时，赠给她的半块玉佩，

伴随她这么多年留离世间，玉绳早就磨的不成样子，玉也不负当年的好花色，

却确确实实的，

这么多年来，是她最大的寄托。

岁月温柔，天尊赐光，

季灵萱终于，带着这枚玉佩，

重新见到了当初的少年君臣，

深藏着冷漠和厌世的小小任性，看着人时，眼中明亮的光芒也丝毫未减，

岁月终究是温柔的，玉佩早已黯淡失色，玉绳也一度不成样子，

新的玉绳，是白自清还是个佛修的时候亲手给旧的绳结修补编好后，满脸通红的送给她的，新的玉绳夹杂着佛法加持的灵力，包裹缠绕在旧的绳结之上，

温柔的拥抱着旧物，直到等到了，再见到旧主的时候。

终于，等到了。

不过，

谁曾想，这带着白自清灵力和佛法加持的玉绳，

竟是比白自清先一步，见了家长。

而且，苏御这份固执和狠劲，

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改。

一边将眼前的敌人打出场外，季灵萱一边“啧”了声，

对于苏御那和戚洛然相似的，

比文比武毫不留情，有便宜就要懂得占的固执，

心里吐槽了很久，导致手上将人拎起甩出去的劲都大了点，

倒是苦了对手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