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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赐乐业人的传统观念里，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靠砸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砸的钱还不够多。

在老雅各布·瓦尔堡看来，一赐乐业人往奥斯曼倒卖一些火枪、火炮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反正也没对明国军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双方也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只要一赐乐业人舍得割让出足够的利益，明国皇帝肯定愿意出面解决问题。

至于说沙逊家族因为往大明倒卖福寿膏而损失惨重这事儿……跟整个一赐乐业族群比起来，沙逊家族受的那点儿委屈还算个事儿？相信大卫·沙逊肯定能明白生命和钱财哪个更重要的道理。

然而大卫·沙逊却叹了一声道：“雅各布，如果单纯只是沙逊家族强咽下这口气就能解决问题，那么就不会出现欧罗巴众多国家一起围剿我们的事儿了。”

雅各布·瓦尔堡笑着说道：“如果沙逊家族不够，那么，我们在座的一共有二十多个家族，我们这么多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哪怕只是付出十分之一，也应该能够给我们换来生存的空间吧？”

大卫·沙逊忍不住咳了一声，打断了雅各布的美梦：“我不得不提醒你，雅各布先生，我们二十几个家族所积累的财富或许是一笔巨款，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光靠钱就能解决的。”

老雅各布·瓦尔堡微微笑着摇头，否认了大卫·沙逊的说法：“亲爱的大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区别只在于我们手中的筹码是否足够——明国皇帝喜欢钱，我们可以给他送钱，明国皇帝喜欢女人，我们可以给他送女人，只要他还是人，就一定会有喜好，有喜好，就可以谈。”

“如果十分之一的财富不足以打动明国皇帝，那么五分之一呢？二分之一呢？如果能够买回来迦南，那么，即便是付出一半，甚至更多的财富也是可以的。”

“或者，我们还可以额外送一个女人给明国皇帝？如果她能生下孩子，我们就可以倾尽整个一赐乐业的力量扶植她的孩子登上明国皇帝的位置，或许整个明国都能被我们掌控？”

“在整个一赐乐业族群的生存问题面前，我们没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也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无论我们现在付出多少，以后总是可以赚回来的，不是吗？”

眼看着雅各布·瓦尔堡越说越离谱，大卫·沙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叹道：“雅各布，你知道福寿膏吗？”

在很多人的观念里，提起福寿膏这玩意儿就会想到1840年到1842年的福寿膏战争，然而早在钱聋三十二年以前，天竺产的福寿膏就已经开始销往大清，只不过其数量比较少，到1800年也就是嘉庆五年的时候，其规模就从原来的两百箱左右激增到三千多箱。

需要注意的是箱这个单位：每箱福寿膏装有80个福寿膏球，重量为75公斤，每箱价格在350两到400两白银之间浮动，实际销售价格在600两左右，具体到那些烟馆和个人，这个价格往往还会更高。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在不考虑保质期的提前下，按照每个人每年大概吸食掉3斤半的量来计算，每箱福寿膏足够一个人吸食42年，也就是说，每箱福寿膏足够42个人吸食一年，或者说足够504个人吸食一个月。

到岸价格本身就高，销售价格翻倍，一旦吸食就很难戒断，受众又是一个几亿人口的老大帝国……

为了能够向大清销售福寿膏，早早就盯上了福寿膏生意的沙逊家族在跑去孟买搞洋行之前就已经派了家族中的人手前往大清，从广东十三行到再往上的各级衙门挨个打点，想方设法铺开了销售渠道后就开始往大清倒卖福寿膏。

可惜的是，沙逊家族还没有迎来福寿膏生意的大爆发，就先迎来了朱皇帝反清，紧接着就是禁烟。

吸食者诛，贩卖者族，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只要被抓到就难逃一死。

当时沙逊家族还想像大清时期一样，靠着砸钱疏通关系的办法倒卖福寿膏，关键是朱皇帝的玩法很恶心人——如果某个地方出现有人贩卖或者吸食福寿膏的事情，无论官老爷知情还是不知情，最后都难逃倒霉的结果，区别只在于知情者与贩卖者同罪且罪加一等，不知情者官降一级，直接把禁绝福寿膏这事儿跟官老爷们的官帽子挂了钩。

再加上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和东厂、天地会，还有时时刻刻盯着官老爷的巡查御史，官老爷们自然而然也就不敢拿禁绝福寿膏这事儿开玩笑。

有人卖？抓！有人吸？抓！送钱？抓！

总之就是一句话，谁敢拿官老爷的官帽子开玩笑，官老爷就敢拿他们的脑袋开玩笑。

尤其是沙逊家族派过来的那些一赐乐业人，更是官老爷们打击的重点目标，毕竟杜甫曾经说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官老爷们很清楚，想要彻底禁绝福寿膏，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沙逊家族派来的那些一赐乐业人处理干净，而且还不用担心会被锦衣卫或者御史衙门找上门——大明律保护大明百姓，官老爷们也不能随便抓人，但是换成一赐乐业人就无所谓的很了，因为大明律根本没有相关规定。

在损失了大量钱财，折损了大量人手之后，大卫·沙逊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欧罗巴是欧罗巴，大明是大明，在欧罗巴能够行的通的办法，换到大明却不一定好使。

老雅各布·瓦尔堡说要依靠大明来解决一赐乐业人面临的困境，本身就已经极其扯蛋，而更扯蛋的是，这老家伙居然还想通过给明国皇帝送女人的方法来掌控明国？

大卫·沙逊皱着眉头说道：“我试过了一切办法——确实有人为了利益而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我们，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我们不可能收买所有人。”

“或者可以这么说：只要明国皇帝不改变主意，我们就算收买再多的人也没用，除非我们可以收买明国的所有人，让他们愿意推翻他们的皇帝。”

当大卫·沙逊的话音落下后，老雅各布·瓦尔堡和来希曼家族、嘉道理家族等其他一赐乐业家族的扛把子们也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一赐乐业手中的财富足够收买所有的明国人，让所有的明国人联合起来推翻他们的皇帝……那一赐乐业人早特么统一整个小破球了！

大卫·沙逊又接着说道：“当我们向奥斯曼倒卖火枪和火炮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一切——明国皇太子就在奥斯曼，我们支持奥斯曼，就等于把明国皇太子置于险地，明国皇帝和明国的那些大臣、将军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屋子里的人再次傻眼。

往奥斯曼倒卖火枪火炮这事儿是众多家族扛把子们商量过后的一致决定，关键是明国皇太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到奥斯曼去的？

沉默了好半天后，希来曼家族的扛把子路德维希才皱着眉头说道：“要不然，咱们干脆免除欧罗巴诸国的债务，然后再给他们输血，号召他们联合起来，争取联手干掉明国？”

路德维希的话音落下后，屋子里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欧罗巴诸国联手灭掉大明？

要是搁在二十年以前，那时候大明刚刚立国，整体实力比欧罗巴诸国联手的情况下要差了一大截，如果欧罗巴诸国真能齐心协力，也确实有机会灭掉大明。

问题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里，欧罗巴诸国已经习惯了从大明进口火枪、火炮乃至蒸汽机，已经习惯了从大明进口瓷器、丝绸、茶叶，而欧罗巴诸国出口到大明的，却仅仅只是农作物以及数不尽的劳工！

或者可以这么说：欧罗巴自身的工业进程被他们自己亲手掐断了！

在彻底断掉了工业化的进程之后，欧罗巴一众国家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己制造火枪、火炮的能力。

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失去，只是他们制造火枪、火炮的技术还停留在燧发枪到击发枪的过渡阶段，火炮的射程和精度也远不如大明的更好。

而一赐乐业人，则是在掐断欧罗巴工业化的进程中充当了帮凶的角色！

现在，就算是欧罗巴的所有国家都联合起来，顶多也就是能给大明添点儿麻烦，但是要说灭掉大明那就纯属扯蛋——连火枪、火炮用的弹药都需要从大明进口，还拿什么去跟大明死磕？

而且，欧罗巴诸国本身就矛盾重重，法兰西看英格兰不顺眼，奥地利看哈布斯堡家族不顺眼，一赐乐业人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让这些互相敌对的国家都联合起来？

大卫·沙逊皱着眉头说道：“还有法兰西——该死的路易十六，该死的皮埃尔，他们联手把法兰西变成了明国的狗腿子，即便其他国家都能联合起来，法兰西也一定会倒向明国。”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沉重，直到过了好半天后，路德维希才叹了一声道：“总得试一试，试一试，才有一线生机，不试，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

……

一赐乐业人的尝试并没有成功。

正如大卫·沙逊所言，当一赐乐业人向奥斯曼倒卖火枪、火炮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注定了一切。

欧罗巴的一众国家在技术、经济上过度依赖大明，而且很多国家都欠一赐乐业人的钱——基于这两个前提，选择大明还是选择一赐乐业人简直就是用脚后跟想都能想明白。

而对于中原堂口而言，一赐乐业人同样有必死的理由。

太子是什么？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

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堂堂大明帝国的储君在奥斯曼为大明开疆扩土，这些一赐乐业人居然敢针对太子殿下？这已经不是忧不忧、辱不辱的事儿了，这是堂而皇之的骑在大明满朝文武的脖子上拉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无论是大明朝堂上的文官集团还是武将勋贵，都不可能放过一赐乐业人。

按照曾诚曾阁老的说法就是：哪怕让一赐乐业人死的痛快了，那都是满朝文武无能！

五军都督府扛把子刘鹤鸣倒是没像曾诚一样放什么狠话，而是直接给五军都督府下了一条命令：海上不许见一赐乐业人片帆，陆上不许见一赐乐业活人。

所以，欧罗巴的一众国家在接到一赐乐业人免除债务的消息后不仅没有放弃清剿一赐乐业人，反而还加大了力度。

至于一赐乐业人那几个想要跑到大明，去跟朱皇帝商量用钱买命的家族扛把子们，则是刚刚乘船出海就被西海舰队给扬了。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唯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一赐乐业人为什么总是能在一大堆的正确选项中精准挑中错误的那个——无论是背叛古埃及还是古希腊，又或者是背叛古罗马，再或者是这一次选择支持奥斯曼，一赐乐业人似乎总是能做出错的选择。

这事儿就连朱皇帝都想不明白。

一赐乐业人，被吹嘘为最聪明的人，似乎整个小破球上就他们最精明，其他人都要差他们一等的一赐乐业人，脑回路居然这么神奇？

当然，一赐乐业人的脑回路无论再怎么神奇，对于大明而言都只能算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充其量也就是癞蛤蟆趴脚面的程度，恶心人是恶心人，但是伤害性基本为零。

真正让大明感觉到头疼乃至于蛋疼的，还得是欧罗巴的那些国家。

这事儿还得从美术生联合欧罗巴的一众国家联手清剿一赐乐业人说起。

为了不被大明给记恨上，美术生联络欧罗巴的一众国家一起清剿一赐乐业人，这个步骤其实没什么问题。

其他国家出于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原因所以都同意了美术生的提议并且付诸于实际行动，这个步骤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出在了实际行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