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叫王亚彬。

韩桥昨天吃豆腐的两个舞娘里，就有她。

眼神环顾，章紫衣戏装华丽，烈焰红唇，坐着小马扎，单手杵着下巴一旁看戏。

韩桥眼神鄙视。

好歹是主演，就这？

“章小姐，怎么了？”舞蹈老师疑惑问。

这场戏是《十面埋伏》的精髓，章紫衣苦练两个月，就为了今天，这时候却气息不稳。

“没事。”章紫衣脸色清冷，韩桥鄙视的太赤裸裸了，眼神不甘示弱的瞪了一下，骄傲的抬着头。

韩桥不是鄙视她。

她偏要就这么安然坐着。

“马上要上场了，气息要稳。”

“好，谢谢王老师。”

………………

“这女人。”

未免也太傲了吧。

简直和草原上判若两人。

“韩桥，这场戏如果是你，你准备怎么拍？”张一谋循着韩桥视线看去，脸皮抽搐。

韩桥是不错的青年导演，就是太不务正业，沉迷女色。

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想到这。

张一谋脸色严肃，指着监视器，强调说：“这场戏是小妹和刘捕头的重要戏份。”

这么重要的戏份。

韩桥肯定不行，自己到时出手劝诲，就顺理成章了。

放松后仰。

张一谋眼神斜瞥，韩桥即便是拍了部过亿的电影，自己的水平也能指导。

“如果是我。”

韩桥看着监视器。

张一谋是摄影师出道，个人风格非常浓烈，强烈的色彩和视觉冲突，表达情感和人性。

就说这场戏。

章紫衣烈焰红唇，眉心点着梅花，华贵典雅的宫裙衬着皮肤白嫩。

身段婀娜，长袖善舞，美不胜收。

不过。

这场戏如果是自己拍，估计通通砍掉。

完全和剧情没什么关系。

就为了展示章紫衣的美，浪费了5分钟时间，

“张哥，如果是我拍，我会重点关注小妹的舞姿。”

“展现我们华夏的古典文化。”

“路子对了。”

韩桥还是有两把刷子，思路是对的。

张一谋对讲机给韩桥：“韩桥，这场戏你来。”

“我来？”韩桥还真有点意外。

老谋子的电影，风格太强烈了，除了他之外。

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拍出他的风格。

或则说。

抄出他的风格！

这是个机会。

韩桥脑子转的飞快，霎时就有了主意，故作打趣说：“张哥，您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这可偷懒了啊。”

眼神看着老谋子神色如常，韩桥大大咧咧：“我就一份钱，打两份工，那可不成。”

“是这个道理。”张一谋脸色严肃，心里揶揄：“这小子，的确狂妄。”

我就叫你试试。

你还就喘上了。

严肃脸有了笑意，打趣说：“你说怎么办？”

“这个。”

韩桥顿了顿，笑说：“得加钱啊！”

张一谋神色不改，摸索着胡子，还真就认真思量。

韩桥摆摆手，笑道：“张哥放心，我不要美金。”

“不是谁都有张哥的艺术水平的，您的电影风格。”

“一个字，难！”

大拇指竖着。

张一谋眼神看着韩桥表演，这时候他也回过味了，韩桥糖衣炮弹，明显是有事，好笑说：“别，韩大嘴炮的吹捧我可受不起。”

“哪是吹捧啊。”

“张哥，我这个人没什么心眼，都是有事说事。”韩桥面不红，心不跳：“张哥，不如我们打个赌？”

张一谋警觉了：“韩桥，你这就有点……”

“夸张了。”

“说说什么事？”

韩桥坐正身子，诚恳邀请：“张哥，我有部武侠电影绣春刀，我想请张哥做这部电影的艺术指导。”

怕张一谋不答应，韩桥弱弱的：“张哥你也知道，陈导对我有意见，这部电影我要是拍不好，导演圈我就没地自处了。”

“就这？”张一谋见韩桥这么严肃，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击败老陈，是个好主意。

掂量说：“艺术指导没问题。”

“问题是……”张一谋顿了顿，指着监视器，严肃说：“这场戏你要拍出满意的效果。”

张一谋决定给韩桥一点小教训。

不要老是沉迷女色！

“没问题。”

韩桥一口答应。

他倒不是真想要张一谋去指导绣春刀，主要是眼馋老谋子这么多年奋战海外的关系。

上了贼船，到时候就好办了。

赌约达成。

韩桥走马上任，进组第二天，成了《十面埋伏》的临时导演。

堪称史上最强！

张一谋把象征导演权柄的“对讲机”交给韩桥。

抱着手臂，退居二线。

《十面埋伏》是张一谋的资深团队。

剧组一共有200多人，这场戏就有80多人，这么多人员的调度，都是大问题。

韩桥没有着急拍戏。

提着对讲机：“各部门负责人到导演处开会。”

没过几分钟。

各大组负责人面面相觑，眼神看着张一谋。

什么情况？

韩桥要执导这场戏。

各大组负责人第一想法，这绝对不可能。

韩桥就是牛逼上天。

张一谋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戏份交给韩桥。

无关乎其他。

仅仅是这部电影投资3亿。

几个负责人对视，最终目光汇聚到场务组组长。

场务组组长是张一谋剧组的老人，老搭档，文件合拢，问着：“张哥，这？”

韩桥挤眉弄眼。

张一谋不作声。

气氛沉闷，过了几秒钟，张一谋说话了：“老刘，没什么事，这场戏韩桥执导。”

“我是观众。”

张一谋说话了，几个负责人没话说，场务组组长问：“韩导，这场戏准备怎么拍？”

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有傲骨。

韩桥是拍过票房不错的电影，不过，这不代表他能拍好这部戏。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这是考校韩桥。

“刘哥，按照预期来就行。”

场务组是负责布置场地的，昨天就准备好了。

“诸位都是老行家了，我就不多说了。”

场务组、道具组、灯光组、摄影组、化妆组、美术组、服化组……

剧组就是齿轮。

导演就是执掌机器的操舵手。

韩桥没有摆谱，礼貌客气的送走负责任，唯独留下了摄影组和灯光组。

摄影组负责任姓王，大胖子。

灯光组是个短发的中年妇女，叫李某某。

张一谋老神端坐，看着戏，心里审视。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韩桥其他不说，导演的谱有，接手剧组，能这么快，这么迅速有条不紊的安排。

导演课程里，掌控剧组至少是合格的。

“王哥，您是摄影组的负责人。”韩桥没客气，礼貌沟通：“这场戏，我要4个机位，分别是脸部特写，近景，远景特写，以及全景特写。”

“没问题。”王胖子笑呵呵：“韩导有任何需求，尽管提。”

韩桥也真不客气，

说了许多运镜。

说着说着，王胖子脸色就很严肃了，好几次想要打断。

并非韩桥说的不对。

而是。

太具体了。

他是摄影组组长，韩桥只需要把他的要求告诉他，他会想办法去实现。

可是。

现在他成了工具人。

或则说。

他现在只是韩桥的傀儡，他的专业，他对镜头的掌控，通通无所谓。

他听话就行。

“王哥，没问题吧。”韩桥口干舌燥。

王胖子想了想：“没问题。”

“我这就下去吩咐。”

“辛苦了王哥。”韩桥送走王胖子。

灯光组也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剧组的神，甚至，很多剧组，演员私下要孝敬灯光组。

目的就是求个好光。

不然。

即便妆再好，人在美，一道光下，脸煞白，简直没法看。

“李……”韩桥还没说完。

李某某微笑说：“韩导尽管吩咐。”

妥了。

韩桥笑说：“李老师，牡丹光的色彩太过绚烂，我需要灯光稍微暗一点。”

“章紫衣脸上的光。”韩桥想了想：“只要是皮肤露出来的地方，光都要量一点。”

“从天上打下来。”

一样的。

韩桥事无巨细的分析。

他看过这部电影，可以说有完美的模版。

“好，没问题。”李某某心里吐槽：“韩桥这是一个人把全剧组最重要活全干了。”

张一谋这时，下意识坐正了身体，脸色严肃。

看着韩桥的背影。

他脑海里模拟了一下。

韩桥的指导，不说全部是对了，但是，至少百分之60是对的。

这就很可怕了。

拍戏是不断试错的过程，成片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戏到底如何。

即便是导演，也只是心里有模湖的概念。

殊不知。

剧组早就闹翻天了。

整个牡丹坊，气氛如簸箕上颠簸的黄豆，躁动，紧张。

负责任传达下去，戏还没拍，各路看法就来了：“韩桥拍这场戏，太疯狂了，张导竟然能答应？”

“他凭什么拍这场戏啊。”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抱怨：“韩桥拍的电影，都是粗糙的商业片，这场戏可是唯美唯幻，他拍的出来么？”

“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不会耽误下班吧。”

不怪工作人员抱怨。

张一谋的严苛是出了名的，韩桥几乎不可能达到张一谋的要求。

也就是说。

这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

“紫衣，没问题吧？”

章紫衣没想到韩桥执导这场戏，更没想到张一谋能同意。

不过。

她毕竟是专业的。

就是韩桥眼神里浓浓的怀疑，激发了她的傲气，下巴抬着：“少看不起人，这场戏我可以练了三个月。”

“如果不是张导要求严格，我根本不用替身。”

韩桥看着章紫衣骄傲的样子，就想到了草原上奄奄一息的她，笑道：“这场戏你可是焦点。”

“知道就好。”章紫衣收了一下衣袖，眼神看着韩桥，补道：“你就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