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泽想这柳素素, 面上淡淡笑了。他知道柳建国的底气, 无非是想要用父母来压迫柳素素, 但柳素素被那一次柳家人彻底伤了心, 怎么会被他们拿捏住，她看的上有重大短板的厅级干部独子？

“我不和你吵。没有什么意义。”周正泽慢条斯理说道，语气笃定，“柳素素看不上的。”

看到周正泽的淡笑，柳建国的眉头皱了起来, 心里头不舒坦的很, “她算什么？哪儿论的上她看不看得中别人？别人看不看的上她才是。”一只脚踏上了三轮车的隔板, 整个人钻到了车里面, 对着搭着汗巾的师傅说道, “去顺峰路的国营饭店。”

“好嘞。”师傅说道，“坐稳了, 我这就走。”

“稳了。”柳建国说道，“赶时间, 师傅快一点。”

“得嘞。”

柳建国坐在车中, 就算是对方看不中, 他也要让王培文看的中才好, 原本在心里头准备好了说辞，这会儿柳建国在心里头把那些话又过了一遍。

只可惜柳建国所有的打算, 在还没有见到王培文的时候就落了空。

国营大饭店的门口，柳建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着王倩倩劈头盖脸就是说道, “等会你可千万别提你妹妹的事。”

柳建国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意外，“怎么了？”

“我伯母心里头不痛快呢。”王倩倩抱怨一般地说道，“今儿他们来接我，厂门口的时候，一个摆摊的村妇把我堂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我伯母要去喊保卫，让司机控制那个女的，结果等我伯母走到大门口，那女的就把司机给打了。流了很多鼻血。”

柳建国听得稀里糊涂，“这和我妹妹的事没什么关系啊。又不是她……”心里头一突，难道是柳素素？

“和你妹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摆摊打人的就是个村里头出来的，才嫁了人，长的也还行。”王倩倩修剪的精细的眉尖蹙成一团，“伯母气得不行，我从没有见过她气成这幅模样。”

柳建国听到不是柳素素，松了一口气，柳素素哪儿有那个本事摆摊？还打人？“那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也是农村的不是？”说完就想要上前揽住王倩倩。

王倩倩听到了柳建国的话，没好气地说道：“这道理你和我伯母去讲？”

“哎，我只是和你说，不要带着有色眼镜。”柳建国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吩咐的，不说就不说。”心中有些可惜，只怕今儿是不好开口了。王倩倩既然出来，那就说明是她爸爸特地叮嘱的，他可不想因为柳素素的事失去了自己的好亲事。

王倩倩哼了一声，“千万别说啊，这时候说了那就是触霉头，我伯母肯定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

柳建国对着王倩倩笑了笑，“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

王倩倩看重柳建国就是因为他的听话，此时鼻头微皱，语气自得，“这还差不多。”上下打量着柳建国，在屋里看着王培文久了，柳建国实在是高大帅气。

“你伯母他们待多久，怎么忽然就到了县里头？”

“只说有事，具体没说。”王倩倩说道，“应该是为了我堂哥吧，要不然也不会到县城里来，具体是什么事，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知道的消息太晚了，要不然早点请假，在厂外面也就不会生了这档子事了。弄得我堂哥心情糟糕透了。”叹了一口气，“刚刚还踹了一只没拴绳的京巴狗，又是一通事。”

柳建国的嘴角动了动，王培文还真是个任性的，心中猜测他们到县里是干什么，口中慢慢说道，“怎么就起了冲突？”

“那个村妇是卖雪花膏的，今天外面热，我堂哥在树下乘凉，那人就嫌我堂哥耽误了她生意。”王倩倩恶狠狠说道，“厂门口什么地方，也瞎摆摊。”

柳建国点点头，“也该管管了。”

“可不是？！”

两人说这话就到了包间。

柳建国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衣服才踏入到包间里。

进入到包间，整个人就蓦然清爽，看看墙壁上挂着的机器，难道就是厂长曾提过的“空调”，和电风扇不一样，这空调吹出来的风凉飕飕的。

王培文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看到了柳建国盯着空调，眼里讽刺，还真是个泥腿子乡下人，穿着西装也不想是城里人。

“嫂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倩倩的对象，也是我们厂里的青年才俊，柳建国。”王倩倩的父亲笑着说道，提到了柳建国，面有得色。

尤玉凤矜持笑了笑，“确实一表人才，坐吧。”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这是倩倩的堂哥，大你几岁，不过大家都是年轻人，平辈相称就好，你叫他培文。”

“我叫一声王大哥吧。”柳建国笑着说道，“我听倩倩提过你。”想要和王培文套近乎。

王培文看着柳建国的样子，腻歪的很，“提过我什么？提过我的头，我的脸？”

“培文！”尤玉凤的眉头拧着。

柳建国之前从王倩倩的口中知道王培文的性格桀骜，但是没想到刚一见面就给自己出这么大的难题，想了想笑着说道，“提过你是上过夜大的，让我多多向你学习，工作之余也要提升自己，追求进步。”

王培文在尤玉凤的警告眼神之中什么都没有说。

国营饭店的一顿饭让柳建国涨了见识，知道鱼翅像是粉条一样，还用什么走地母鸡熬制汤底，灌汤黄鱼，里头塞着的是鱼唇、雪蛤油。听王培文说起，这里的国营饭店做的不行，省城里的大师傅做的一道爆炒凤舌，那才叫一个鲜美，用上百只的乳鸽才能做成一小盘，可以说是十分难得。

***

柳建国陪着王家人吃饭的时候，周正泽也拄着拐杖到了学校的门口，高中放学放的晚，林汀汀正和朋友一起出来，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正泽，和朋友说了一声有事，就往周正泽这里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林汀汀好奇地问道。

“我来县城里办点事。”周正泽说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你的腿？”

“没事，适当走一下也好。”周正泽含糊盖了过去，其实他走的时间太久，没受伤的那只腿涨得发疼。

如果要是柳素素在场，只怕会注意到周正泽的那点不对，但是在场的只有林汀汀，她显然没有注意到。

“哎。”林汀汀脆生生地说道，对着周正泽歪了歪头，“我都听蒋老师说了，下学期你就会回学校。”单手捏拳，声音十分欢喜，“这可真是太好了。”

提到了学业，周正泽笑容微暖，“嗯，上次谢谢你。”

“客气什么？”林汀汀的笑容洒脱，“你嫂子是不是也要一起？”

“叫她素素就可以了。”周正泽一想到柳素素和哥哥根本没有领证，她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嫂子两个字就不好开口了。

“哎？也好。”林汀汀说道。

两人先说了一会儿学习的事，周正泽才提到了这次的目的，“林汀汀，我记得你妈在集市里摆摊。”

这年头摆摊的会被人瞧不起，林汀汀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窘迫，抓着书包的手指都用力了些。

周正泽见状，连忙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事说不定要请阿姨帮忙。”

“她能帮的上什么忙？”林汀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个。”周正泽说道，摊开手，露出了掌心中的蓝色铝盒，赫然是柳素素做的星辰雪花膏。

林汀汀有些好奇从周正泽手里接过了蓝色铝盒，摩挲铝盒上的字和图案，“好漂亮！”

得到了林汀汀的肯定，他的表情越发柔和，“这个雪花膏的效果应该不错，你看看阿姨那里需不需要进货，如果需要，一次五十盒是三毛，如果一百盒以上就是两毛八，你问一下阿姨吧。”

“你怎么开始做生意了？”林汀汀接过了雪花膏，开口问道。

“这是素素做的。”舌尖微卷，自然而然亲昵地喊她素素。

幸而有轻柔的夜风，带去了他脸上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