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回府后和我商量，我就想着这吴家是不能呆了。只是这吴隐倒出乎我的意料，他原是我的学生，于课业上不精钻研，偏偏声誉极佳。上元节他们相遇后，伶伶也对他赞不绝口。我就这一个女儿，本是想着多留她几年再风风光光大嫁出去。谁知他们等不及了，我也只好把她嫁了出去，竟没看清，真相，平白毁了我的女儿。唉……”

叶如月了然，看来事情还是如玉壶所说一般。只是薛老先生所说的家丑……？

她不由地问道，“老先生，家丑一言，又从何而出呢？这本来就是他吴家的过错，又并不是令嫒的错。”

薛老先生怆然泪下，“那日我去寻了吴老爷，提出接女儿回家。早年我曾和吴老爷同朝为官，也算熟悉。却见他推出吴隐，那吴隐光露脊背，背上伤痕累累，衣服也早就被血染脏，竟是用荆条抽的！

他吴家推出吴隐负荆请罪，我也不好再提让女儿和离的事。吴老爷还叫我用荆条抽他，我这些年把他视作半子，哪里下得去手！如今想来，竟是放过了那个畜生！”

叶如月叹了口气，比起终日与官商打交道的吴老爷来说，终生守在翰林院的薛老爷还是太迂腐了，竟是着了吴家的道。如此开局便手下留情，到后面更会吃亏。

薛老爷叹了口气，“我提出要伶伶回家修养，有她母亲在旁照顾她的小月子，我也安心了许多。只是没想到，他竟拿外孙威胁我。”

外孙？叶如月想到前几日风以澈说的吴隐的两个儿子，与他们沽名钓誉的父亲不一样，都是极有出息的孩子，不过八九岁，就已经成为童生了。再过几年，更是要考取秀才的。

“我那两个外孙都是极有天赋的，从小读书就用功，如今都成了童生了。依老夫看，这两个孩子日后考取状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提到外孙，薛老先生两眼放光，一脸骄傲，倏尔又黯然下去，“那吴老爷和我说，若我把女儿接走，只会给外孙添灾——公婆丈夫儿子俱在，为何要回娘家修养？只怕日后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况且那吴隐也在朝廷领着差事，只怕对众人声誉不好。

我薛家书香传家，低调中庸乃是祖训。倘若为此而引起他人注意，只怕玄境上上下下都会嘲笑我薛家无人。况且那吴隐已浪子回头，再三向我发誓今后一定会对伶伶好。我这才没把伶伶带走……我真的是……”

薛老先生用手抹着眼，想到了那一日他去看小产的女儿告诉她结果，女儿因看见他而亮起来的眼突然间熄灭。只是端庄疏远的像一个名媛贵妇一般，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感到心酸，“父亲是不要伶伶了吗？”

叶如月站起身，叹了口气。早知当初，何必今日如此忏悔？

“薛老先生，”她侧身而立，竟让抬头看她的薛老先生想到了那日的女儿，“您真是糊涂，低调中庸的祖训又不是教您逆来顺受，白白忍受这不明之屈。况且如今令嫒横死在吴二少爷的婚礼上，已经是惹了人注意的。您又亲自进宫面见皇上，恳请圣恩……薛老先生，若是当初您强硬些把女儿接回家，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

“王妃……”薛老先生这才发现自己所说的到底有多么矛盾，他口中嚷嚷着重视女儿，可却在女儿有望爬出火坑时又把她推了下去！

原来造成伶伶死不瞑目的竟然是他！

原来害死女儿使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真凶是他！

叶如月看着老泪纵横的薛老先生，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再说下去。

“薛老先生放心，我叶如月言出必行！令嫒的仇，我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