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处理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 你再来找我。”刚开完会, 乔以枫正吩咐着同事工作事项。

“好的, 部长。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嗯，去吧。”

“咚咚。”

乔以枫刚低下头打算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一堆事物，却又听到了敲门声, 不得不从一堆工作之中抬起头来。

“请进。”

“啊, 妈妈。”乔以枫看着方渝卿笑着走进来，总觉得有些恍惚, 因为……方渝卿此刻的模样,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仿佛……她昨晚的愤怒, 不曾存在过。

仿佛……她昨晚不曾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女儿说出不容拒绝与反驳的要求。

“工作很多吗？”方渝卿笑着走到乔以枫的面前, 拉开她桌前的椅子, 施施然的坐下。

“嗯，有一点, 都是之前出差的时候堆积下来的。还好不需要急着处理, 所以时间上还算是相对宽裕。”乔以枫如实回答, 心里面却不免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何时, 方渝卿会撕开这风平浪静的假象。

她更加不知道，下一秒, 方渝卿又会对她提出怎样的要求与限制。

“那还算好。”方渝卿说着，随手拿起一份桌上的文件，翻开来看。

乔以枫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言语。

“铃铃铃, 铃铃铃。”被乔以枫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乔以枫先是瞥了一眼手机，她没有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写的是谁，只是下意识的将目光转移到方渝卿的身上。

方渝卿也被铃声吸引了视线，她也瞟了一眼，随即注意到乔以枫在看她，像是……在请示她的意思。

“接电话啊。看着妈妈做什么。”方渝卿笑着指了指乔以枫仍然在响着的手机。

“嗯。”乔以枫带着歉意的微微一笑，接着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以枫吗？”

“嗯，对，是我。怎么了，彤彤？”乔以枫听出来是姚彤的声音。

“等会儿下班了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样。”姚彤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看了看窗外埋头工作的季筱，她依然戴着口罩披着头发，遮住了脸上的五指印，可仍旧掩盖不住的，是她散发着认真魅力的侧脸。

“今天下班之后？”乔以枫不知怎么的，视线又往眼前的方渝卿身上飘过去，发现她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手头的文件上。

“对。”姚彤怕乔以枫不方便，就扯了一个理由，又补上一句，“昨天我订婚，不是怕没有招待好你么，所以今天再单独请你吃个饭怎么样。就只有我们两个。”

“嗯……没问题啊。”乔以枫答应了下来，“那下班之后哪里见，我直接过去。”

“xx路的创意菜怎么样？”

“好啊。我应该6点左右到吧。”乔以枫看了看手表上的钟点，预估着到达的时间。

“嗯，我也会准时到的。”姚彤顿了顿说，“还有……昨天……你们提前离场了，阿姨……身体还好吗。”昨晚方渝卿离场前还特意带了乔以枫跟姚彤还有姚彤父母打过招呼。

“嗯，还好。不过明明是你的订婚宴，可我跟妈妈却提前离开了，她还说觉得很不好意思呢。”乔以枫怕方渝卿会不相信这通电话是姚彤打的，索－xing－直接让方渝卿跟姚彤通个话确认一下。

“是吗……”姚彤大概猜到乔以枫的意思，“那让我跟阿姨聊几句吧。”

“好啊。”乔以枫将手机递给方渝卿，并解释说道，“妈妈，是彤彤的电话。”

方渝卿看着乔以枫递过来的手机，视线停顿了几秒，接着看了乔以枫一眼，才接过她的手机，“喂，彤彤啊。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才让我们家小枫陪我回家休息的，你可不要介意，也别生她的气啊。”

“没事没事，阿姨您身体没事就好，我跟以枫这么好的关系，怎么会生她的气呢。”姚彤自然也象征－xing－的客套几句，“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昨天宾客太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希望阿姨和叔叔能够多多包涵一些呢。”

“哎呀，瞧你这孩子，这话说的。你订婚，阿姨和叔叔都很高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到“订婚”的时候，方渝卿看了乔以枫一眼，“希望你和陈斯以后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的。”

“谢谢阿姨。”姚彤笑着道谢，“我今天下班，想请以枫一块儿吃个饭，算是补偿昨天没照顾好的地方，阿姨您也一块儿来吗。”

“你们年轻人吃饭，我去做什么呢。下班之后你就和以枫两个人吃吧，阿姨就不去了。”方渝卿知道，自己这个长辈在，她们小辈的怎么会觉得自在呢。

“那好，那我就下次再登门去感谢阿姨和叔叔赏脸参加我的订婚宴吧。”

“哎，好。”方渝卿心里想着，姚彤这孩子真是乖巧懂礼，言辞之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把电话还给了乔以枫，乔以枫接过来。

“那我们下班见。”

“好。”

随即挂断了电话。

“彤彤这孩子可真有礼貌，又听话。”方渝卿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夸奖之意。

“嗯。妈妈，那……我下班就跟彤彤去吃饭了。”

“去吧。”方渝卿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乔以枫话里的意思呢，“小枫啊，跟谁见面，和谁一起吃饭，这是你的自由，你不用事事都征求的妈妈的意见。”

“……”乔以枫只是尴尬的笑笑，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妈妈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妈妈不相信你嘛，所以还特意把彤彤的电话给妈妈接，就是为了让妈妈知道，你是真的去和彤彤吃饭没有骗妈妈。”方渝卿把话说得很直白，“你的想法妈妈能明白。”

“……我……没有这意思。”她怎么能够承认呢。

“不管你有没有都好。”方渝卿不愿意和乔以枫争论这件事情的真实度，“总之你要知道，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有你的空间和你的自由时间，去不去见小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们之间又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妈妈不会再过问。”

不等乔以枫做出反应，方渝卿又说出了一句，让乔以枫压力山大的话来，“但是妈妈相信，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嗯。”乔以枫只能笑着点头。

有时候，方渝卿越是这样放任，乔以枫反而越是觉得压力大。

正因为她的“信任”，让乔以枫更加……无所适从。

方渝卿就是太了解乔以枫了，她深知，比起把乔以枫拴在身边让她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如让放任她自己选择，因为乔以枫的－xing－子－就是如此，不事城府。

“好了，妈妈就是来看看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的，不用紧张。”方渝卿笑着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最近经你的手完成的工作都得到了一致的认可，继续努力知道吗。”

“嗯。谢谢妈妈。”乔以枫脸上依然风轻云淡，只是心里却深感无奈。

“那好，妈妈就先走了。”方渝卿站起身来，“晚上吃完饭了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嘱咐完以后，方渝卿便离开了。

“好的。”乔以枫目送着方渝卿离开，自始至终，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笑意。

笑到，脸都僵了。

乔以枫不得不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究竟是方渝卿太懂她，还是太擅长心理战术？

如果方渝卿是选择限制自己的自由，乔以枫觉得她还能够更有理由反抗一下，可现在方渝卿却反其道而行之，完全不约束她，反而让她觉得举步维艰啊。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工作了一下午，乔以枫下班打完卡便直奔跟姚彤约好的餐厅。

到达以后，发现姚彤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乔以枫将包放在一边，带着一身疲惫坐下。

“没事，是我提早下班，来早了。”姚彤摆了摆手。

“怎么不见筱筱一起来？”乔以枫随口问道，她以为姚彤打电话来约吃饭，季筱也知道。

“筱筱不知道我约了你。”为了约乔以枫下班一起吃饭，姚彤特意提前下班了，连陈斯的约都推掉了。

“……”乔以枫挑了挑眉，能让她这么急的事情……

“我看到……筱筱脸颊上有五指印……所以问了她。”姚彤本来是想等两个人一起点了餐，边吃边聊的，奈何她看到乔以枫出现，就没忍住问出了口，“嗯……方阿姨……为什么打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实姚彤约她约的这么急，乔以枫也大概猜到一些原因了，她带着歉意说，“帮我跟筱筱说声抱歉，我妈昨天晚上也是一时怒火没有压住，失手打了筱筱。她以为……我跟筱筱在交往。”

乔以枫大致简单的跟姚彤解释了一下。

“看来……筱筱是背了锅。”姚彤了然的点了点头，“我也猜到你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然也不至于连给筱筱打个电话解释都做不到。”

“我本来昨天晚上回家后就想打给她跟她解释解释，顺便say sorry的，不过……我怕家里不方便，上班又怕妈妈会发现，所以只好给她发了条简讯粗略的说了几句。”

“没关系啦。筱筱没有怪你。”虽然姚彤心里不太舒服就是了，毕竟……季筱莫名就挨了一巴掌，还被打那么重，“我约你出来，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总之你帮我跟筱筱说声抱歉，等这些日子缓过去，我再亲自去跟她道歉。”最近实在不方便，虽然乔以枫并不觉得方渝卿还会查她的通讯记录或者找个私侦跟着她什么的，但她总不能再在这个风口浪尖跟季筱联系，万一把季筱再牵扯进来，那她就真的太对不起季筱了。

“知道啦。”姚彤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和小燃，要小心一些。”中午的那通电话，姚彤也差不多知道方渝卿看乔以枫看得多紧了，如果让她知道真正和乔以枫在交往的人是乔?燃，乔家一定会翻了天的。

“我明白。”说到这里，乔以枫的脸上便有化不开的忧愁。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要告诉我。”姚彤抓住乔以枫手，希望能够让她安心一些。

“嗯。”乔以枫给予姚彤一个宽慰的笑容，她知道姚彤是在帮她打气。

“你说……方阿姨觉得你和筱筱在一起了，那她岂不是知道你喜欢女人？”姚彤觉得乔以枫现在的处境很麻烦，“小燃知道这些了吗？她什么反应？”

“我有告诉她。”乔以枫脸上的疲惫又多了一分，“不过……关于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我们没有讨论过。”

“……”光是看乔以枫脸上的表情，姚彤就感觉……事情已经在往很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好了，还是不说我的事情了。”乔以枫不想再提，心太累了，“你这么突然约我出来吃饭……说是想补偿我……你觉得这种理由我会相信吗？”

“……什么啊。”姚彤反驳说道，“我的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那……为什么我一坐下来，你就劈头盖脸的问我关于筱筱的事情？”乔以枫微微一笑，眼里满是调侃之意，“是筱筱告诉你的？”

“……”姚彤摇了摇头，提起季筱她就有气，“那个笨蛋才不会说，她今天披着头发，还顶着一个大口罩来的公司上班，还想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是我发现她不对劲，逼着她说的。”

“心里真的没有她了？”看样子……一点都不像啊。

“……”姚彤将双手交叠在一起，低着头，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你约我出来就是想问筱筱的事情。”乔以枫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姚彤，她的小心思乔以枫太懂了，以前大学的时候，谁要是敢在背后说了季筱的闲话，被她姚彤听到的话，姚彤一定都是当场怼回去的，那战斗力简直翻几倍，乔以枫可是见识过好多回了。

“……这只不过是，习惯而已。”姚彤仍然低着头，尽量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又能够让自己比较容易接受的理由，“我只不过是……习惯了这样维护她。”

“是这样吗……”乔以枫反问道，“可你知道，习惯这种东西，是可以戒掉的。”

“……”

“那么，你能够……戒掉季筱么。”乔以枫看着姚彤的眼睛，说出了一句直抵她心口的一句话。

“……”

你能够，戒掉季筱么。

如果……我能够戒掉季筱的话。

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季筱，是我的劫啊。

也许……从我遇见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