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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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追兵。

呼烈儿和张纤果断逃走,可那些官差既然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也不会散罢甘休。而且他们两人一骑,毕竟在速度上,还是有点强差人意。

呼烈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向后望了一眼,后面的官差紧追不放,他眉头紧紧绞在一起,心底到底有些不甘心。

他就算为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有情绪,只是为奴为婢最大的悲哀就是,他没有表达情绪的权利。

……再说,就算他能表达出他的情绪,你叫他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能怎么样?

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救人就救人,人救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听她的话杀人呢?固然那人该死,可是最后惹上麻烦的是他。

回去是替罪羊,逃走就成通缉犯,这一切,源头便是在张纤身上,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栽在这个郡主手上。

过了一座石板桥,呼烈儿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一言不发。

“干什么,呼烈儿,为何停下来?”张纤急道。

呼烈儿没有回答,从马鞍上抽出□□。

“呼烈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张纤大喊,回头望,追兵已经很近了。

呼烈儿不理张纤,回到桥上,立于桥心,持刀而立。

张纤明白过来,神色越加焦急,呼烈儿的身手了得是不错,之前一个人也从韩肥那些人手中救回自己,可是地方上的混混和官差是不一样的,官差是公门中人,说白了是练过的,是职业的,是训练有素的。

她大声急道:“呼烈儿,你打不过的!我命令你——”

可是呼烈儿不听,他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四、五、六。追来的有六人,这在数量上是绝对的优势了。

呼烈儿眯了眯眼,冷笑着,鼻翼微阔,握刀的手流了汗。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不是害怕,是兴奋。

能够在草原上搏杀野狼的人,骨子里本身就流动着嗜血的基因。

六匹马奔过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马匹奔跑的冲力,别说撞击的的力度,就算用马蹄子踏都可以踏死他。

张纤管不了呼烈儿了,拉着缰绳急忙将马退到一侧的树后。待到她再看向呼烈儿时,她发誓,眼前的男人似乎就已经与她所认识的不一样了。

就好像一个人能瞬间改变身上的气质,就好像一把刃在刹那露出了它的锋锐。

但见呼烈儿身子紧绷,双腿微微弯曲,重心下沉,脚尖微微踮起,姿态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豹。他专注的看着冲向自己的那群人,右手持着□□,而左手的袖中轻轻的滑出了一把匕首。

而后,突然,他冲向了那群人——

张纤是知道呼烈儿身手了得的,虽然他一再的将她带离危险,但她从未亲眼见过,不是将他单独留下面对,就是在屋里等着他来搭救,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亲眼见到。

呼烈儿极快的冲了上去,用□□砍去了正在奔跑中的马腿,以刀斩马,以匕首错开向他刺过来的刀剑。

然后他侧身一滚,这一次他用□□挡住了另一人的攻击,而匕首则将那人的马匹肚子刺破了一个大洞,马一吃痛,抬着前蹄子嘶鸣起来,竟然将马背上的那名官差甩了下来,正掉进了河里。

这时,又一匹马向他撞来,而他徒然身姿一挨,向下一跪,跪下的同时脚尖一蹬,身子向前一滑,那匹马就从他头顶跨过,而他高举的匕首则将那匹马的肚子整个割开,当马落地之时,肚肠则掉了一地。

一切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太快了,后面追上来的那两人,甚至都停下来马,不敢贸然冲上来。

呼烈儿一出手,就以极震撼的方式震慑住了场面。

张纤见状,不由吃惊,她再一数,原本有一队六名官差,其中一人落水,一人似乎从马上面跌下来的时候摔到了腿爬不起来,似乎是断了腿,便还有四人。

原本还紧张的不得了,张纤突然松弛了下来,开始有心情看戏。

不知怎的,突然对她的家奴,很有信心呢。

那四个官差,除了一个是从马上面跌下来的,十分狼狈,另外三人都下了马,其中一人,提刀指着呼烈儿道:“大胆案犯呼延儿,竟敢绑架昭荣郡主,杀害本郡郡守韩大人之子韩三宝,我等乃奎安县捕快,奉命来缉拿你归案,尔还敢拘捕?”

被绑架的昭荣郡主骑着马躲在树后,真心盼望着呼烈儿千万不要落败。

“烈!”呼烈儿大喝一声。

“?”

“呼烈儿!”呼烈儿大喝:“我叫呼烈儿——”话音未落,呼烈儿便冲了上去,与四人缠斗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张纤抬手,以手背抚着额头,自责又懊恼的喃喃道:“我怎么可以不相信呼烈儿的身手,既然是我看中的人,又怎么会不出色?我……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眼光?”

……

……

(-_-|||,额错了,额真的错了,这货不是女主角,这货不是女主角,这货不是女主角)

话说呼烈儿以一敌四,捕快们事先都得到过命令,案犯若抵抗则可死活不论,因此下手亦没有留余地,招招都是杀机。

却是对了呼烈儿的路子,他骨子里就好杀戮,只是一直把持着自己,不管前景多么艰难,宁可卖身为奴,也没有去做打家劫舍那等事。

他还有底线,这个世上有些错他是不愿意去犯的,有些路也是不愿去选的。

一直克制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并不容易,而这些无知的捕快,却在一而再的挑战他的容忍度,让他的杀欲高涨。

就在他起了杀心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呼烈儿,留活口!”

呼烈儿抽了口气,回过神来,抬头见张纤望着他,她也看出他占尽了上风,人说刀剑无眼,她也担心他会杀了这些人,因为他们不能杀,他们是捕快,是官衙的人,她还想着日后能够扳回局面,便不想呼烈儿招惹上麻烦。

呼烈儿听了,便出手将捕快一个一个的打下桥去,落进河里,当最先掉进河里的那个捕快爬上桥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所有人丢了下去,于是,在呼烈儿持械威胁下,他吞了吞口水,自己爬过桥栏,跳了下去。

张纤看见这一幕,笑了起来。只笑了一半就顿住了,她看到呼烈儿怒目瞪着她。

呼烈儿冷哼着,空劈了几下,甩了□□上的血滴,然后收起了刀,匕首也用衣角揩了揩,收进衣袖,然后走近张纤。

“你……怎么了?”这一刻,张纤都不愿承认,她竟然有点胆怯。

呼烈儿生气了,他是一个看着容易接近,看起来平和可亲的人,如果让建安别院的那一群护卫来说,甚至会说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所以他要么不生气,一生气就是真的动怒了。

呼烈儿伸手一把将张纤拽下马来。

“啊——你疯了?!“张纤尖叫。

呼烈儿拎着张纤,将她背靠大树抵在树干上,沉声冷冷道:“你觉得这一切有意思么?”

“你,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你不是把这一切当做游戏?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郡主觉得日子过腻味了,逮住机会就制造事端,根本在你叫我杀死韩三宝的时候,你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包括现在的局面,对不对?!”呼烈儿低吼,他已经彻底爆发了。

有些游戏,她可以玩,但他却玩不起。

“很有趣是吗?用你的话说是不是很新鲜刺激?像你这样的人连律法对你们都是没有用的,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找人当替罪羊,可是我拼的却是自己的命,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用谋财害命,为什么一定要牵扯进来我,韩肥当时可以不必死的!这些事都可以不必发生的——”

如果韩肥不死,他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步,或许听从她的命令杀人,一方面是因为那人该死,另一方面也是相信她不会对救了自己的人不顾。

呼烈儿有种受到愚弄的感觉,如果她明明知道他最后是替罪是通缉的命,那么是出于什么样子的心理对他?说不定她说的护送她到安阳就帮他脱罪,也不过是欺骗他的话!

呼烈儿不觉越想越怒,捏着张纤肩膀的手逐渐用力,张纤吃痛,不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受不了激愤的尖叫:“那是因为他必须死!他不死我就完了!!”

她当时面临的是不得不做出的决定,因为——

“如果我还有别的选择……但是我没有!”

虽然这个世道没有朱程理学来祸害女子那么残酷,但有些基本规则不会改变,女人的贞节永远是男人的世界最津津乐道的关注之一。

这世上的规则便是如此,韩肥对她所做的事情,一旦被人所知,那么她就彻底被毁了,别说太子,但凡有点名望的人家都不会想要娶她,就算还能嫁人也得自降好几级身份,便是嫁过去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受夫家折辱,旁人耻笑,委曲求全,哭告无门,这种噩梦一般的日子到死才能有休止的一天。

最好的下场就是韩肥愿意娶她,这样也许还能保有稍许一点点可怜的体面。可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她无法想象的可悲。

所以她只有先一步处置掉韩肥,她才能继续冰清玉洁下去。

“他不死,我将生不如死。”张纤直视着呼烈儿的眼睛,冷声道:“如果坐以待毙是一种善良,如果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去阻止……我做不到。”

她也不想的,是韩肥把她逼到了这一步!

“我不想自己那么可悲不可以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承担别人犯下的罪孽!是他逼我的!我哭着哀求过,可他就是不肯放过我……纵然我能放过他,可谁又能放过我?!”张纤睁圆的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泪花,谋害了他人的性命,对于她并非是那么无动于衷,她也会害怕和胆怯,但就像她不会说出她夜里的噩梦,不会说出她内心的渴望,不会表露对未来的不安一样——她绝不会认输。

张纤擦了泪,昂着头,此刻一无所有,但她依旧骄傲,简直骄傲到了残忍,残忍又到了孤绝的地步。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红着眼,展露一丝极勉强的微笑,声音略带颤音的道:“所以,我现在跟你一样,都没有退路了,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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