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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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林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洁白的天花板,鼻间絮绕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的意识还处在混沌不清的状态,头下意识地左右摆动, 环视四周。

“他醒了!他醒了!”不知道谁在耳边说了一句,下一秒,一个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佐林凝视着她的脸,那张脸布满皱纹,浑浊的眼睛中带着隐隐的担忧,看起来竟是如此得熟悉。他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 刚反应过来,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翻翻他的眼皮,然后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时不时地翻动手中的病例, 最后才点点头道:“嗯, 病人基本没事了,不过脱水太久,这几天还是暂时不要下床了,顺便多补充些营养液。”

老人点点头,也没心思和医生多扯两句,转而握住佐林的其中一只手,关切得询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老实说, 佐林对现在的处境还处在比较迷茫的阶段,但见老人这么问,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嗯,我好多了,章婆。”

章婆松了口气,医生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等医生走了以后,佐林才问:“章婆,我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章婆的脸上又布满担忧,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那天晚上你摔在山脚下,等我们找到的时候,你已经严重脱水,后来我们就把你送到离山区最近的县医院里。”

佐林顺着章婆的说明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当记忆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不顾手背上传来的一丝轻微的扯痛,焦急得问道:“章婆,他呢?他怎么样了?”

章婆被佐林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神来:“你是说那个和你一起来的朋友?”

佐林忙不迭的点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医生说他的情况并不乐观。”章婆的脸上微微透着沉重,“当时找到你的时候,你奄奄一息,真的把我吓到了,不过最惨的还是你那位朋友,满身的伤口不说,腿还摔断了,关节肿得老高。我想在你摔下去的时候,是他护住你了吧?那孩子是真的很在乎你,为了保护你,几乎连命都不要了。”

说完,还惋惜得发出一声叹息。

心口猛地一窒,佐林感觉头脑一片空白,他没想到睁开眼迎来的会是这么一条噩耗,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似乎连心跳也要在此刻停滞。

顿了顿,佐林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掀开被子,作势要从床上下去,章婆察觉到他的举动,连忙制止道:“你要干什么?你身体还没好,快上去躺着。”

佐林一边轻轻地推搡,一边说:“章婆,您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间病房?我要去看他。”

“他现在在急救室,你就算过去也看不到他啊,而且你自己的身体都没调养好,怎么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人?赶快上去,你现在还光着脚,别病没好,又感冒了。”

佐林执拗得摇头,他现在刚醒过来,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使不上多少力气,而眼前这位老人身子骨脆弱,他又不能使用蛮力将她推开,想来想去,只能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章婆,您也知道是他救了我,为了我,他甚至把腿摔断了,而现在他危在旦夕,如果我不去看看,我真怕……真怕……”

章婆哪能不明白他的忧虑,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赶紧调养好身体,等好了以后再去看他,现在他虽然生死未卜,但我相信他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如果你真的很担心的话,过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随时带消息给你,怎么样?”

佐林沉默下来,双脚在原地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妥协得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一点。

——也是,他现在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但愿许幕远真能如章婆所说的那样福大命大吧。

见自己的劝导起了作用,章婆赶忙将佐林推回床上,说道:“好了,你现在就安心养病,赶快回床上躺着。”

说完,又注意到一旁的吊瓶,看到鲜血顺着针头往回涌,与输液管里面的液体融合,便知道是佐林先前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针头刺破了血管。即使明白这个道理,但担惊受怕的章婆还是在安置好佐林后,急忙跑出去把医生叫了进来。

佐林仰面躺在床上,两眼无神,一颗心至始至终都紧紧地揪在一起。

那之后,佐林在调养期间几乎没出过病房一步。吃了睡,睡了吃,也在按时输营养液,身体确实在渐渐好转,只是这段时间,佐林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因为他老想着许幕远的事情,哪怕在睡梦中也会梦见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和不幸去世的场景,然后被噩梦惊醒,久而久之,他又开始失眠了。

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如此在意许幕远的安危,只是每当回想起他在山洞里说的那番话,波澜不惊的内心又被掀起一道滔天巨浪,连带着对他的恨意也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危险,因为他一直坚持着的某样东西仿佛在不经意间掺杂了一些杂质,让他的思想变得摇摆不定,甚至不再坚决。

——其实,这说到底只是对他的舍身救人所持有的一点愧疚和感激吧。

佐林就这样不停地暗示自己。

转眼间,佐林已在医院待了一个周的时间,章婆却并没有给他带来有关许幕远的任何消息,每当佐林开口询问的时候,她都王顾左右而言他。刻意逃避话题的行为让佐林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就像不断加大重量的石块,压得佐林的心口直犯疼。

终于,在佐林的身体刚康复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跑去追问章婆许幕远的病房在哪里,面对佐林执拗的态度,章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告诉他。

按照章婆口中所说的地方,佐林来到三楼最右边的病房,门紧紧地关着,佐林踌躇了一下,最终推开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包着白色被单的病床,上面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身影,此时,他正紧紧地闭着眼睛,右手的手背上还插着一根细长的输液管,里面流动着不知名的液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大小不一的伤痕,而他的两条腿则被高高吊起,上面缠满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视线中触及到的白色仿佛被镀上一层亮光,刺得佐林的双眼有些发酸。

他眨了眨眼睛,慢慢走到病床边,低头凝视着昏睡中的人。

他瘦了,而且脸色十分苍白。在佐林的记忆中,许幕远一直是个强势霸道的人,哪怕处在绝境中也绝不会低头,然而现在他却无助地躺在这里,没有防备,没有力量,任人鱼肉。

许幕远在山洞里的告白和深情款款的眼神又浮现在脑海中,佐林感觉太阳穴在不断地抽痛。

章婆一直站在佐林身后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见佐林没有其他动静,便上前一步说道:“医生说他的性命无大碍,双腿虽然摔断了,但也不是没有愈合的可能。他已经在这里昏睡了几天,后面的事情只有等他醒过来再说。”

佐林没有回应,良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章婆心知肚明,她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走出去在病房外等候,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佐林站了一阵,又找了张椅子坐下,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许幕远,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单间病房内弥漫着寂静的气息,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佐林的思维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他就这样呆坐了很久,直到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他才回头一看——原来是护士。

护士有些意外这里还会有人来,她看了佐林一眼,随即了然的说道:“你就是佐林?”

这次换佐林惊讶得看着她:“你认识我?”

护士摇摇头,把即将输完的输液瓶取下,换上新的,然后分心回答他:“不认识,不过这位病人在昏睡的时候一直‘佐林佐林’的叫,我想这应该是男人的名字,现在看来并没有猜错。”

佐林没有回答,把复杂的目光投向许幕远。

见没人回应,护士瞥了佐林一眼,再看看病床上的人,心里做了一番比较。

这两人的年龄明显不同,而且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好像还要大一点,要说佐林是他的儿子,看起来也不像,那么,会是什么关系呢?

情不自禁的,护士问出了口:“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呢?”

佐林怔了怔,没有及时回答,似乎也在思考她的问题,护士见他没回话,以为他不想说,耸耸肩膀就要离开,谁知这时却听到他说:“我是他的……朋友。”

没有去探究话里的真实性,护士哦了一声,就带着空了的输液瓶离开。

佐林微躬着背,手肘拄在双膝上,注视着病床上的人,眸光却在微微闪动。

******

县医院的医疗条件比不上城里,要不是赶着救治,章婆也不会把佐林和许幕远安置在这里。而现在,佐林已经康复,许幕远虽然还处在昏睡中,但基本的情况已经稳定,章婆思量了一下,把迁到大医院的想法和佐林说了说,佐林觉得可行,两人便开始着手办理相关手续。

许幕远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理来说应该联系他的家人,可是佐林并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派人去调查,才得知他们在国外,出于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理论,佐林便不打算再去打扰他们,可除了许父许母,还有谁会关心他的死活呢?

想来想去,佐林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李莫维。

由于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手机也跟着粉身碎骨,佐林只能到外面的电话亭打电话,好在李莫维没少找过他,号码倒是倒背如流。

当李莫维接到一通陌生来电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反应,等听到佐林的声音,才有些惊讶得怔了怔,结果下一秒,当他得知许幕远出事的消息时,顿时蹭地一下从皮椅上站了起来,连手中的工作也来不及做,就火急火燎的赶往佐林所说的医院。

几乎是一路飞奔到目的地,行车途中,李莫维已经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交警追了他几条街,正要包抄上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是李莫维的车,鉴于他在a城的身份不同凡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能任他在a城的马路上横冲直撞。

李莫维在驱车赶往医院时想了很多很多,他实在不明白前一秒人还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躺到医院里去了呢?突然想起前不久许幕远移交公司股份的怪异举动,再联想到佐林的那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就这样,带着满腹的疑问,李莫维赶到了医院,刚推开病房,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他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幕远会伤得这么重,这还是曾经那个做事雷厉风行的男人吗?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转眼间他就变成这样了?”李莫维瞠目结舌。

佐林正坐在一边削平果,与其说是削给自己,倒不如说是削给许幕远。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许幕远的身边,几乎每天都会重复削平果的举动——他在等,等许幕远醒过来,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期望一直没有实现。

看到李莫维走进来,佐林仅仅瞥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他听,当然,省去了许幕远死皮赖脸的待在章婆家不肯离开的部分。

越听到后面,李莫维的表情就越复杂,到最后,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你是说,你从山上摔下去又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幕远?”

佐林点点头。

“那还真是奇怪了。”李莫维单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状,“他怎么会突然到你那里去?”

“……不知道。”

“可是你知道吗?在幕远出事的前几天,他还在办理公司股份的移交手续。”

正削着苹果的手猛地顿住,佐林抬起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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