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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9

小城的晨, 比大都市的来得更早。

天还是黑的, 晨练的老人们便走出了家门,有的拿扇子,有的拿未开封的剑, 身着白大褂,打太极的悠扬音乐飘满整条街, 浑浑然的仙风道骨。

宁静而又祥和。

尚萌萌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窗外,天空映在她眼底, 从最初的漆黑到蒙亮, 泛起鱼肚白。她脸色柔婉,手指轻轻从男人粗硬的黑色短发间穿过。

穆城的头埋在她胸口,黑眸紧闭, 呼吸均匀。

昨晚他们一路从浴室拥吻到床上, 他一点点吻干她的泪水,亲吻她的身体。她在他怀里化成一潭春水, 耳畔是他浊重的喘息和沙哑的低吼, 神思恍惚,一夜之间好像想起了很多事,又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不知多少次过后,他抱着她睡去,离奇的, 她反倒一直清醒到现在。

又躺了会儿,尚萌萌发现还是睡不着,索性轻柔推开他, 起身下床穿衣服,洗漱一番后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条街有一家早餐铺,豆浆油条堪称一绝。

她循着记忆过去,果然,路边开着一家小店,门面不大,装修简单,门口的小炉子里热腾腾地摆着各种早点:包子馒头发糕,油条,方油糕,烧麦,豆浆,八宝粥,瘦肉粥。一个环卫工打扮的大爷坐在街沿上,手里端着一碗豆浆在喝。

尚萌萌抬眼,发现店里几乎已经坐满。

她拿出带在身上的零钱,道,“老板,要点豆浆和油条。”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着说:“要得。”说着拿出塑料袋给她装捡,问:“豆浆要几袋,油条几根?”

既然是出来买早餐,肯定不可能只给穆城一个人买。

尚萌萌默了默,回忆了一下她男人和隔壁房几个男人的体格,说:“豆浆十一袋,油条……20根吧。”

老板点着头,手脚麻利地给她装好了,然后说,“一共31。”

尚萌萌把钱理好了递过去,提上早餐返回酒店。

房卡挨着感应区,“滴”一声,门开了。

她走进去,一转身就看见坐在床沿边上的男人——赤着上身,手里夹着烟,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尚萌萌有点儿诧异,说,“你昨晚又追人又打架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穆城淡道,“你比我累多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果然下流是一种本性,不分场合的。

她听出他言下之意,脸顿时红了,带着娇嗔意味瞪他一眼。

穆城弯了弯唇,“去哪儿了?”

尚萌萌提起口袋向他展示,没好气道,“给你这个色狼买早餐。”

他扬眉,“昨晚上谁求着我更色一点儿的?”

她脸更红了,半眯眼,小孩儿赌气似的胳膊一抬,要把大袋的豆浆油条砸他脸上。他面上笑容出奇温和,戳熄烟头走过来,弯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顺便低头,薄唇啄了下她不点而朱的唇。

“今天这么乖?”

尚萌萌哼了一声,“人家本来就乖。”

穆城低笑,手指在她滑腻腻的脸蛋上轻轻一捏。

她摸了下豆浆油条的热度,皱眉,“再不吃就凉了。”

他视线扫过去,语气平静,“怎么这么多。”

尚萌萌无语,“无论如何,现在大家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您昨晚把人家几个暴打一顿,早饭再不给吃,那不成虐待俘虏了么?”

穆城抱肩俯视她,有点儿好笑,“小姐,当初谁说要把绑匪都剥皮抽筋?”

她默,清了清嗓子才说,“……这会儿情况不一样嘛。姓计的也是被那个又姓魏又姓何的威胁,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他淡淡嗤她,“你心肠倒软。”

尚萌萌对他挤出个僵笑。

不多时,穆城转身拉开了房门,她不解道,“你要出去?”

他看她一眼,“你不是说,不给早饭是虐待俘虏么。”

“昨晚大家都睡得很晚……”尚萌萌有点迟疑,“这个时候去敲门,万一别人睡得正好,也不好去吵醒啊。”

穆城脸色冷淡,没什么语气地说,“哪儿来的万一。”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出了昨晚那种事,谁都不可能再睡个好觉。

头天晚上,隔壁房的果然都没睡好。

就算已和几人达成共识,姜力仍很警觉,整个晚上都提防着有人逃跑。龙子和秃子是跟着计九干的,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没那么多心思,但一想到背叛了魏佬,两人还是有点儿怵,整个晚上提心吊胆没。

相较之下,计九反而是那个休息得最好的——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人,生性潇洒恣意,见惯大风大浪,没什么场面能把他镇住。

澡也没洗,一身血一身灰地往床上倒,再睁开眼时便是听见有人在外头敲门。

阿力起身开门,穆城和尚萌萌前后走了进来。

秃子抬眸打量一眼,随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语调惊奇,“哟,豆浆和油条,我最喜欢吃了……”回身喜滋滋地看计九,道:“九哥,赶紧起来吃东西,还有咱们的份儿呢!”

计九抽着烟淡哼一声,“那点儿出息。”

没出息的人开始大口吃东西,有出息的人继续躺床上抽烟。

那家店的豆浆拿最老式的塑料袋装起一包,插根吸管,有点儿像超市里卖的袋装酸奶。尚萌萌边喝豆浆边吃油条,扫一眼抽烟的男人,挑挑眉。

“怎么,怕我下毒?”

头次见面的阴影太重,对于计九,尚萌萌始终没有好感。所以这话的语气,其中况味不言自明。

计九夹着烟,斜眼瞥她,听出点儿挑衅的意思。

尚萌萌咬着油条,清亮的明眸透着防备冷意。

对视只有短短几秒钟,他笑笑,修长食指勾了勾,“扔一根儿过来。”

她一时没回过神,“什么?”

计九的声音透出浓浓不耐,“油——条。”

话音刚落,一根油条直接从桌子那头砸了过来。不是扔,不是递,是真正的砸,并且是朝他的脸。

计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侧目,穆城眼也不抬地丢来一句话:“不用谢。”

姜力:“……”

秃子:“……”

龙子:“……”

尚萌萌拎起一袋儿豆浆也准备丢过去,放在手上掂了掂,觉得这么扔过去十有八.九会洒他一脸,想了想,还是很善良地选择了递过去,附加根吸管。

放在床边。

计九舔了舔右腮帮子的肉,拿起来,插上吸管,一口豆浆一口油条地吃。目光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

豆浆配油条,这样静谧的城,这样静谧的晨,这种平凡生活令人暌违而陌生。

尚萌萌没低估几个男人的食量。

整个早餐,她吃了一袋豆浆半根油条,其余的东西则被剩下几人一扫而光。

计九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袋子扔进了垃圾桶,抬眸看向坐在桌边冷着脸的穆城,又重复了一遍昨晚那个问题:“你有什么计划?”

穆城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没理。

计九语气极低地补充,“我指的是,怎么救我妹妹。”

穆城却看向阿力,道,“老三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阿力的眸光不着痕迹从计九脸上扫过,说:“已经和三爷联系过了,他说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我们等的人一现身,他立刻动手。”

穆城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番话三言两语,没有多的一句解释,计九却吊起嘴角。

他听明白了。

穆城要查真凶,他要救妹妹,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相当精细的一桩买卖,他不吃亏,但也绝对捞不着半点好。

生意人的生意经。计九漠然一笑。

屋子里又静了下去,尚萌萌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眸光从几个男人身上扫过。

以前刚入影视圈的时候,陈悦给她报了培训班,教她课的老先生说过,要成为一个好演员,首先要有一双会观察生活的眼睛。

人是生活的缩影,要懂生活,就要懂人。

自入行,观察人似乎成了她的习惯。

距离她最近的是姜力:斜靠着墙,手往后撑,双肩微突出。在肢体语言学中,这个动作暗示着极其沉重的心理压力。

龙子秃子微低着头,显然情绪不佳。

计九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烟,眉心略微向中蹙拢。

然后是穆城……

尚萌萌视线扫过去,空气中,不期遇上他的目光。她怔愣,眉毛微挑——他竟然一直都在看她。

她原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心境,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的一个眼神,而心跳失序。

他双目注视,她呼吸错乱。

这束视线,深沉,安静,像带着眷恋。分明显得缠绵,由他做来又这样爽利干脆,直直戳入她心扉。

良久,“怎么了?”

尚萌萌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这样问。

穆城淡笑着摇头,“没怎么,你很漂亮。”

“……”

秃子和龙之嘴角一抽,纷纷投去极其古怪的一瞥。

计九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余光不经意一扫,觑见她白皙两颊升起娇红,心头忽然一阵燥烦。别开眼,尼古丁烟油深入肺腑。

尚萌萌用力清了清嗓子,“……谢谢哈。”说完觉得这个场景太怪异了,于是转移话题随口一问:“现在咱们几个准备做什么?”

没人应声,气氛尴尬。

姜力于是回了句,“等魏祖河那边再来电话。”

话音落地,气氛直接从尴尬变成了沉重。

“……”尚萌萌无语,转头,看见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摆在电水壶的旁边,边儿上明码标价:5元。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牌,三两下撕了包装盒扔到一边儿,娴熟地开始洗。四下安静,空气里纸牌刷刷的声音极其突兀。

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穆城高大身躯微前倾,盯着她,黑眸沉沉,好整以暇。

秃子狐疑地撸脑门儿,“你干嘛呢?”

尚萌萌剥了颗糖仍嘴里,淡淡的,语气洒脱随性道=:“几个人坐着干等,无不无聊,都过来玩儿牌。”

计九吐出口烟圈,“玩儿什么?”

她说,“六个人,□□吧。”

计九问,“打钱不?”

尚萌萌也勾起唇,“打啊,怎么不打。”语气慢悠悠的,“不让大财主吐点儿东西出来可不行。”

穆城似笑非笑,“你确定要和我赌?”

她转头,他双臂撑着桌,指尖在下颔前方相碰。

肢体语言学上说,有这种姿势习惯的人,通常极其自信,又或无所不知。

尚萌萌挑衅地挑眉,“来。”

秃子和龙子本来就好赌,手痒痒,已经拖了椅子落座了。见计九不动,挥手招呼:“九哥,反正也都这样儿了,愁也没用,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先玩儿。”

“……”

计九兴趣缺缺又不好扫兴,只好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尚萌萌洗好了牌,发出去,趁着他们出牌的空当拿出手机,调好前置摄像头,笑容满面地比了个剪刀手,把牌桌子上的人都都偷拍了下来。

画面中,她的脸巴掌大小,嘴角上扬,靠得最前,后面是形色人物。

穆城垂眸看牌,面容淡漠,阿力端着杯子喝水,秃子和龙子的牌明显不好,眉毛都快拧到一堆,计九好像是注意到了她在偷拍,盯着她,眉头皱起。

“你干嘛呢。”计九果然一脸不耐地问。

尚萌萌正要说话,手机却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妈。她静了静,挂断之后收好手机,没回答,只扫了眼牌桌,笑:“哦,我通吃。”

秃子和龙子摔牌:“我靠!”

计九淡淡白她一眼,“手气不错啊。”

尚萌萌摊手在桌上晃了一圈儿,笑眯眯:“给、钱。”

他们是两条路上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然在某年某月某日,命运错综交系,足以一刹言欢。

也只有这一刹。

只剩这一刹。

深夜,c城国际机场,阴雨绵绵。

自b市飞来的专机在商务机楼降落,高跟鞋的声音妖娆款款,从机舱流淌至机场出口,似江南三月的流水声。相伴的,是风,雨,以及被人推在后头的一架轮椅。

接机的商务车停在出口处,几个高大男人冒着雨,静立恭候。

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打着伞,抽雪茄,脖子上的金项链有拇指粗。

不多时,夜色中一抹曼妙倩影映入视野,渐近。

魏祖河脸上绽开笑,迎了上去,“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容光照人。”

雨珠顺着伞面上的精细蜀绣往下淌,伞檐下,女人五官美艳妆容精致,虽眼角细纹难掩,但以这年纪看,岁月于她已尤为仁慈。

她笑了笑,“魏佬还是这么会说话。”

一番寒暄,魏祖河请贵客上车。

女人转身走向背后的轮椅,微俯身,纤细五指抚摸着轮椅上男子的脸颊,嗓音柔和低婉,“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

宽大围巾下,孟井然的嘴被缠着胶带,四肢被缚,沉默注视着她,双眼赤红而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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