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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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篇】念亦深,思不老,明月犹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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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生过一场病,一场非常非常麻烦的病!

不是身体上,而是头脑里。

有那么一个时期,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经常把梦境当现实,也经常把现实当梦境!

大歪说我是因为研究心理问题过于投入,结果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大概是吧!

你问大歪是谁?

呃……我难道忘了介绍?

我曾经暗恋一个男孩子,从十四岁一直暗恋到……暗恋到……呃,具体忘了是多大,但总之是老大不小。我太执着了,太投入了,太专注了,太死皮赖脸,太奋不顾身了,于是、于是,终于有那么一天,把他给彻底感动了,所以,现在,大歪(大名姜俊伟)同学,便成了鲁老师我的男朋友!

所以嘛,我经常跟同学们说:一切贵在坚持!只要你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大无畏牛皮糖精神,使泼撒赖、见缝插针、不避刀枪、勇跳火坑……无论学业、爱情、事业、收入……

什么什么,你们还不知我何时变成了老师?

这么说,难道我竟然也忘了介绍自己那个惊天动地的辉煌背景和学历?

咳咳……再这样说下去,你们准备向我扔鸡蛋了?

不要嘛!大家浪费鸡蛋可是不好的哟……

“啪……”一堆鸡蛋毫不犹豫地飞上来。

某人富有经验地迅速拿出锅盖顶住。许久,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锅盖背后飘出来:“麻烦大家高抬贵手、手下容情,那个、那个……容鲁老师整理思路,改变策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从头招来……

……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那个夜晚,大概,差不多有四年了吧?

是的,我的那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可怕的病,是从大四毕业前夕的某一个夜晚开始的。

简单说,就是那天夜里,我经历了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和承受范围,于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我的大脑,选择性地陷入了某种错误判断,以为自己在做梦;反倒是睡着了之后,便频频看到各种期待中的事情,于是,以为这才是真实。

比如,那天夜里,我得知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竟然早已结婚了,有家有室,觉得不可思议,便以为自己在做梦;反倒是睡着之后,梦到那个男人温柔地亲吻着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生爱我,于是,便以为这才是真实!

又比如,那天夜里,我得知我的好姐妹竟然跟我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觉得匪夷所思,便以为自己在做梦;反倒是睡着之后,梦到我的姐妹披红挂彩,嫁给另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于是,又以为这才是真实!

我在现实中看到一幕一幕离奇的事,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麻木着。

我在梦境中看到一幕一幕期待的事,以为好梦成真,所以喜悦着。

我在麻木和喜悦中交替着情绪,成功地过滤了一切的悲伤。

我没有哭!

在此后的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每天都按时打水、吃饭、睡觉、洗衣服……除了分不清某些事情和某些状况,其余的,一切正常!

当然,要说完全正常,也不尽然!

你知道,人在做梦的时候,总是显得比平日放肆,而我一旦颠倒了现实和梦境,自然免不了会在一些小事情上频频犯错误。

比如有一天,我接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入学通知,获得了全额奖学金资助。据说,以我的专业方向而言,这样的成绩在我们学院的历史上也算得辉煌。于是,李教授安排我去给大一的学生们传递学习心得,但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以为一旦醒来,周围便没有人能知道我曾经说过的话,所以,真是毫无顾忌。我对学弟学妹们说:“大学的学习,主要靠自己。如果你有大志向,便应该早早选定方向,不懈努力。至于很多老师的课,纯粹浪费时间,真的,不听也罢……”完全忽略了台下坐满一席的老师。

又比如,在毕业典礼上,当我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演讲的时候,林江洋师兄忽然拨开人群,走上前来,当众把一封信交给我,全场大哗。

他一向是个斯文腼腆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勇气和举动?

所以,我立即又判定自己在做梦!

现场有女孩子激动地站起来问我,如何看待学业和恋爱的关系问题。其实当时我真实的体会应该是遍体鳞伤,但我颠倒了,把一切都颠倒了,所以,我微笑着说:“很多事情并没有必然的矛盾,如何取舍,全看自己!”学弟学妹们惊呼,问我是否有男朋友,我骄傲地说:“当然!”

我真的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所以低头,看到林师兄脸色发白而毫无感觉。直到很久以后,我才追悔莫及地意识到,这竟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书,而我当时的举动,对林师兄而言,是多么可怕的伤害!

我每天都微笑着走在校园里,分明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心脏部位传来持续的绞痛,却立即调动强大无比的精神力,把这疼痛彻底打压了下去,不让它有抬头的机会。

没有人发现我渐渐分不清很多东西,只是校园里隐约散播着许多关于我“小人得志”、“得意忘形” 的传言——我大部分都听不到,偶尔听到了也不往心头过,所以毫无影响!

我终于做梦般地拿到了毕业证、学位证,终于吃过了散伙饭。我开开心心地打包、收行李、订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大歪来了,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殷勤地围着我转来转去。

咦,他不是一向只围着明兰转的吗?何时改了脾气?

于是,我立即又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对于大歪,我一向心情复杂,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在,现在是在做梦嘛!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我一放松,便开口说:“大歪,你知道吗?我暗恋了你好多年……你还记不记得……”毫无顾忌地告诉他,我如何从十四岁就开始暗恋他;如何憋着一口气,硬是跟他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如何打电话,希望能跟他一起结伴到北京,无奈他总是坐飞机……

我大概跟他说了有整整几个小时吧,最后才微笑着说:“人是多么怯懦的动物啊,大歪!如果不是做梦,我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惊讶地看着我,小心地问:“梁湛……”

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心脏便止不住地一阵抽疼,却笑笑地告诉他:“他出差去了,要很久才回来。”

大歪用更加小心的语气问我:“你最近见过他?”

“是啊!”我说:“我们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然后,我又说了一句话:“昨晚你和明兰不是也在场的吗?怎么你不记得了?”

于是,当天晚上,在我准备离开母校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终于被大歪送进了李教授的治疗室。

李教授替我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确认我患上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却没有真正把我当做病患。他没有给我任何药物,只是秘密把我送到了天津一个朋友开的疗养院,对外封锁了消息,然后,替我向斯坦福大学申请了一年休学。

大歪的父母来信,强烈要求他回家乡继承家业。而他,却因为我生病的缘故,留在了天津,进了一家电脑公司,做最基础的硬件维护工作。

我在疗养院里休息了很长很长时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不再费力去分辨什么是梦,什么是醒;也不再去考虑如何寻找父母、如何为了未来努力拼搏。

我开始跟着疗养院的园艺师学习种花,培植盆景;我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练习网球;我每天都蹲在疗养院的人工湖边仔细淘理沙滩,小心地一点一点把埋在沙里的小铁钉和小玻璃挖出来,避免扎伤游客;我开始在疗养院的餐厅里跟着大厨捡菜洗菜,练习刀法……

每个月,李教授都会来看我一次,问我一些天南海北、互不相关的问题,记下我的答复,看我新完成的盆景,让我烤蛋糕给他吃,然后离开。

大歪则成了疗养院的熟客。

他有空就过来陪我打网球,偶尔也请我看看电影、kk歌。我俩的网球搭档得异常默契,很快便打遍疗养院无敌手。

半年后,李教授开始陆续给我发来各种材料,让我翻译。

先是一些小故事,小案例,渐渐就变成了许多心理学资料,再往后,却变成了财经投资类的资料。在各种各样的资料中,我越来越多地看到两个字——梁氏!

我不愿深究李教授这些步骤背后的含义,只是认真而专心致志地完成翻译。

关于梁氏的材料越来越多,我即便不刻意,也渐渐清楚地知道了梁氏半年来震动市场的各种重大投融资举措。终于有一天,李教授来看我,带给我一个材料,“梁氏rt投资项目立项批准书”。

这个计划,终于成功了么?

我的心,一瞬间刺痛无比,耳畔,[清晰晰地响起那个雨夜,明兰回荡在空气中,狂乱而坚决的话。在暗色的应急灯光下,在瓢泼的大雨中,她盯着梁湛的背影,几乎是呼喊般,大声地说:“那个rt投资计划……我答应你了!我无论如何都会求父亲帮这个忙……”

深埋许久的画面翻涌上来,我抱着这份计划书,忍不住泪流满面。

李教授问我:“你现在能分清了吗?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我点头,哽咽着说:“是,我能分清了!”

“那么好,现在,我们开始谈话……把你和梁湛交往的全部过程慢慢复述一遍……”

“是,老师!”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小心地拉开记忆之闸,斟酌着,一字一句说:“我和梁湛,应该、应该是从大三那一次,在茶馆陪教授您做记录开始的吧……虽然,那一次,我并没有真正地见到他……”

我知道心理治疗中,倾诉和宣泄都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步骤,所以详细回答教授的每一个问题;我知道翻出很多埋藏的记忆就好比伤口上撒盐,但如果不能直面内心的伤口,那些伤口就不可能真正结痂;我知道治疗心伤最有效的药剂,不过是阳光雨露空气而已,掩藏的结果只能是慢慢腐烂……我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教授;也庆幸,能够把所有的事情对着信赖的人说出来,不至于让自己一个人痛苦地面对、艰难地顶扛。

我一边回答教授的问题,一边开始思考整理,从头到尾,点点滴滴!

回思起来,很多东西并非空穴来风,其实早已埋下伏笔。

比如明兰!

她为什么千方百计到梁氏实习;为什么对梁氏的许多机密了若指掌;为什么拥有梁湛的各种图片资料;为什么每次去见“那个男人”的时间都恰恰是梁湛身在北京的时间……仔细探究起来,一切早有蛛丝马迹,只是我先入为主地被她一句“有妇之夫”引入了歧途,所以从来不往这个方向联想。

另一方面,在她的形容中,“那个男人”擅长乐器,品味优雅,风度翩翩,而在我印象中的梁湛是一个终日忙碌、疲惫不堪的男人,最渴望的,只是一池解乏的洗澡水,一碗冒着热气的刀削面。我无法把这样两个男人联系起来……他们原本应该是活在两个世界中,风马牛不相及的啊!

而至于何媛媛……

直到现在,我才多少有些荒谬地意识到,她的存在,其实,竟是我和梁湛缘分的起点。如今当然知道,那一次,梁湛之所以约李教授在茶室会面,目的就是谈她妻子,何媛媛的病情,而多少有些令我意外的是,当我试探着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后,竟然听到李教授十分抱歉地说,那一次的茶室见面,他之所以选我帮忙,并非偶然。

教授说,在治疗何媛媛的过程中,他很早就意识到何家的“家仆”氛围十分不利于媛媛病情的恢复,所以向梁湛建议,可以考虑挑选活泼可靠的女孩子接近媛媛,帮助她建立正常的人际关系。而我,因为在跟随教授诊疗的过程中,莫名受到媛媛的信任青睐,便十分意外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教授的建议名单上,无可争议的第一人选。

教授如是说:“你说梁湛起初一直无理由爽约是不是?我猜,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确实忙于事业,分身乏术;另一方面,应该也是借此机会在暗中观察你,考验你的品性、耐心和处世态度。毕竟,何媛媛出身巨富,又罹患重症,如果这个陪伴她的人品性不佳,很容易借此机会在他们的家族生意中间兴风作浪。后来,梁湛曾经跟我说,经过观察了解,他认为你足够开朗,足够宽容,懂得委曲求全,却也并不攀权附贵,颇有风骨,他很欣赏……”

原来如此!

原来打一开始,在梁湛心目中,我就只是半个医生,一个可能对他妻子的病情有所帮助的人。那么,他之所以最终到酒会上看我;之所以请我喝酒;之所以……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多少有几分“一见钟情”的味道,却原来……

我把双手插进头发,抱住头,泣不成声地问教授:“媛媛、媛媛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很不乐观!”李教授说:“她原本就病情严重,那晚受到刺激之后,基本上退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不过,她会提起你……唯一愿意提起的人就是你!”顿了顿,问我:“你愿意带何媛媛一起到美国去吗?她的父母来找过我,得知你即将到斯坦福读书,希望你能把媛媛带在身边。”

我惊讶地抬头,透过泪眼,问教授:“您说我还能、还能……到斯坦福读书?”

“当然!”李教授微笑:“你修心理学,难道还如世人一般有偏见?无论精神还是肉体,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觉得无法承受时,都免不了生病,但休息一段时间,零件得到修补,肌体得到恢复,病好了,就得回到现实中面对一切,包括继续走该走的路,继续完成该完成的任务,对不对?”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哭着说:“对不起,教授,让您失望了!”

李教授看着我,宽厚地笑,良久,又徐徐地,一字一句说:“鲁西,我明白告诉你一切,就是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在这样的情形下,是否还愿意本着一个医者的良心,继续治疗何媛媛?”

医者的良心?!

李教授说的是那种——不问身份,不计报酬,不问名利,不计得失,只因为一方是医生,而另一方是病人的¬——医者的良心?!

在这个烦嚣迭起的世界上;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在这个纷扰离乱的红尘中,真的还存在这样纯粹而宝贵的东西么?

李教授似是明白我的想法,又一字一句说:“一件东西,一种品性,我们不能因为它稀少便放弃。相反……”

我含泪抬头,看着教授,接着说:“相反,正因为它稀少,所以更需要有人用心地培植和维护。不管多么稀少,只要人世间还存着这样的种子,便总有希望顺利生根,开花结实!”我略一停顿,抬头看着教授说:“我明白了,老师!我一定尽全力治疗何媛媛!”

李教授笑起来,拍我的肩膀,说:“加油吧,鲁西!到斯坦福去,把最先进的知识带回来。我等着你,等你回来当我的助手……”

就这样,在疗养院避世一年之后,我终于重新振奋,带着我可怜又可爱的媛媛,奔赴异域。

我不知道她的丈夫是否关心这一切;是否知道我们结伴同行;是否……不,没有关系!无论她的丈夫怎么想都没有关系。只要媛媛还需要我;只要我还有能力把她拉出恐惧的泥淖,我便会尽心投入,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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