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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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等了,再等,我怕胡夜鸣会死在那里,而我,已经不能失去他,也承受不了失去他后的悲伤。在我好不容易才确定自己爱他之后,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将胡夜鸣的警告丢诸脑后,我抬腿迈进了那黑色的大厅。

一股滔天的戾气顿时将我淹没,我的脑中闪过无数凶残暴戾的画面,有剖心而食的,有千刀万剐的,有分肢解尸的,还有血流成河的……而最可怕的是,我的心里,竟然对那些血腥之物充满了垂涎,那些血淋淋的内脏和身体,好象是无上的美味一样,对我有着无穷的诱惑力。

我的理智还保持着一丝清明,那丝清明就是一个念头,我要把胡夜鸣救出去!

于是,我趟过血海,我爬过尸山,我走过人间地狱我无视那些贪婪的目光,也不理会那放肆的咀嚼,用仅存的理智,大声的背诵着《道德经》,在那尸山血海中,不断的寻找着胡夜鸣的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看了多少人间惨剧,不知,遇到过多少杀人的恶魔,不知看到过多少吃人的妖魔,我的灵智慢慢的磨灭,时不时的都会产生出要杀人,要喝血,要吃肉的冲动,可心中,有一个念头,却始终没有消失过,那就是寻找胡夜鸣。

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我在漫无边际的断肢残骸妖魔恶鬼中漫游寻找着。有历经万般险恶后,我终于在一个高台上看到了一只金色的狐狸,它静静的躺在那里,金光耀眼。而那台子下面,围满了凶徒恶霸妖魔恶鬼,他们伸着舌头张着嘴,垂涎的看着那只狐狸。

对那些人,我浑若无睹,径直来到台下,搬来一截尸体,又搬来一条大腿码在上面,看看还不够高,又搬来了一具尸体,然后我在万众瞩目中,爬上了那个高台。也有人试着爬上那高台,可惜手刚一搭到台子上,人就已经化成了飞灰。

我走过去,将那只金色的狐狸抱到怀中,眼中的泪,滴滴落在了它的脸上身上。

“胡夜鸣,不要怕,我来带你回去。”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那只金色的狐狸抱在怀中,走到高台边缘,一跃而下。

而这一跃,却让我从幻境中解脱了出来,当我脚沾到地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站到了那个黑色大厅的边缘。

艰难的将沉重的大狐狸抱到床上,我开始翻箱倒柜,我记得胡夜鸣曾留下过丹药,是为了防备我出意外时用的。

好不容易找着那药盒,里面的药却是有好几种,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是治什么的,一骨脑全都给胡夜鸣吃下去了。想来凡人都能吃的东西,应该害不到他。

过了好久,胡夜鸣也没有动静,那只大狐狸仍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我失望极了,伏在大狐狸的身上,伤痛欲绝。

如果胡夜鸣死了,那我,绝不独活。

如果他能醒来,那从此以后,我会和他一起修行,再也不会让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再次发生。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狐狸终于有了动静,我发现它的爪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是它要醒来的前兆吧?我激动坏了,一声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在我的千呼万唤中,胡夜鸣终于睁开了眼睛,它清醒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和我说话,而是跃了起来,直接窜进了大厅里面,向里面看了一眼,这才慢慢的走了回来,又跳到床上卧好,向我说道:“还好没事,时间还够用。”

在那幻境中,我似乎过了许多年,早就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以为的几年,在现实中,不过是短短一瞬罢了,大概还没有胡夜鸣晕倒的时间长。

“西西,是你将我从那里拖出来的?”胡夜鸣不可置信的叫道,似乎看见了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用手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点点头。

胡夜鸣兴奋道:“西西,你太了不起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戾气有多重,别说是凡人,就是有修行的人,如果道心不是太坚定,都会着了道,没想到你以凡人之躯,竟然能进去,而且还能平安的出来的,西西,你太了不起了。”

狐狸说人话,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这么大的狐狸说人话,还是让我觉得十分的别扭,我盯着它那一张一合嘴的,怎么也和人话对不上号。而我最好奇的是,这狐狸身上也没穿衣服呀,那么它变成人的时候,衣服是从哪来的呢?他变成狐狸的时候,我也没见有衣服滑落啊。

见我不停的打量抚摸着它的身体,胡夜鸣嘿嘿一笑,嗯,这表情我在小蛮蛮脸上看多了,很是熟识,它通常是某种阴谋的前奏。

果然,下一刻,从狐狸嘴里说出来的就不是正经话了:“西西,人兽的,要不要试试,肯定很刺激。”

我照着狐狸腋下狠狠的掐了一下,冷冷道:“知道集腋成裘嘛,我最近打算做件质量上乘的狐狸皮大衣,你贡献点?”

大狐狸蔫了,委屈地指责我:“西西,你真不浪漫。”

我横了他一眼:“有这时间,赶紧治伤吧,下次再吐血,我可不管你了。”

大狐狸无奈,弄出几颗药丸,赶紧吃掉了,然后不再说话,闭目运起了功。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大狐狸又神奇般的变成了人,嗯,还是穿着衣服的人。

变成人后,胡夜鸣又吞了几粒药,然后又开始运功打坐,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色虽仍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西西,谢谢你!要不是你将我拖出来,这次麻烦就大了。”胡夜鸣正经八百的向我道谢。

我轻声道:“教我修行吧。”

胡夜鸣顿时欣喜若狂,一把将我搂在怀中,不停的亲吻着我的脸颊:“真的吗,西西,你真的决定了?这下好了,咱们可以白头偕老了。”

我坚定的点点头,胡夜鸣连忙手忙脚乱的翻储物戒指:“我得找找,适合女子修练的功法,这本,这本,啊,就这本了,漠云功,正适合你这种心境高的人。”

我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漠云功。

胡夜鸣又掏出几本书递到我手上:“西西,这是一些基本的东西,你先自己看看,等下次我出来了,你不懂的再问我。”

我点头,练功的事情从此敲定。

胡夜鸣又去做结界了,我坐在外面,翻看着那几本书,除了那些穴道和经络要背熟以外,我没觉得修行有多复杂。还没等胡夜鸣出来,我已经凝出了第一缕灵力,让出来后的胡夜鸣狠狠的震惊了一下:“西西,我就知道,你是修行的天才,你的性子,太适合修行了!”我但笑不居功,他不知道,我修行,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帮上他的忙。

时间一天天过去,胡夜鸣的伤势慢慢好了起来,而我练功也练的不错。大概半年过后吧,胡夜鸣将我送回了琅上天,说是天上派人送仙石的时间要到了,不能让他们发现有凡人出现在那里,否则我会有性命之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自然不会反对。

回到琅上天的当天,小蛮蛮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脸平静的柳青从。

小蛮蛮好久没有见到我们,大概是想我们了,小嘴叭叭叭的话就没停过。

“西西,西西,你想没想我,我可想你啦!”

“西西,你真的修行了吗,太好啦!”

“西西,我告诉,我在他们蛇窝里……”

……

整整一个下午,我被小蛮蛮的欢快的声音,折磨的头晕脑胀。而胡夜鸣这个没义气的,竟然还同意了小蛮蛮的要求,让她和我睡在一个房间里,于是我又被折磨了整整一夜。

从此以后,我们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习惯,胡夜鸣五天回来一次,小蛮蛮则每晚必归,而那个安静的如同一幅画的美少年柳青从,则会时不时的来这里住一晚,陪伴小蛮蛮。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春节就过了,龙抬头二月二也过了。说实话,我远居琅上天,这些人间的节日我没有任何感觉,若不是小蛮蛮不知从哪弄回来本月历牌,我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时不时的,我还是偶尔会想起骆尘净,想他会去哪里,想他在做什么,不过想他时的心情,再也不复以前的悲伤。

大概是我练漠云功的关系吧,我的感情越来越冷淡,对人间,也再无任何留恋。不过对我身边的人,我还能保持着和以往一样的亲密。

当青草刚刚返绿的时候,胡夜鸣忽然对我说:“西西,我带你出去玩玩吧。”

我漫声应道:“去哪?”

他眨眨眼,没直接回答我:“一次远行,如何?”

我本不想出去,可看到他那期待的目光,不由就点了头。

他叫我闭上眼,当我再睁开的时候,发现眼前不仅出现了小蛮蛮和柳青从,就连久没露面的胡连都站在了我们面前。而当我看清身边的环境时,更是呆住了。

这个地方,我不止一次的来过,以前每年清明,我都会偷偷的溜出来,给他上个坟烧点纸。

此时我才想起月历牌上的日期,原来是清明节快到了啊。

胡夜鸣将我含泪的样子看在眼里,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你不是总想将他迁回南方老家和你娘合葬吗?就今天吧,咱们启程,将他的尸骨送回去吧。”

想起以前的一幕幕,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倒在了傅亭西那干枝枯草埋没了的坟茔前。

起出傅亭西的尸骨,装进一个小盒子里,我们启程向南行进。

我还以为胡夜鸣要用法术,可他没有,说是让我顺便散散心,接触一下人间,不能练功练的没感情了。

我不以为然,不过仍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我们赶了两辆马车,第一辆是胡连的车夫,第二辆是柳青从的车夫。我和胡夜鸣坐的是第一辆,而小蛮蛮,则在两辆之间蹦蹦跳跳。

胡夜鸣是不可能一直陪我的,他还要回妖魔道,不过每过五天,他都会准确的找到我们,陪我们一起南行。

刚开始是坐马车,在经过了无数城镇之后,眼前的山水渐渐多了起来,山峰山岭大多是有绿水相伴的,再也没有北方的那种冷峭和孤傲。然后我们弃车,开始坐船。这次我们换了一艘大点的船,由胡连掌舵。

傅亭西曾和我说过,他就是坐着船来到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的。

船儿慢慢的在江水中行走,我站在船头,看着沿途的风风光光。一路上不停的想象着,当年的傅亭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完这段路的呢?

心急如焚?

无可奈何?

抑或是伤心欲绝?

总之,肯定是没有闲情逸致饱览游途的风景罢了。

每经过一处岸边的小镇,我都不禁会想到当年傅亭西会不会也在这里落过足。

每看到一个破旧的茶寮,我都会想到傅亭西当年会不会曾在这里喝过茶。

然后望着那些地方,出神良久。

胡夜鸣每次回来,都会让船在沿途的镇子上停靠,带我上去游逛一番。或去酒楼大吃一顿,或买些当地有特色的东西,或拉着我在酒楼茶馆中听说书唱曲的。我不扫他的兴,每每都陪他兴尽而归。

随着越往南,沿途的景色也越明媚,我的心态也放的越柔和。而江南的烟雨,却也是和我的心情一样,柔柔和和的下个没完没了起来。

这一天,小蛮蛮柳青从我们三个在船舱中避雨。我坐在船头这边,柳青从坐在船尾那边,而小蛮蛮,则在我们之间上窜下跳。

每每当小蛮蛮要从高处摔下时,柳青从都会张开双臂将它接到怀中,而当小蛮蛮抓破他的衣衫,弄乱他的头发时,他也从不发怒,只是微笑着看着小蛮蛮。有了他的纵容,小蛮蛮更是无法无天,只差没将船舱捅出个大窟窿出来。

闹腾了半天,小蛮蛮精力耗尽,在柳青从怀中睡去了。柳青从低下头,满眼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小狐狸。

我开口问道:“守着这样的小蛮蛮,很辛苦吧?”

柳青从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怎么会?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我很享受这种时光。”

我不懂。

柳青从解释道:“它是我爱的人,和它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是幸福。而且,我很珍惜这种幸福。”

珍惜么?

我低头陷入沉思。

柳青从又说了一句:“你不懂珍惜,从来都不懂。”然后,他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我不懂珍惜么?

自问良久,我终于得出了结论,柳青从说的对,我从来都不懂珍惜。

我一向以为,我生命中的人都是抛下我,离我而去的,其实再换个角度来讲,我又何曾珍惜过他们?

除了傅亭西是因病亡故我无能为力以外,对别人,我确实没有珍惜过。

比如娘亲,如果当时我死命的哭,死命的求她不要死,她是不是就会真的活下来呢?

比如四哥,比如骆尘净,又比如……胡夜鸣。

于是,在这空寂的雨中,我再一次的对以前的自己反省了起来。

江南的雨,总是这样的不疾不缓,下的不大,却总也不见晴天,不象北方,一下起来就是疾风暴雨,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在这缠缠绵绵的雨夜里,胡夜鸣带着一身雨气回来了。

柳青从带着小蛮蛮去客栈了,胡连也不知道去哪了,整只船上,只剩下了我和胡夜鸣两个人。

船儿随着波浪一起一伏,轻轻拍打着河岸,我躺在胡夜鸣怀中,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和船外的雨声,觉得这个世界好象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一样。

轻轻玩弄着他的手指,我极轻极轻的低声道:“胡夜鸣,我们过一辈子吧,唔,我似乎爱上你了。”

身子忽然被他往上一纵,我的脸就和胡夜鸣那张俊美的脸持平了,胡夜鸣的眼睛亮的吓人,即便在这无灯的船舱中,我也看出了他眸子中的光华和喜悦。

然后,一阵细密的吻扑天盖地而来,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唇上……

“西西,我也爱你!”胡夜鸣在我耳边清晰的说道。

我的人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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