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洒满山头，银装素裹，树影斑驳交错，偶尔微风轻拂，丛生的灌木窸窸窣窣。

乡间小路上隐约有了人影，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那人影一跃，跳进了低矮的院墙，跌倒在地。

门咯吱一声响了，走出来个女娃娃，揉着朦胧的睡眼。

“妈妈？”

她轻唤着，放下小手，盯着前方，突然吓得一怔，转身拔腿就跑。

黑影猛地扑上来，捂了她的小嘴，禁锢在怀里。

杂乱的脚步声一波又一波传来，似乎院外有很多人，紧接着是吵闹的犬吠声。

一刻钟后，村落渐渐恢复夜的寂静，云朵飘过，遮住了明月。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女娃娃的耳边传来清澈却低沉的声音，她奋力地摇摇头。

黑影似乎松了口气，抱着她进了里屋，敏锐扫视着简陋朴素的摆设，望见水缸，松开她，大口地喝着水。

女娃娃忽闪着水灵的眼睛，这才看清楚黑影，是个高个子的哥哥。

“哥哥，你流血了。”

女娃娃惊讶，跑进跑出，拿了毛巾，打了热水。

“滚开！”

那哥哥冷漠，打翻了洗脸盆，水撒了一地，溅湿了女娃娃的睡裙。

他倚墙席地而坐，豆大的汗滴沿着两鬓不断滑落，俊美的脸庞惨白如腊，衬衣被血染红，分辨不出伤口在哪儿，似乎是失血过多，片刻之后歪头晕厥过去。

女娃娃傻愣许久，试图抱起他，可抱不动，又跑去打来热水，蹲在他身旁，认真地解释：

“哥哥，我轻点，不疼的。”

女娃娃仔细地替他擦拭，解了他衬衣，让他俯趴在自己娇小的肩头，又是小心翼翼的擦拭。

一番擦洗，方才发现他右胸前有个很深的伤口。

女娃娃轻轻地摆正他，跑到门外，一阵摸索，拿着绿色的植物回来，放进嘴巴嚼了嚼，敷在伤口上。

大概是怕他冷，女娃娃钻进卧室，抱来被子替他盖上，蹲坐在他跟前，目不转睛地望着。

……

夜安然无恙地渡过，柔和的光线唤醒了黄莺，叽叽喳喳地唱着歌。

他猛地惊醒，倏而镇定自若，瞥了一眼身侧满盆的血水，移开视线，低头望见膝间的小脑袋，有些诧异。

原来昨夜他挟持的是个稚嫩的女娃娃，如今窝在他腿上，像只可爱的小猫。

他掀开被子，替她盖上，轻轻地蠕动着，艰难地起了身，他必须即刻跟父亲取得联系。

“哥哥，你醒了？还疼吗？”

女娃娃被他惊醒，眨着眼睛，担忧地问着。

他摇摇头，没做声。

“哥哥，你等着，我给你做早饭。”

女孩敏捷地爬起来，跑进厨房，一阵忙活。

趁着女娃娃忙碌，他翻箱倒柜，可却找不到任何通讯工具，无奈转身，却不偏不倚对上了女孩疑惑不解的视线。

女娃娃没过问，主动牵着他来到饭桌前，两碗米粥，一颗鸡蛋，一碟咸菜。

他坐下，二话不说，狼吞虎咽起来。

“哥哥，等我长大嫁给你，好吗？”

女娃娃未碰碗筷，专心致志地凝望着他，突然开了口。

他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娃娃，纯真的眸子，稚嫩的脸颊，不过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

女娃娃嬉笑，把仅有的鸡蛋剥好，递给他，解释说：

“妈妈说过，女孩子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喜欢哥哥。”

他接过，一口吞下，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女娃娃欢快，似乎很期待他问个为什么，脱口而出：

“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他勾唇淡笑，小小年纪不学好，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没有，竟还是个颜控，如此让他有了玩闹的心思，悠悠地喝了粥，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仇家很多，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嫁给我，你岂不是要守寡。”

女娃娃怔住，低垂着脑袋，清澈见底的眼波晃动，犹豫了许久，认真地回答：

“妈妈说猫儿有九条命，哥哥不怕，猫儿会保护好哥哥。”

他呆滞，桃花眸中漾起圈圈涟漪，氤氲着看不懂的情绪，随后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门外有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木门被撞开，闯进来一神色慌张的人。

女娃娃紧张，护在他身前，戒备地盯着来人，而他见来人却是镇定自如。

“快跟我走，老爷子不行了。”

闯入者话音落下，他双瞳阴沉，绕过女娃娃，疾步离开了，不曾留过任何话。

等女娃娃追出去，只剩下汽车飞速行驶溅起的尘土。

女娃娃情绪低落，蹲坐在门前的石板上，耷拉着脑袋，直到傍晚，妈妈回来。

又是躁动的夜晚，女娃娃越睡越热，朦胧地睁开眼睛，火光照亮她精致的小脸。

“妈妈，着火了。”

女孩大喊，摇醒了妈妈。

妈妈慌忙跳下床，浸湿被单，披在两人身上，抱着女娃娃，拼了命冲出火场。

女娃娃替妈妈擦擦汗，剧烈地喘息着，九死一生，她的家火舌肆虐，在眼前化为灰烬。

可惊魂未定，两个黑影靠近，举起不知名的物体，啪啪两声响，两人纷纷摔倒在地，下一刻，妈妈猛地站起来，抱起女娃娃，跑进了山沟。

到处都是丛生的灌木群，浓密纷杂，妈妈抱着女娃娃，寻了一处藏匿地，躲进了进去，紧跟着，两个黑影追了过来。

起了风，草木摇摆晃动，动荡不安。

“妈妈，猫儿好疼，猫儿的肚子好疼……”

女娃娃攥紧粉拳，映着月光，眉头扭结，小脸蛋上挂着汗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嘘！”

妈妈做了安静的手势，惶恐不安地望着模糊的人影，可女娃娃巨疼难抑，忍不住地喊疼。

眼见着黑影靠近，妈妈捂了女娃娃的小嘴，死死地捂着，注意到人影渐远，才稍稍松懈。

只是女娃娃纤细的胳膊早已不受控制地垂下，水灵的眼瞳失了光彩，疲倦地阖着，原本微弱的气息随之断了。

“猫儿？猫儿！醒醒，不要吓妈妈，求求你醒醒……”

山涧里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夜的静谧支离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