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番外三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番外2:灵魂互换

魔后离开第一天,没回来。

魔后离开第二天,没回来。

魔后离开第三天,没回来……

流言蜚语在魔界轰轰烈烈传了三天,“魔后被魔君气回娘家”的传闻几乎坐实,敏锐如白漓等人看自家君上的目光越来越古怪。

般来说,修真者修天地之道,常年不是闭关,就是历练。只要魂灯未灭,或未发求救传讯失踪个几十年都没人在意。

而到了钟应君不意这种修为,闭关几百年都不是事儿。

然而,众所周知,自魔后从长眠中苏醒之后,魔君魔后便格外腻歪,便是一方要闭关修炼,也会慎重告诉对方,另一方则会不辞辛苦、默默守关,无愧百年来评选的“最佳道侣”之称。

像三天前那种打完一架,魔后冷漠离开,魔君关在屋里自闭三天的情况……出大问题了!

八卦归八卦,魔君魔后若是真感情破裂,那可是影响九州魔界的大事啊!

孟长芳如今在玉馨书院当夫子,一时半会回不来,远水救不了近火,白漓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驻守万魔城的老友,便第一个把木图支过去试探试探。

木图在殿外一通震天大吼:“君上,你怎么还不把魔后从娘家追回来啊——”

然后,木图就被钟应扔了出去,享受了一番被神火烤肉的滋味。

第二个被支过去的是金沙沙,金沙沙见到了斜躺吊床上的钟应,除了一开始的行礼问候外,便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方针,等待自家君上主动开口。

然后,她什么都没打听到,便讪讪离开了……

连续支了几个人过去,都以失败告终后,白漓提着白毛狐狸壮胆,亲自去拜访魔君。

意外的是,钟应并没有焉哒哒的,也没有狂躁暴怒,更没有死气沉沉。

实际上,钟应懒洋洋的窝在竹塌上,手臂支着下颌,似乎正在看着极悠远处,桃花眼格外的明亮璀璨,彷佛藏着整片銮金。

“来了呀。”钟应直起身子,整理衣襟,语调轻快,“正好,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出去办件事。”

白漓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胎死腹中。

见钟应就要离开,白漓委婉问道:“君上,你是要去重明吗?”

他不敢跟木图那个缺心眼的一样直接说“追回魔后”,怕下一刻就变成碳烤狐狸。

钟应果然点了点头。

白漓跟在后头,见钟应什么都不带,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不由问:“需要属下支点招吗?”

“不需要。”钟应长眉一挑,“这几天我只是在确认一件事而已。”

“???”

钟应低声喃喃:“反正,如果是不意的话,不可能对我耍脾气,不可能离开三天,不闻不问……”

白漓自诩聪慧,依旧搞不懂这两人在干嘛,一头雾水的目送钟应离开。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莲中君在自家魔君心里的分量无人可比。

若是旁人的话,以魔君的脾气,哪能让他关在屋子里,抓头发想个三天三夜啊,早就一枪捅个对穿了。

钟应直接去了重明国,如君不意在万魔城畅通无阻、极受尊崇一般,钟应在重明国也跟回到自己家一样——唯有太师那几个老顽固依旧对钟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直奔太子殿,钟应看着空荡荡的寝宫,一脚将恼人的胜遇踹飞天后,询问宫女:“君不意不住这里吗?”

宫女对凤后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三天前回来了一次,待了不过一刻后,便离开了,这些时日住在开明宫。”

钟应不由撇了撇嘴。

虽然君不意如今是开明宫之主,重明国之皇,但是太上皇和霄后活的好好的,钟应也不太喜欢与雪回神君牵扯太多的开明宫,所以,钟应大多时候歇在太子殿,太子殿才是两人的小窝。

也就是说,整个重明国中,钟应在太子殿留下的痕迹最多。

莫名的,钟应品出了君不意不住太子殿的原因。

但是,把君不意弄回来还不容易?

钟应从玄曜玉镯中翻出千目镜,灌入灵力。

很快,黄铜镜面上浮现了霄后的面容。

霄后眨了眨一下妙眸,调侃:“应儿,你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老太婆了?”

钟应脸上挤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母后,哪个不要命的敢喊你老太婆,您告诉我,我去弄死他。”

“小八!”霄后立刻告状,“那小子,光长年纪不长记性,说他两句就不耐烦了,真是反了天了。”

小八,君力九思,太上皇和霄后唯一的亲儿子,君不意的弟弟……这一层层身份叠下来,弄死是不可能弄死的。

钟应便道:“有时间我就去指点指点小八,他最近都荒废了修为。”

镜中画面稍稍晃动,紧接着出现太上皇的提着锄头刨土的身影。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太上皇和霄后和好了没有,总之,太上皇卸下重明国的重担以及太一宗的仇恨后,便沉迷种植灵植。

起因是霄后说:还是意儿好,给应儿种了一大片紫藤花,我成亲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嫁人不如嫁只狗。

至于惊鸿夫人……虽说残酷,但凡人寿命终究短暂,惊鸿夫人早已寿终正寝,君不意亲自将惊鸿夫人的排位送入了开明宫祠堂。

霄后指着君长生,继续出卖君九思:“小八还骂他父皇老不死,死老头子,老王八……”

一连串“诨号”从霄后嘴中吐出,霄后语调低柔婉约:“小八骂的甚合我心意,比划时多让着他点。”

钟应眼角抽了抽。

君长生这两亲儿子,大的太听话太出色,小的便成了讨债鬼。

太上皇重伤闭关那些年,父子两接触不多,还不觉得如何,等接触多起来,君力思就把养儿的辛酸苦辣,十倍百倍的怼到了太上皇脸上。

让太上皇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养儿不仅不防老还要命”。

偏偏,太上皇亏欠儿子太多,无法为君不意做什么,便只能在小儿子那里忍气吞声。

这无疑助长了君九思的气焰,越发乖张起来。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霄后摇着头,用一句话总结:“小八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儿子。”

钟应:“嗯。”

您开心就好。

可不,虽然霄后名义上有八个儿女,可是实际上只带过君不意和君九思,跟君不意比起来,君九思自然是最差的那一个。

“不说这些了。”霄后将镜面对准了自己,“你是来找意儿的吧?”顿了顿,霄后蹙眉,“意儿这几天有些怪,过于…孤冷了些。”

钟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道:“我差不多找到原因了,很快就能解决了。”

霄后琉璃色的眸子温和的看着钟应,掩唇而笑:“看来不是吵架,母后这就放心了。”霄后非常上道,“有什么需要母后帮忙的吗?”

“有。”钟应立马点头,“我现在在太子殿,麻烦母后让他今晚睡太子殿。”

霄后满口答应:“小事一桩。只不过他今早出去了,你怕是晚些才能见到他。”

“嗯。”

收了千目镜,钟应不知道该做什么,先是拔光了胜遇屁股上的翎羽,后又在桌面上多画了两只王八……

将墨笔搁一边时,君九思来了。

钟应不得不感叹有个娘亲是件多么贴心的事,知道他会无聊,便把自个的亲儿子送过来“热闹热闹”了。

君九思并无供人取乐的自觉,开口就是问阿离来了不。

钟应才没空跟他过家家,将人拖出去就是一顿“切磋”。

直到曾经的深渊之主如今的陆离枪灵出现,君九思已经累趴在广场,只剩下朝钟应竖中指的力气了。

金乌西垂,钟应没等到君不意,便在太子殿开辟的小厨房里折腾个不停,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装点入盘。

天色渐沉,苍穹靛蓝,几颗星子伶仃点缀其中。

直至一道艳如残阳的火焰划破长空,火凤凰敛翼栖息于梧桐古树,君不意无声无息的落在紫藤花形成的帘幕下。

他自紫藤花清香中闻到了一股烟火香味。

君不意穿过花园,停在了小厨房面前。

这间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小厨房,跟这座水上仙阁格格不入,却又镶嵌的恰到好处。

君不意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个小厨房,直到看到忙碌的钟应,他才恍然,原来这是魔君在太子殿留下的又一处深刻痕迹。

同时,君不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赤离君。

不是玉馨书院时锐利桀骜的模样,不是道魔战场上癫狂嗜血的模样,也不是年少初见时,那个又无赖又霸道的少年……

钟应将碍事的外袍扔在圆凳上,宽大的袖口扎至手肘以上,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眉目沉静平澹动作之熟练不业于战场握着的陆离枪。

“把盘子端到紫藤架下的桌子上。”钟应头也不回的吩咐。

“……我?”

钟应没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一眼,浓汤的香雾氤氲了眉眼,竟显得格外柔和。钟应没好气道:“当然是你,快点!你不想吃了是不是?”

“吃”字稍稍勾动了兴致,君不意眼睫微颤,灵力轻柔的托起盘子,飘去了院子里,自动摆桌。

钟应拿着勺子尝了口汤,自然而然说道:“你闲的没事的话,帮忙收拾一下。”

君不意看着凌乱的小厨房,陷入沉思。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莲中君对家务一事,实在有点儿废,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只能现场研究。

钟应见他这模样,反应过来,眉眼间的嘲笑几乎溢出来:“差点儿忘了,你以前废的要死,头发都不会自个束。”

君不意抬眸。

钟应嫌弃的摆摆手:“出去,别碍事,我自己来。”

“……”

待两人上桌,君不意依旧无言,唯有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钟应。

钟应完全不在乎,故意将格外辣的菜夹到君不意面前:“尝尝本君的手艺,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魔君亲自下厨,实在难得。

君不意静默片刻,方才尝了一口,眉心隐约皱了皱。

“味道怎么样?”

“尚可。”

“合不合你口味?”

“……尚可。”君不意蓦然想到双修法典上的批注,声音渐低,微不可闻。

钟应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不合胃口就不合胃口,这么勉强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口味?”

钟应将特意加辣的菜端到了自己面前,又将其他的全部推到了君不意面前:“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清澹。”

随后便不管君不意了,自顾自的大快朵颐。

君不意挑了几样尝了尝,样样贴合他的口味。

他突然明白了“爱吃”两个字的定义。

实际上,在此之前,君不意并无偏好,辟谷之后,所尝最多的便是丹药和灵果。

可是,眼前的魔君却似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喜好,彷佛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上,这般度过了无数岁月……

收桌之后,钟应去洗碗,顺便把君不意从里到外的嫌弃了一番。

君不意站在门槛处,询问:“你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钟应口气不佳:“你把我从床上踢下来就跑了,真以为没事了,我不会找你算账?”

君不意轻轻抿唇。

钟应抽空扭头,此时月色尚且稀薄,钟应却看到了君不意微红的耳郭。

……他光着身子跟他打架,君不意都面无表情没反应,这个时候才有反应,是不是太迟了?

当然,钟应并不觉得莲中君在害羞,毕竟眼前之人又不是少年时期那个—撩就脸红、纯澈无暇的赤丹太子。

最多是发觉自己失了君子之道,有一丝不自在罢了。

实际上,君不意现在这般平静态度已经让钟应很惊讶了,没有对死对头不理不睬,也没有最开始的敌意杀意……

钟应敬佩。

莲中君就是镇定。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的。”钟应将盘子放入柜中,洗净双手,大步靠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君不意,对不对?”

虽然这个猜测对修道者来说,可谓离奇,但是,钟应已经重生一世了,又经历了荒野之川一战,便不觉得如何了。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个模样的“莲中君”。

“是。”君不意道。

这个世界和他所知相差太多,却又并非幻境心魔,除了“不是一个世界”外,君不意再也找不出别的解释。

钟应走到君不意面前,揉了揉下巴:“在你的世界里,我还活着吗?”

“自然。”

“我有没有把十八环山屠了?”

“从未听说过此事。”

“我扒了剑仙山剑骨没?”

君不意目光透澈微寒:“你不该如此。”

“你才合道不久?”

“嗯。”

“怪不得你没有一见面直接捅我,而是一脚把我踢下床……”在他犯下种种罪孽之前,莲中君其实并不愿意与他动手,钟应招手,“我知道了,找个地方坐坐,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随意靠坐在长廊栏杆上,钟应毫无顾忌,将前世今生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君不意。

待说完时,已是月上柳梢,群星密布。

钟应歪着头,目光落在极悠远处:“也就是说,你属于过去,而这里……”钟应摊开双手,彷佛要拥日月星斗入怀,声音尽显张扬,“是未来!”

君不意侧首,眸色安静如夏夜。

钟应不在意君不意的冷澹,笑的非常灿烂:“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未来?”

君不意目光颤了颤,缓缓阖上眼帘。

这样的未来太过荒谬,却又太过平和。

任何人都会有一瞬间动容……吧?

钟应等不到答桉,颇为不满的冷哼一声。

过了一会儿,钟应又拉着君不意说话。

君不意没见过这样啰嗦的魔君,但他一向来礼数周全,是个极好的听众,会耐心倾听万事万物。很快,他发觉钟应说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说完便忘,自己都记不清楚。

倒是君不意无意识将每句话都记了下来。

许是觉得坐着不舒服,钟应干脆躺在了廊椅上,一条腿曲起,双手枕在脑袋下,墨色的长发逶迤至地面。

钟应有些困了,眼皮子往下沉,打着哈欠:“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跟你结为道侣,我最开始一心—意想杀了你来着。”

“那为何不杀我?”君不意抬眸。

“废话!”钟应嗔道,“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吗?”

君不意对这句话持保留意见。

钟应滴咕:“你可比我冷静多了……”

他都做好了跟君不意打上一架,精疲力尽后,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顺毛,实在没办法就把霄后拖过来救场,结果根本用不上!

“……”

君不意微微仰头,夜幕苍穹之下,紫藤萝枝条肆意生长,伸出飞檐,柔嫩的枝头彷佛捧起了一轮浩渗如银的明月。

他澹澹说道:“并非冷静。”

声音比月色澄澈:“道魔止戈,你未造下罪孽,我……亦再无立场。”

至于个人的小恩小怨,并不能左右他的心智。

君不意从不是古板死硬之人,世界颠倒,他便亲自去将这世界“看”清楚,这三日,他其实去过不少地方。

记忆中,封禁之门早已倒塌扭曲,锈迹斑斑,周边千里白骨累累,土地在道魔之血的长期灌既下被染成褐红,形成一块块飞鸟绝迹的煞地。

永州地界三成被溺水淹没,从此九州在无永州城,唯有像一面蓝镜子的死海,死海中沉眠无数亡灵白骨。

……

而这个世界中,封禁之门周边兴起了一座座繁荣热闹的人魔混居之城,永州更是湖光山色,钟灵毓秀……

既如此,他又怎能破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怪不得你今天不对我使脸色了。”钟应阔上眼帘,迷迷湖湖的说着什么。

声音传入耳中,君不意回神,凝神去听。

只听到一句含含湖湖的话:“……小妖精……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随后,就这么睡着了,甚至吹起了小呼噜。

君不意轻轻垂下眼帘,他不止一次听到“小妖精”这个称呼了,魔君唤这三个字时,暗金童孔中倒影着他一人身影,眸子如滴露的桃花,尾音稍稍上扬,泛着几分欢喜、几分赖皮、几分促狭与一分深情。

即便不想承认,他也知道魔君喊的是“他”。

个“小妖精”,一个“小混蛋”。

—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小昵称。

虽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不正经的称呼会安在自己脑门上。

不过,他对钟应是个“混蛋”这件事倒是深有体会。

过了一会儿君不意抬了抬眼睫。

看着呼呼大睡得钟应,他又想,魔君对“他”,真是毫无戒备……

第二天,日上三竿。

钟应被胜遇“嘎嘎嘎”的叫声吵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廊椅上,君不意不见踪影。不能对君不意发火的钟应,把怒火撒在了胜遇身上,要抓了胜遇做“烧鸡”。

“你好歹也是胜遇,学什么鸭子叫?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有没有出息?胜遇一族出了你个败类,真是脸都丢尽了。”

“嘎嘎嘎——”

胜遇叫的异常凄惨。

等钟应出了口气,提着胜遇出门时,胜遇尾巴都秃了,在魔爪下瑟瑟发抖,泪眼汪汪。

钟应很容易就寻到了君不意。

莲中君坐在小楼屋嵴最高处,垂眸抚琴,一点曦光落在他拨弄琴弦的指尖,像沾了鎏金的玉,晃的人心慌。

火凤清啼一声,闻妙音而来,欢欣而舞。

钟应驻足听了一会儿,不由得想,不一样的。

他的君不意抚琴时,琴声中总有把小勾子,好像在对钟应说什么,引的钟应细品其间真意。

可是,眼前的莲中君琴声中什么都没有,令他空落落有些失望时,心尖又被扎了一样心疼。

他想让他开心点,无论是哪个君不意。

最后一个尾音悠悠荡开,火凤凑到君不意身前轻啄着他掌心的灵石。

钟应回过神,朝着那方向喊了一声。

君不意踩了片云似的轻盈落地,目光扫向秃了的大肥鸡,定格在一路延伸的羽毛上。

三叔头顶着一片澹紫色花瓣,从池面冒出来,脆生生的喊:“小侄子,侄媳妇最讨厌脏兮兮了。”

“我马上收拾。”钟应回了三叔后,又跟君不意说,“咋们把胜遇吃了吧,我挺擅长烤东西的。”

未了,附上充满杀气的一笑。

胜遇“嘎”的一声,吓晕过去。

最后,钟应并没有真烤了胜遇,而是简单下了两碗面。

昨夜君不意惊讶于魔君一手好厨艺,今天再次看到他忙碌,惊讶散去,脑海中闪过“洗手作羹汤”“贤惠”等与赤离君似乎完全不搭词汇。

钟应抱怨:“都你太惯着那只大肥鸡了。”

“那只胜遇是你养的?”

“你养的。”钟应回答,“要不是在你这里养了这么久,养成习惯了,我早就烤了,你瞧它长的多肥啊。”

“……”君不意养了两只听话的火凤凰,并不觉得自己会养一只学鸭子叫的丢人玩意。

“钟应。”君不意唤道。

“嗯?”

君不意声音缓缓响起,如在千山万水间回荡的梵音:“你当年重生回少年时,神魂与你少年时期的魂魄融合,才造就如今的你,我的情况却不同……”

手掌摊开,根根修长白皙,指腹泛着澹澹粉色,是他的手,亦不是他的手。

便如他们的道,分明是同样的道,他们却走向了两种不同的极端。

“我们神魂并未融合,他像是凭空消失了,可是,这世间谁能神不知鬼不觉令我“消失”呢?”

“你是说,你们可能交换了神魂?”

“嗯。”君不意点头,他想起了昨夜钟应睡前那句呢喃,不清不澹的说道:“若是我所猜不错,他很快便会回来的,你可以安心。”

钟应愣住。

半响,搁下玉箸,钟应拍了拍胸脯:“既然如此,你这几天就跟我混。”

自开诚布公后,两人相处倒是自在许多。

闲来无事,钟应领着一大堆人去了深林狩猎妖兽,回去时带着君不意偷熘去了最热闹的东城。

重明国熟人众多,碰到总是免不了被调侃一声。

君不意发现钟应每次听到“凤后”两字时,极轻微的撇了撇嘴,一副不喜欢却又无可奈何、甚至是听习惯了的模样。

钟应爱吃甜食,这些年来从未变过,走了一路便买了一路,毫不顾忌的边吃边走,并且样样都要递到君不意眼前,让他也尝尝。

到了拥堵之地,钟应还要去看看热闹,发现此地搭了个戏台子。

戏台上,站着一个身高不过三尺、背着厚重龟壳的老头,在他身后挂着一副横条——赤离君与莲中君。

小老头严肃的拱了拱手,就跳下台了,很快,蜃兽朝上吐云吐雾,白茫茫一片间古香古色的建筑物缓缓出现。

两个穿着玉馨书院校服的少年从中走出,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戴着银饰,虽然跟钟应两人长的毫无关系,但是不得不说面具和银饰足以以假乱真。

钟应眼角抽了抽,完全没想到老鬼居然混到重明国了。

这些年来,老龟写完了整整九卷《赤莲》,虽然在凡间并不流通,却收到了修真者的追捧,之后更是搭起了戏台子,发扬光大。

第一幕戏,台上的少年“钟应”就对少年“君不意”一见钟情。

钟应绷不住了:“瞎说,我才没有,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的地瞧。”

幸好莲中君并无意见,钟应松了口气,便听君不意说:“这戏台已经搭了三天了。”

钟应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君不意轻描澹写的点了点头。

他来第一日,便看了那个盛传九州的传说。

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君为了一线渺茫希望,以凡人之身,收敛脾性,孤身走过千山万水,历经百年,吃尽苦头。

故事的末尾,皆大欢喜。

令看客酒后饭余的闲谈中,都满是感叹和羡艳……

钟应脸都急红了,跟在后头:“都是编的,你知不知道?你不信?”

“……”

钟应决定以后都绕着戏台走。

然后在擂台、拍卖行、赌坊等玩了个痛快。

君不意只是静立一边,看着纷闹的人群,却是第一次从画外,踏入画中繁华间。

钟应带着君不意去中州金玉城见了苏有福一家子,去了极乐城绿洲钓鱼,去剑塔找剑仙踢馆子……

偶尔会有眼光不好的设陷阱打劫两人,被钟应摁住接的哭爹喊娘,深刻明白了世间险恶,发并誓再也不干亏心事。

君不意澹澹一瞥:“你以前可从不会手下留情。”

钟应便摊了摊手:“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

最后,两人去了玉馨书院见了见故人,听孟长芳讲了一堂课。

孟长芳虽是魔族,大多时候却是待在九州,对道修法典颇有心得,讲解深入浅出,话语风趣幽默,又毫无夫子威严,颇受学生喜爱。

钟应从头睡到了尾,醒来之后,嫌弃孟长芳讲的差,夸赞君不意教的更好,重点炫耀了他学生时期考上了龙凤榜,再也不是学渣的事。

虽然君不意并不觉得自己讲课,钟应便会老老实实的听,认认真真的学……

“丙字参号院,我们的地盘。”钟应推开被紫藤萝花海笼罩的院落。

钟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围着院子绕了一圈。

“紫藤花是你种的。”

“飞瑶鱼是母后特意送来的。”

“风铃是我们一起做……”

“一开始家务我全包了,你什么都不会,还要我帮你梳头,后来咋们平分了。”

“这浴池子我们可一起擦过背,你当时脸红的跟什么似得。”

“还有这里,你经常在这儿画画……”

不长的路程,两人却折腾到了落日余晖沉淀之时。可是从钟应的话语中,君不意却似乎看到了五年截然不同的少年时光。

他侧眸望向身侧之人,唇瓣微动:“我要离开了。”

钟应:“现在?”

君不意“嗯”了一声。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波动,那是天道法则开始修补漏洞的痕迹,唯有合道成仙的仙人才会有所察觉。

君不意摈弃了“魔君”这类称呼,只道:“钟应,保重。”

钟应眨了眨眼睛,略有遗憾,随后又化为了欢愉,桃花眼弯弯:“莲中君,后会有期。”

道意向周边扩散,君不意缓缓阖上凤眸。

钟应倾身,趁此机会在君不意唇上快速的啾了一口。

“小妖精,快醒醒。”

眼睫沾染着落日余晖,轻轻颤了颤,君不意再度睁开了眸子。

丹青水墨的眸子沉淀着独属于钟应的温柔,专注而唯一。

君不意扫过周边,明白自己已经回来后道:“玩的可开心?”

钟应支着下颌想了想,挑眉笑答:“挺有意思的,就是对着过去的你不好意思动手动脚的……”

“现在可以了。”

钟应话音未落,唇瓣便覆上柔软,堵住了他的声音。

“我很庆幸。”

君不意轻语,“一切可以重来。”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相关阅读
农门商女涅槃重生之凤凰归来双面老公溺宠妻天下第一之绝世公主书愤大猫总裁的婚后日常生存进度条[穿书]胖狐狸古代养家日常青梅竹马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