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臣妾参见皇上。”

君天煜突然来此，让正打算休息的上官婉宁深感惊讶。可瞧着君天煜那一脸恼意，她便猜到了几分。

“夏柳，你去烹一壶茶来。”

“是。”

付公公等人退到殿外，夏柳出门时，也将殿门关上。

上官婉宁轻笑，“不如臣妾给皇上弹奏一曲如何？”此刻只怕她说什么，君天煜也听不进去，不如先让他缓一缓心绪。

“好。”

除了颜笙那，也只有在上官婉宁这，君天煜才能得到片刻放松。

君天煜坐下，手肘支在桌边，抬手抚着头，眉心紧蹙，浑身的疲倦之意难掩。

上官婉宁坐在琴前，抬眸看了眼君天煜，随后拨动琴弦。修长的手指在那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旋律瞬间倾泻而出。时而柔婉动人，时而铿锵刚毅，如清泉流淌，如浪花击石，扣人心弦。

像是上官婉宁这般灵动慧心的女子，本应收获一份美满的爱情。奈何她早就看破一切，所谓情爱，不过昙花一现，不要也罢。

曲间，夏柳进殿，将烹好的茶放在桌上，躬身退下。

慢慢的，琴音渐弱，直到上官婉宁收手。

她起身，来到桌前，倒了两杯茶，轻声道：“皇上，不如来尝尝臣妾亲自配的药茶，可缓解忧愁。”

这世间哪有茶盏能缓解忧愁的，这话无非是在敲打他。

君天煜总算有一丝笑模样，心情也不似刚来时那般恶劣。来到桌前，他撩开袍子坐下，将那茶盏端起凑近鼻间，闻了闻。

“倒是真有股淡淡的药草香。”

上官婉宁笑道：“都说了是药茶，就是不知皇上可喝的惯？这药茶入口极苦。”

“再苦，也不及笙儿心中苦。”

话音未落，君天煜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瞧着皇上今夜来的架势，应不是从永福宫来，难道太后又下旨让您去静妃那了？”她替君天煜续上一杯，“也对，笙儿如今有孕，太后肯定会借此机会将您送到静妃身边，毕竟她是王家人。”

“朕就不明白，为何母后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君天煜微眯冰冷的鹰眸，“在王府，母后待笙儿视如亲生，可入了宫，怎却像是变了个人？”

上官婉宁淡然一笑，“自然是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可太后唯一没变的便是，仍有一颗爱护皇上的心。她这样做，无非是逼着皇上雨露均沾，以此来稳定前朝与后宫的平衡，顺便复兴王家。”

她叹了叹，也感无奈。

“笙儿正是看破了这一切，才不在皇上面前提及半点委屈，怕您为难。而皇上也是处处为笙儿考虑，所以今夜才没回永福宫，而是来了臣妾的未央宫，无非是怕明日太后怪责笙儿。”

君天煜眉眼深邃，此时眸光更是冷若冰霜，凌厉如锋，“可她这样做，只会将朕推的越来越远，逼着朕与她生分。”

“皇上。”

上官婉宁一笑，劝道：“其实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纵然太后一再为难，可你和笙儿依旧情比金坚，彼此心意互通。她非但没有将你们分开，反而更加促进你们的感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臣妾一直觉得，好的感情是经得狂风骤雨的。不论前方多难，只要你们不放开彼此，就都不是事。”

“皇上应该坚持初心，别忤逆太后，别让笙儿难做。”

上官婉宁自认了解颜笙，“若皇上为了笙儿与太后闹翻，才会让笙儿难过。反正皇上心中只有笙儿，任太后随便折腾，也无用。或许太后折腾累了，便不会再出手干涉，无动于衷就是最大的反抗。”

她唇边勾着优雅淡笑，“是您教臣妾的，以不变应万变，以退为进，才是处事之法。皇上是当局者迷，切勿被情绪左右。”

君天煜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笑靥，“婉宁，谢谢你。”听过上官婉宁的话，他觉得心里平静不少。

“皇上客气。”

上官婉宁向外喊了一声：“夏柳。”

夏柳进殿。

“你去将偏殿收拾出来，今夜本宫宿在那。”

“是。”

上官婉宁又看向君天煜，起身做辑道：“时辰不早了，皇上歇下吧，臣妾告退。”

“好。”

上官婉宁走后，君天煜坐在那，盯着一处，想得出神。

笙儿，我好想你。

*

余香从太医院回来的路上，途径永福宫的后门，碰巧看见一抹黑色的人影从墙根下走过。

她立刻停下脚步，躲在旁边的树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看去，只见那抹黑色人影从高高的宫墙翻了进去，她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是真的有人闯进了永福宫。

瞧着那背影，似是男子。

“奇怪，这深更半夜的，为什么会有男人翻墙进去永福宫？”余香自言自语，回想着那身型，根本不是太监，而是正常的男子。

那背影像谁呢？

余香想了半天，终于和脑海中琴师的背影相重合。

难道皇后跟琴师真的有私情？

她愣了一下，之后仿佛发现了惊天的秘密一般，即刻转身，捧着手中的药包，急急忙忙的往御阳宫跑去。

而此刻，南宫璃已经摸索着墙边，来到颜笙住的寝殿。

他今夜特意在外盯梢，确定君天煜离开永福宫才趁夜翻墙进来，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寝殿正门，有如霜在那守夜，他进不去。

环顾一圈，他来到后面的窗户，轻轻打开，然后动作敏捷的翻身进入。

悄悄将窗户放下，他转身刚好瞧见颜笙正站在桌前倒水。

瞧着这抹让他朝思暮想的背影，南宫璃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眼神中不自觉便流露着浓烈深情。

她似乎瘦了。

刚刚放下杯子，颜笙迷迷糊糊的打算回床榻继续睡觉。

可突然，她眼前一晃，头晕的厉害。连忙扶住桌子，猛地晃了两下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便朝后倒了下去。

南宫璃目光一紧，即刻冲上去接住颜笙坠下的身子。

“颜笙。”

恍惚间，颜笙听见有人在喊她。可疲惫的睁开眼，却是一团黑。

“颜笙，醒醒。”

南宫璃将声音压得很低，怕惊动了外面的人，给颜笙带来麻烦，可奈何他实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