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坐直了身子朝她看了一眼,虚弱的说了一句:“你没事才好……”
便再度晕厥,软软的倒在了慕子染的怀中,湿漉漉的黑发靠在慕子染快干了的脖颈间,略微有些发痒。
温热酥麻的鼻息,昭示了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体力不支而产生的昏厥。
慕子染徐徐松了口气,她微仰着下巴,看向上空。
手顿了顿,最后开始抚向了萧衡的背部,一下一下的轻顺,她张了张口,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什么,唇边笑意轻浅,水面浮光鳞鳞。
分明是绝境,却在此刻有了别样的雅逸清闲。
慕子染将萧衡搀扶到了一处石洞之下,铺着些干草,便将他背部朝上的放于地上。
抹着额上的汗水刚朝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那身湿漉漉的衣衫,思虑了片刻,在度走回后弯下腰,一咬牙,只听得
“刺啦——”
一声响,萧衡的衣衫便从后被撕成了两半。慕子染在看到伤情后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巴。
只见那被水泡的越发青白的背部,赫然两块淤青,那淤青甚至泛出了乌红颜色,皮肉破损,还往外沁着血珠。
她蹙了蹙眉,再想到造成这伤的可是一匹比人还高大几分的马全力一踏,也就不奇怪了。
伤口既已成这样,就决不能坐视不理,若任由它溃烂下去想必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更有甚者还会危急性命。
慕子染不能再等,所幸将自己的褂子脱下绑成个包袱挎在背后,回头望了一眼萧衡,便往草木茂盛的深处走去。
小的时候父亲母亲精力全放在那个不成器的兄长身上,除了允许慕子染一同往私塾听课外,其余便不怎么严加管教。
而自己生母身份低微,平日里连见一面都不容易,自然也不能长久的陪伴在慕子染身边。
多亏有了白洛行时不时借着问诊的由头来府中寻她,更有几次在小子染的强烈要求下,将她装在了采药的背篓里,一同带到深山中采集草药。
其中止血化瘀的药草是最常用也最普遍,看的多了,时至今日她还是能想起那草的模样。
挽着裤脚,走在有自己膝盖那般长的草丛中,草叶蹭着裸露出的皮肤,有说不出的痒痛感。
忽而听到身后草丛中传来些动静,慕子染一惊,回过头去正好见到一条黄绿色的蛇往一旁窜去,显然是被慕子染搅了好眠,没有忿然的咬她一口便是万幸了。
慕子染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待它消失无踪后才放下心来。赶忙俯身将腿脚放下,虽然湿漉漉的极度不适,但也比被什么毒虫咬了的好。
又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一面走着一面敲打着身前的草地,正所谓打草惊蛇,正是此刻真是的写照了。
她片刻不敢耽误,躬着腰自己用手拨着草木,寻找着记忆中的止血草。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颗参天古树下找到了成片分布的止血草,因湿润的空气还沾着些露珠,比之前山上采到的品质还要好些。
她喜不自胜的弯下腰,撸起袖子便从根部拔了好几株放到了包袱中,此时的手已是沾满了污泥,慕子染却还是浑然不觉的擦了擦汗,在脸上印下了几道污迹,看起来,倒还平添了几分可爱。
顺道一旁还有一株不高的树上挂着鲜红的小果子,这是方才捡到的树枝便起了作用,慕子染拿着树枝去击打着树枝,过不了多久,噼里啪啦,便落了一地的果子。
捡起一个握在手中,她花猫般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与自得,暗道:
这下自己与萧衡的晚饭也有了着落。
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连山间的鸟鸣都变得悦耳动听许多,曾差点葬送二人性命的流水在此时,都潺湲出一种幽静的氛围,置身其中,好像周身的痛处也在慢慢治愈,愈渐和缓。
与山谷之中闲静的氛围不同,此刻楚越宸的营帐之中,却是另一番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楚越宸在听完他们叙述后,面色已从不可置信,震惊,再到深深的悲伤气愤。他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子,厉声道:
“什么叫葬身悬崖了,还未搜寻还未营救,在没见到尸体之前都去给朕找,把这草原翻一遍也要找出来!”
而萧琼早在司徒逸辰话音刚落后,得知自己唯一的弟弟先是被惊马所踩,又跌落悬崖生死未卜。她大睁着眼睛,嘴唇颤抖着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一旁。紫阳反应灵敏的接住了萧琼,在一众侍女的协助下,赶忙送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让太医好生看管照料。
但楚越宸此时却丝毫没有余力去管她。
举国上下最受敬仰的大将军与楚越宸最钟爱的宠妃一起坠崖,这对他造成了极度的打击,还是处于深深的震撼里不敢去相信,也顾不得汗王与众王子们在场。
呼吸喘气越发急促,好像要窒息了一般。
李德全抹了抹眼泪,哆嗦着上前劝慰道:“皇上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儿啊,现如今没了两个晕了一个,若是连皇上也倒下,我们可怎么办呐。”
楚越宸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坐下。耶律汗王也在一旁好言宽慰道:“皇上莫急,将军与惠嫔有皇上的挂念,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无碍的。”
但他心里却难免有些窃喜,没了一个萧衡,楚国能有威慑的将领还有何人?那样高耸的悬崖,下面又水流湍急,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找与不找还有什么要紧。
这时耶律晴带着耶律璟掀帘而进,耶律璟右臂重新绑上着纱布,道:
“父汗,儿臣除了手臂骨折外,其余均无大碍,这一切都是多亏了惠嫔危难之时救了儿臣一命,否则二人必定会命丧马蹄之下,也见不到父汗与母后一面了。”
耶律久保此刻的担忧才是真真切切的,他忙拉过耶律璟,关怀的左右查探一番,见果真无事后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