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凌厉的与他划清界限，齐裕一时间还是很难反映过来的，毕竟曾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分明的时候。

“你，为他，现在可以清晰的与我划清界限？”

司空鸾好笑不已。

“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抛弃了你一般？不是你让我认清我们之间真正的处境吗？”

“……”

他没有回答她，看着她，连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司空鸾见此，突然感觉今天见他这一趟，其实很是没必要了。

他依然如此，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一切，也不请求她任何原谅，像个海绵，让人就算有滔天的怒气，对着他这幅掩着冰冷的温良面孔，也无法火起来。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来见我，就为了告诉我，我不适合柳叶眉？”

“不是。”

这次男人没有再沉默，只是在目光落到她手上戴着的手套时，多少有些暗淡。

“本来是想将这手套当面送给你，让你用着放心，可现在看来，你已经有了更好的。”

他伸手，将袖子下的一只一掌大小，削薄的盒子给她，司空鸾打开，看到里面与她手上相识的手套，且是见过的那双手套后，突然一切都明白了。

“那天在金店，控制住那家店主的人是你？”

对于这个，他也不满她。

“本来在听说你手伤了的时候，就四处打听比较适合你现在的防护武器，

最终打听到风国境内，前朝一位江湖世家的家主，为妻子准备的护身软件没用上，做好的珍贵材料就放哪儿了。”

“找人周旋打通，才在哪家金店定下这双手套，那天提前到风京城，本想先去取货给你送去，就遇上那事，就顺手帮你压了一压，

不成想，那些人行动如此之快，很快在外面又安排了那场‘银羽街’刺杀，还是险些让你遭了难。”

司空鸾更是好笑。

“你当真只准备了这双手套吗？”

齐裕几乎透明的耳朵上多了几分红润，顿了顿，声音倒是依然平静。

“那副头面我只是临时看上，觉得确实挺适合你。”

司空鸾叹。

“适合的，未必就是我喜欢的，看来到现在你都没能真正了解我所想所思。”

她将那副手套重新合住，没有再碰一分，放到两人面前的亭台长拦上，推给他，道。

“你说的没错，我有更好的，这手套，我用不着，你拿回去吧！”

齐裕看着她推过来的木盒子，又看看她好像没有一丝异样，甚至没有一丝特别情绪的脸上，袖子下的手指微微收力，最终还是道。

“就，不能收下吗？备用也可。”

司空鸾笑道。

“我在风国其实没到事事亲为的地步，实际上重明正那个人，修养是不怎么样，对女人还没到苛责那一地步，当然如果不是我这么个烫手山芋的话……

所以防护手套用也用不多，一双足够，你这一副，还是带回去，另送他人或者处理都可以……”

“这是为你专门定做的。”

司空鸾给他打断的突然，好像他废心定做的东西，若是她不收就是罪大恶极的罪过一样，可是……

凭什么？

他说不要的时候就不要，想要给予关怀的时候她就得接着？他将她当做什么了？

“你来这里就为这个吗？”

她没有暴跳如雷，实际上连火爆起来的冲动也没了，可她这幅明明情绪不好也没脾气的样子，反倒让齐裕觉得与她之间更远了。

她不再像以前有脾气就发，有不满就和他说了，她端庄大方，美丽更胜以往，可……再也不是他那个敢火敢闹，敢无所顾忌的小鸾儿了。

“鸾鸾，我只是想你更好的保护自己……”

“拜阁下所赐，本将现在也觉得，自己的安慰才是真正首要之重。”

她将他也打断，凌冽决绝，不容他再干预。

“只是，本将再不需要齐大公子你的关怀。”

“小鸾儿……”

“别这么唤本将，以阁下的身份，以本将现在风国摄政王妃的身份，更不合适。”

她冷厉道，他也明白的。

明明早已经做了决定，却在最不该的时候最不该的地点，还期望她依然保留着那独属于他的那份特别对待？

明明，明星早已没了资格……

还能要求她什么？

“齐大公子……使臣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将先退了，相信使臣贵为一国使团代表，在风国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要务要忙。”

说着她不给他再多说的机会，率先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鸾……”

齐裕本欲再叫住她，可又想到，如今他们这个身份，就算将她留下来，他能说些什么？

明明便是如此空阔的环境，他们的一言一行很可能也在那个男人眼线之下。

终究，伸出去的手在她的身影走远之后，再次落下，落寞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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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鸾走的利落，其实心中早已波涛翻涌。

她不是没看到那男人平静之下压抑的所有情绪，可正因为看清楚了，才如此不安，如此不能平静。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实际上在他拿出那副手套之际她都做的很好，直到他再自然不过的叫出她的名字。

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半年的分别，从来没有云都那些失望和绝望，而只是寻常时候，为军营里的那点小事，为他在进城时，没记住她带的东西而无关重要的争吵？

司空鸾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在炼狱里滚着，煎熬着，好不容易走出来，人家还是风轻云淡的在原地？

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让披上华衣，掩住伤痕淋漓的她，一如往常与他亲近？

怎么可能？怎么能做到？

就凭他有愧疚之心吗？就凭他有补偿之心吗？

这手上的伤痕可以用昂贵的特质防御手套掩住保护，那骨子里连着血挂着筋，一起被刀子削掉的一层骨头算怎么回事？

她在云国遭受的背弃，在风国遭受的敌意，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一遭的边缘余生，都是她该受的吗？

“看似深情却无情，齐裕，你才是真正的狠绝，今天，我看的算是更清晰了，既如此，更无须留恋才是。”

司空鸾一路出了听雨台上的长桥，拐角处，她骤然倚到假山上深深吸了口气，压着激愤的低语。

抬起头，看着浓云密布压的更近了，那空气中的水气将心头的那团火给灭了下去，她才起来，回了自己院子。

心中已经下了一个决定，云国那边既然如今还不肯对她善罢甘休，那她就陪他们提前开始就是，反正这世道，也已经够乱了，倒不如拨乱反正。

齐裕既然能被送到这里来，给她带来一团的麻烦心绪，她若不让他带点回礼回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司空鸾走的早，也走的快，所以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假山后出来一个高大的暗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