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宴席上那么开口，太后自然没理由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下去的，看了眼怀里的铃兰幽幽，幽幽也笑起来，冰冷僵硬的气氛，好像雪后初晴，缓和了过来。

压下重重不安，太后面上也笑的和蔼给了他这个面子，率先道。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我们今天的正题，开宴吧！有什么事，回头说。”

这一句话，算是将今天最危险的一局过去了，而投机者，在这里找不到任何机会。

宴席过半，他才找了个机会将她带离筵席，从始至终，所有情绪都是压着的，所以刚离开人前，就将随身伺候的清儿遣下，一把抓住不便的司空鸾，转进宴客台远处的人工假山后面，然后就有了这一幕事后算账。

司空鸾给他死死按在凸凹不平的山石上这么血腥的撕磨，虽无力挣脱，脸上除了有点呼吸不畅的发白隐忍，倒是无一丝弱势的，还提醒他。

“王爷，说话就说话，能别这么恶心吗？”

重明正眼底的猩红又盛。

“你嫌弃本王？”

更恶心她连着身体也贴近她，并且恶意的增开她的袍摆，声音嘶哑的威胁。

“信不信本王在这里就能让你成为真正的摄政王妃？”

司空鸾头皮绷紧，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明显的反应，自然是不敢再硬下去的，生生在苍白的脸上扯出个苍白的笑，好言好语道。

“本将哪有嫌弃王爷的资格？是胃里难受，王爷也不想兜着一身酸水的出去见人是吧？”

果然，这让这男人冷静下来几分，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手上的力道和折磨她的那口狼牙，倒是收敛许多。

“司空鸾，最好别让本王发现你敢嫌弃本王。”

力道收敛了，只是另一手的手指，威胁似的在她颈子上的衣襟上来回撩拨，好像她敢再惹他一下，他真敢随时撕了她的衣服在这里办事。

“办你的话，本王随时有心情。”

当然，他也成功威胁到她了，司空鸾背脊发寒，连连点头。

毕竟他脸不要，她还得顾着的，重明正这才对她的态度满意一样，恢复正题。

“回答本王的问题。”

无奈，司空鸾道。

“王爷，您记性才是真的不好吧？如果没记错，本将也清楚的告诉过王爷，在这种地方，颜面尊严这种东西，只有自己能够守卫。”

重明正眼里冒出两撮小火花，且有渐渐染大的趋势。

“你特么刚才差点燃起另一场战争。”

“难道你要我将仅剩的保命符如数奉上吗？”

司空鸾控制不住的声音比他更厉一分，然后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泄气很多，凤目却控制不住鄙夷的望着面前,显然在怀疑她为何不能信他的男人，声音虚软的冷嘲。

“然后祈祷你比齐裕可靠，能成为我最终的依靠吗？”

锁在颈子上的手松了几分，可到底没放开，他在背光的阴影中，脸上的表情并不真切，她只知他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烈可怕了，那只在衣襟上威胁她的手扶上她面颊，扶上她压着心情的眼睛，声音低沉，黯哑许多。

“鸾鸾，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你为何不能试图信我一次？”

司空鸾好笑不已，身子完全放松的倚在背后凸凹不平的假山上，石头搁的背上有发疼，可正是这种尖锐的疼，让她感觉在身体逐渐的消弱中，依然能够清醒的面对这个男人。

“丈夫？”

她向他抬起自己再不可能恢复原样的双手，冷嘲。

“大婚之日，让妾室门前羞辱的丈夫吗？”

“大婚礼堂上，让人废了我双手的丈夫吗？”

“血染礼堂，又剥夺我女子作为母亲资格的丈夫吗？”

面前的男人整个人气压更是低沉，他并未说话，手上隐隐颤抖，好像在压抑再次锁她命门的冲动，有力，到底却没再锁上，笼在她的下颚上，反倒像是一种无声抚慰，和恳求。

“鸾鸾……”

“就算没有这些。”

司空鸾将他本来就不太强烈的辩解给打断，锁住他阴影中隐约可见的一双眼，含恨又道。

“一个可以拿三万老弱妇孺来赢得一场战争的男人，你觉得还有多少可信度？”

重明正猛然抬头，对于这个，如何也不想再沉默一般。

“当时我只想快点结束战争，你知道我们打了太久，若是不尽快有个结果，败的就不只是你的司空军，我的风疾军……”

“可你为何要下那道命令！”

司空鸾更凌厉的质问他，这下便是如同在灵魂上凌迟，让重明正如何也无法再开口一句。

司空鸾拨掉他在她脸上的手，步步逼近他质问。

“那个时候你已经赢了，战争已经有结果了，为何还要那样做？”

“三万老少妇孺，那还不仅仅是云国的百姓，更多的是在昌穆州交汇处落地生根的诸国百姓，还有你的风国子民，可你依然那么做了？”

“三万无辜百姓，加上你为赢我，在昌穆州外仓灵山上放的那把火，山上的十万生灵涂炭，本来生态丰茂，可以养活多少昌穆州百姓山上生灵的仓灵山，至少十年无法恢复原有的生态，你让地处边缘，本来就三不管地带的百姓这十年如何活？

你敢说你光明磊落？值得信任？”

重明正给她拨掉的手紧紧的握住，十分不甘，却无法反驳。

她所说是事实，无论如何，是他造成那样不可挽回，也惹下众多非议的大错。

“重明正，你让我相信你？你让我怎么敢相信你？”

“鸾鸾……”

想解释，声音却那么弱不可闻，想挽回，可他发现好像开口的余地也没了？

他想到昌穆州大战那天，她对于三万妇孺死在他士兵刀下的不敢置信。

他想到面对他所有的计谋，如同看地上残骸，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的冷漠。

他想到……

想到那天婚礼上受刑完毕，她被强行灌入绝子汤的狼狈。

想到她痛到极致，血手搂在腹上卷缩在冰冷的地上，地上与她嫁衣一般，染上大片醒目血色，脸色却如同死人惨白和绝望。

霹雳将军就算生生被人打碎骨头也不会狼狈至此，可他做到了，她所遭受的重重重击，都是他给予的。

是他亲手将与她之间能够携手的桥梁斩断，此刻却无法否认他需要她的帮助……

便是她敢帮他，他敢信吗？

“重明正，我可以告诉你，你我之间，现在最好能够点到为止，你再得寸进尺，我也不在乎玉石俱焚。”

心头剧烈一颤，低头看着面前同样不留余地，不同的是对他满是憎恨的她，突然感觉好笑了。

新婚当日明明还说不会做懦夫会做的事的，因为无论会有什么后果，他都有自信可以承担，哪怕是自己的臣民有千般万般的不理解，可今天他发现，只是她的怨憎，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捏住眉心，沉重的摇摇头，他有些吃力道。

“有区别吗？我现在对你好，你就能放下往日的恩怨？”

司空鸾嗤笑，退后一步，重新倚在假山石上，像是闲庭信步，与友人夜谈一样，如果不是清冷的月光下，她眼角的温度比月光更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