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在他也伤了手，可每每看到她这双手，记忆中不是曾经在战场上，能拿大刀往他身上砍的秀致修长有力，而是他们的大婚上受刑过后，那双鲜血淋漓，好像再也不会举起的手。

所以一直以来，他不敢真正用力握住这双手，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就怕她再疼一分，可实际上……

这双手即便不能再拿紫金长刀，能做的也依然比寻常人更多，甚至比他这个摄政王做的更好……而他……

顿了顿，他终究还是松开了，自己这双手，好好的时候就做不好，事事委屈她，还将事都办砸了，害的全是身边最重要的人，这双手，与她……不配。

因为他骤然极降的冷漠，司空鸾心间，与他放开的手一样孤寂几分。

又是这样，又是如此……

这三年来每每短暂的回来，她不是没有想着与他多相处一些，可这个时候的重明正与好好时候的重明正真正极端相反。

曾经他缠着她，她心在外面，嫌他碍事，也总担心他会发现，所以百般回避，如今可好，外面安定了，他换了她当初的立场，这态度也一样……

风水轮流转，他在外面的处境不好了，到了后院，也成了捏她的那个吗？可……

没办法生气呀？明明他如今这般他自己的责任更多，可只因同样明白这份苦楚，而齐裕也是为逼问她的下落才对他下如此重的手，便觉得是亏欠的。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楚，按着他的轮椅俯首起来，也不讲那双手套的事了，转开身子想为他讲另一个礼物。

“过来看看，我给你做的另一个……”

“你刚回来，整天奔波在外，想来是极累的，先回去休息吧！手套我很喜欢，那个大件的先放这里，回头我再与你一起看。”

司空鸾最后一点的热心也逐渐冷却，僵在空中的手与她脸上的僵硬一起放下，也彻底没再提起这份热心的勇气了，起码今天没了。

回头时，他已经转了轮椅去了侧室，当真没打算再与她多聊的意思，司空鸾不想再这么回避下去了，告诉他。

“今天晚上我在这里休息，不去别处，也不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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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的背影骤然一僵，整个人在椅子上的背影也僵直许多，没有继续回避，却也没有再回头。

司空鸾像个一定要留在他房里的无赖一样，不容许他再拒绝，也不容许他变相拒绝，锁着他背影的眸子坚定非常。

“还是，你比较中意那两个侍女留下来？”

轮椅上的背影轻微的晃了下，倒是没有再沉默下去，虽然表达的意思依然不让人愉快。

“回你的寝宫睡吧！也不用留下来什么人，现在我腿脚不方便，容易影响你休息。”

司空鸾所有的火气瞬间燃起，什么热心也没了，长眉凤目上染上鲜明的怒意。

“重明正，你的手脚废了，内力废了，连作为男人的基本也废了吗？”

那个背影再次沉默起来，僵直着，一动没动。

刚才还有心解释让她回去睡的用心，现在，他连多一句都没了，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司空鸾现在越来越不喜欢的沉默，他这般，司空鸾也放弃让他回答了。

“罢了！现在看来，多少是我高看你了，你刚伤了那会儿我就还想，既然你无法将我真正养成金丝笼里的金丝雀，那摄政王无法再上战马，那依然可以是风国的摄政王。”

再看向他，此刻她的眼里，浓浓的都是鄙夷和讽刺。

“现在看来，是我自欺欺人了，不是所有人在遭受那样的打击和酷刑摧残后，依然能够站起来，

重明正，你愿意瘫着便瘫着吧！你无法让我屈服，左右养你这样一个男人还是养得起的，三年了，如果你觉得你的时光只能消磨在这方寸之地，你便继续在这里顾影自怜下去吧！”

司空鸾转身离开，步伐飞快，丝毫没打算再停留的意思，她也没有再回头，所以也不知身后的人回头欲言的面上，有千百个留恋和不舍……

可眼看她的身影在门外远去，最终一句挽留的话都没出口，扣在扶手上的手，紧紧的，紧紧的，也幸好裹着防御手套，不然怕是再次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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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鸾这次离开琼华殿，倒是真没有再回来，以往她就算生气也不会停留很久，要确保他无恙才好，今天没来。

那两个给司空鸾遣走的人也没有再回来，晚上送晚膳过来的，是两个新面孔的小童。

膳食一如既往的用心，他一如既往的没心情，因为如今她这么鲜明的表明态度，更是没任何心思了。

他一直都知司空鸾其实没多少耐心，她能等到今天才开口，说实话，挺意外，很感激，却无法生出更多……

三年来，痛着，也清醒着，今天更痛，他想预料中的那天也不远了。

“砰！”

“哎呦！”

后面一声响将对着偌大窗外青山空雨的重明正唤回神，回头就见将膳食原样又端下去的小童，一不小心退到司空鸾留下的那个大件上面。

小童差点将自己撞倒，没撞倒自己，倒是将那大件上面的一层红布给扯掉了。

大件不是别的东西，与他所坐的一样，是个轮椅，可却不是一个寻常的轮椅，明显高了一些不说，包裹在车轮外层的扶手，明显宽厚很多，两边有同样的小轴控制。

大到座椅独特的弧度设计，小到种种脚上可控制的机关踏板。

她善机关术，所设计出的式样无论在观赏性上还是实用性上，都是极为独到耀眼的，这点在她弄出的玄武和幽幽那座凌虚月宫上，他清晰的认识到。

这架明显采用了机关术手法做成的轮椅，却还是惊艳了他。

如果说失去行动能力，限制了他远行的话，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轮椅，能让他比寻常轮椅走的很远。

她从来不像他那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纵然小心翼翼，也是更多针对他个人状态，而不是担心他会像当初担心她一样防着他。

她好像很自信，一直很确定他不会像她当初一样？虽然也确实如此，他始终没有她的那份百折不挠，也无法狠得下心为她再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