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些许时间整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谢姝与谢子淇面对面坐在一起，脸色平静，眼睑微垂，不知道的想些什么。

谢子淇也没有打扰她，一杯接一杯地饮茶——他的内心，也没有他所标新出来的那般平静。

这个秘密，他默默背负，已有十年。

当他决定告诉谢姝时，想过在猝不及防之下，谢姝的种种反应。

她的沉默，让他紧张，却不会担心。

因为，他了解她，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尽管与他对她的感情不一样，但是，兄妹之情绝对无比深厚，这份感情，足以超越血缘。

果不其然，当谢子淇又一杯茶见底时，就见谢姝猛地抬眼看向自己，然后，神色认真，一字一顿地告诉自己：

“不管怎么样，哥哥永远是哥哥。”

暖和的光线洒在她身侧，令她周身添了丝丝毛边，看起来柔和又温暖。

当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时候，那双透亮的黑色眼睛犹如珍贵宝石，仿佛不经意间，就能看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轰然坍塌。

谢子淇扬唇，微微一笑，笑容有愉悦与无奈，还有些微苦涩。

他欣喜于她能将他看得这般重，可他，却不想以哥哥的身份继续站在她的身边。

不过，这些她都不知道。

所以，暂且就这样吧！

“好。”

谢子淇温和附和，见到她因为自己答应而扬起的开心笑容，唇角笑意也在无意中加深。

谢子淇忽而问她：“小姝，我要告诉你第二个秘密了，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谢姝重重点头，连谢子淇不是她亲哥这种事儿，她都接受了，其他的，应该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看到谢子淇的眼神，谢姝大概知道，谢子淇想要告诉她什么事。

“小姝，上次你说救你的人是明月教主，他是江湖中人。”

谢子淇语声悠悠，似要慢慢地将所有事情告诉她，一层又一层地剥开在她面前，尽量让她看到一个完整的他。

“嗯。”

“你和他相处的时候，他有告诉你关于一些江湖的事情么？”

“有。”

“那他可有提过无量宫？”

“有。”

对于谢子淇的问题，谢姝回答得非常利落且肯定，不带半点犹豫。

对此，谢子淇放心了。

早在当日，他听说救了谢姝的人是明月教主时，他的心就微微提起。

虽然，谢姝没有提他几句，可谢子淇却听出她并不反感荀殊，这让他很担心，生怕荀殊那个邪性的人给她来个洗脑，让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提到无量宫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目光锁在谢姝的脸上，谢子淇的声音依旧柔和。

谢姝同样没有一丝迟疑，把那天荀殊评价谢子淇的说法告诉他，“他说，无量宫宫主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身白衣，气度斐然。”

瞧见谢姝眼底的恍然，谢子淇笑容不变，问：“猜到了么？”

“……嗯。”

早就猜到了。

不过，她想，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哥哥了。

她不想让他觉得不被信任——

早就猜到的事儿却一直瞒着他，这样不好。

点头，谢姝说：“哥哥就是那个无量宫主。”

谢子淇道：“是，我就是那个新任的宫主。”

谢姝看着他，犹豫良久，终是道：“哥哥，我不懂。”

闻言，谢子淇笑了笑，点点头，道：“我知道。”

“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哪怕现在我是他们的宫主。”

这话，谢子淇说得意味深长，眼角似有讥讽，挑眉看着谢姝，清淡眉眼做出生动的表情，好像在告诉她，让她和他一起嘲讽那些人和那些事。

谢姝笑出声，眉眼一弯，“哥哥，和我说说？”

谢子淇应好，可却停顿许久，方开口出声道：“娘亲病逝后，父亲把你送回桐州休养身体，我很不习惯，祖父和父亲就合计着让我习武，他们请了一个武夫……”

“不过，没多久他就离开了，离开前，推举了另一个人过来，之后，我便和他一起习武。”

顿了顿，谢子淇似在回忆，尔后才继续道：“那几年，这个人一直很用心教导我，除了武功，他还教了我其他东西……唔，其实，说句不孝的话，那时候，比起父亲，我更亲近这个人。”

“嗯，我理解。”

看着谢子淇，谢姝眼里掠过心疼，她很清楚那时候她爹娘之间的感情。

萧玲珑突然病逝身亡，谢榛还能想着给他儿女打理好一切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什么感情交流之类的，就一切免谈吧……

谢子淇也清楚她的情绪，追忆骤然消失，愉悦漫延眼底，直达深处，亮的惊人。

他接下道：“等我到十岁那年，这个被我视作亦父亦师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告诉我，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

“你知道的，这时候，我已经十岁，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并没有很惊讶。不过，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所以，我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闹得很厉害，最后，他不得不告诉我，他的主子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看到谢姝眼里的怀疑，谢子淇轻笑出声，道：“你没猜错，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前任无量宫宫主。”

听到谢子淇的肯定，谢姝微微吃惊，可转而一想，却又觉得这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

——早猜到谢子淇是无量宫的宫主，那么，如今知道谢子淇不是谢榛和萧玲珑的亲生儿子，那他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无量宫前任宫主的孩子了。

自从荀殊那里知道明月教和无量宫的存在，谢子淇就让路迦去找多点有关江湖的情报拿给她。

关于前任无量宫宫主的传说有许多，最多的还是他以一己之力，挑了江湖黑白两道几大门派，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创建无量宫。

据说，自这位宫主在江湖中崭露头角后，有不少人恨这宫主恨得牙痒痒，可是，不管怎么做，别说刷脱人家一层皮，就是连人家的影子也摸不到，最后，反被人家一夜之间屠了全家。

据说，有不少江湖女子对这位宫主情根深种，而这位风流多情的宫主虽然来者不拒，却从未真正定心，真正在哪个女人身上留下真心。

据说，曾经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与这位宫主谱了一曲荡世回肠的爱情故事，只是，在宫主决心与之相伴一生时，那个女子却香消玉殒。

据说……

想起之前看到的各种情报，谢姝蓦地问他：“哥哥，你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