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让步少锋当个挂名助手真没有想象中难，申请上去后，飞快走了一遍流程就通过了。当文件批下来时，冯田认为，恐怖份子能藏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安全系统的人真的要自我反省一下。

不过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他人缘不错，冯田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成功让别人示好的意思落空了。

办公室是没有的，让步少锋直接在警署呆着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间小警署已经有些拥挤了，再加上是毕业季，叽叽喳喳的实习生有一堆。而且视觉上，步少锋这个大块头往那里一站，特别碍事，特别占地方。

冯田作为副警长，也要在大厅办公，步少锋拿着自己的临时警务证，戳戳他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要是你转正了我再来，说不定就能呆独立办公室了。”

原本副警长也有办公室，不过现在哪里改成了姑娘们的办公场地了。

“这个警署也有挺长历史了，人越来越多，变得拥挤是正常的。不过行政中心那边计划要开新的区域，新警署也在计划中，到时候就好过了。”

“你们也是有趣，平城有这么穷吗？又是用先人的建筑改建，又是迟迟没有扩建的，”步少锋压低声音说，“该不会我反恐的同时还能反贪吧？”

冯田用手把那人挥开，笑道：“可笑，钱还不是被那些学生还有市民申报走了，要我说，完全是审批部门自己的锅，把条件弄严格点就好了嘛。什么都好好好，有前途，很先进，批批批的。”

“谁叫你们上面那个年年都卯足劲儿要和海奇竞争呢……明明两座城市就是相辅相成的，靠的又近，一个专注实业一个专注生活，白天在海奇上班，晚上回这边休息不是挺好吗？”

“不可能，现在这形势，谁想争第一啊，越强待遇就越好。”冯田瘪瘪嘴，“总不能一直让海奇带着吧？”

“喂，你要的电话，我查到了。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些小研究所感兴趣了？我可不觉得这么小的能翻腾出什么动静。”

步少锋看着那串数字问：“这是什么的电话，我可不要什么服务部门的电话，要是那种电话，哪里用得着找你从公安系统里查？”

“滚，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条电话，是我能查到的最里面的一条，说不定直接给你接通到所长办公室去。”

冯田看对方正准备用他的办公系统拨号，连忙按住说：“我劝你可别用我的系统，去弄个临时的。直接吧个人号码暴露给地下研究所你莫不是个傻的吧？”

步少锋撇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这是警署的IP，你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感攻击警署吗？”

“别别别，我不冒这个险，你行你用自己的。”冯田直接抱住自己的桌面，不让对方碰。

步少锋透过背后的落地窗看出去，正巧看见外面有个公共的通讯系统，于是他踹了对方一脚，抛下句“我用公共的”，就走出去了。

“哼……”危险的气息远离，冯田才敢松开自己的双手，揉揉自己的屁股，“看什么看，不用工作啊？”顺便呵斥下旁边偷偷看热闹的下属。

公共通讯系统在用的时候也得输入自己的身份序列号，不过步少锋早就准备好了假身份。将号码输进去，放上自己的手指时，他想着：真是矛盾，作为参与保障社会安全系统的一员，他也不喜欢这种漏洞。但是在作战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利用这些漏洞来保护自己。

叮一声，身份认证通过了，现在的他就是琼恩·维斯利。那个封闭的力场向他张开了一个缺口，步少锋走进去，任由自己的上半身被包裹进去。这柔和的力场将他和路人隔开，没有人会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或者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是他却能时刻注意外面的情况。

输入那串数字，他轻轻用中指敲击这仪器表面，一面静静等待对方接通电话。

“你好，赫尔墨斯所长室，有什么嫩、帮到你？”不知对方是不是紧张，说话的时候有些字词含糊不清。

可步少锋注意的地方根本没有在咬字如何这个问题上，因为对方的声音很耳熟。他记性不错，或者该说很好，所以就算通过传播媒质后声音产生了变化，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

这个人的声音和之前的那个丫头非常相像——“所长办公室吗？这里是琼恩·维斯利，我有事需要贵所长配合调查。”他一面说着准备好的说辞，一面又想她说多几句话，好让自己的再分辨分辨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这么巧……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怎么办，什么叫协助调查？文千千莫名有点慌，她捂住通话口站起来，求助似地看向梁启朝，正好看到他也抬头了。

对方的表情一开始是疑惑的，慢慢他看清文千千的表情后，眉毛皱了起来。“过来。”他做了这个口型，然后勾勾手指。

于是文千千对对面那人说：“好的，我现在去找所长，请稍等。”

对面似乎沉默了一下，用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说：“行，我等着，你别急。”

她按下待机键，啪嗒啪嗒跑到梁启朝桌子旁，小声说：“一个叫琼恩·维斯利的男人说要你协助调查……怎么办啊梁教授，该不会你做了什么暴……”梁启朝扫了她一眼，文千千赶快改口：“该不会我被拍到了吧？还是……”

“琼恩·维斯利，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有说过自己是干什么的吗？”

文千千摇摇头，一双眼睛惶惶不安。

梁启朝看着，差点忍不住要去揉对方的头发，他轻咳一声，说：“你按那个转接，然后帮我去找桃子过来。”见文千千还是那副紧张的模样，他嘴角勾了一下，立马黑下脸说：“快点，别磨蹭。”

按下转接后，文千千又一脸担心的看过来，他直接嫌弃地挥手，一副她妨碍到他的样子。

见状，还能怎么办呢？梁启朝是打定主意不会在她出门前开始说话了，于是文千千快速钻出门，想着如果自己动作快点，说不定能在通知完桃子姐后，赶回来八卦一下。

什么？她应该担心的成分多一点才对？当然担心啊，所以文千千非常想旁听。

桃子在办公室，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在场了，这有点反常。一向气氛最热闹的办公室，现在只有桃子敲击键盘的声响，这让文千千手脚都放轻不少。

“桃子姐？”

“哦，千千，什么事？”桃子仍然是没有抬头的那种打招呼方式，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其他人呢？”

“出任务去了。”

出任务？现在？不是说都开始总结了吗？“桃子姐，教授叫你去一趟。”

桃子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她疑惑地皱皱眉，问：“有说是找我做什么吗？”

文千千摇摇头表示没有说别的，不过——“刚才有个怪人打电话来说要调查什么的……我接完这个电话后，教授就叫我转接给他，然后打发我来找你了。”

奇怪的人，调查……桃子眉头的川字更深了，过一会她点头说：“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然后她低头继续敲击键盘。

看桃子没立刻动弹，文千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踟躇了一下，她慢慢挪出门了。今天的桃子也很忙的样子……既然消息传达到了，那自己的就赶紧走开吧。

回到办公室，发现梁教授似乎还在通话中，但是他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听着什么。透过亮着的荧光屏，文千千感觉对方的表情非常肃穆，不是那种故意板着脸吓人的严肃，而是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情况不好吗……文千千自己也紧张起来了，此时不比当日，她已经完完全全不想这个研究所遇到什么不测了。

要不要靠过去？她在自己的位置旁来来回回的移动着，梁启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或者说注意到了不想理，弄得文千千想走过去又不太敢。

等了好一会，随着一句“我知道了”，梁启朝面前的荧光屏幕熄灭了。注意到这一点的文千千脚步一停，抬头对上一个沉默的眼神。

手指微抽，文千千扯出一个笑脸问：“怎么了？”

“考虑要怎么解释你的事情。”

“……”闭上嘴，文千千又低头开始原地转圈踱步起来。

哗啦，是椅轮滚动的声音，梁启朝站起来，伸手去扯自己的大衣——还是那天借给文千千披着的那件。即使上面有折痕，他也不甚在意，轻轻拍打一番就穿上了。

“教授？”文千千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往旁边走两步，靠在自己隔间的隔板上，说，“你要出去吗？但是桃子姐她……”

“太慢了，我直接去找她。”拿上自己公文包，梁启朝走向门口。

那她要怎么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文千千想着对方刚才的那个眼神，还有那句话，认为那通电话似乎说了什么很紧迫的事情，而且自己可能还有点儿关系。

现在梁启朝一副又想把自己完全挡在事件之外的样子……这样算不算过度保护？可是她也排不上什么用场，排不上用场的同时还特能惹事，不保护起来还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想自虐，比如再给自己来一针强力隐形针之类的，然后偷偷跟在教授后面，说不定还能暗中帮帮忙？

“对了，”本来门已经关上，但是又重新被梁启朝推开，他探身说，“下午我出去，你……把这个电话的电给断了吧，然后……”他动动嘴，似乎在考虑合适的字词，“然后下午你也不用一直闷坐在这了。”

不用坐在这，也就是说文千千又变回了游荡人员……她点点头，梁启朝见状关上门，这次是真走远了。

看一眼时间，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怎么办呢？直接去找丫丫解闷吗？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了。文千千想到了他的那个疲劳和低血糖引起的眩晕，如果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拖慢他的进度，变相增加他身体的负担？

迟疑着迟疑着她人都已经挪到王亚工作室前了，里面的灯亮着，那人肯定在潜心于自己的研究吧……相比之下，那项实验停止后，自己简直就像个碍事的废人一样。

偷偷推开一丝缝，文千千打算偷偷看一眼里面的情况后，就自己去找个角落蹲着种种蘑菇，一直等到吃饭的时候再出来。

奇怪的是，门缝中，工作台上的机器在嗡嗡作响，但是旁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忙碌身影。文千千将门又拉大了一点，发现整间房间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不对！突然她看到地面上，工作台旁有一只脚伸出来，那鞋子文千千很熟，因为她今早才见过。

哗一声将门拉开，她冲进去，工作台后面的人出现在视野中——王亚倒在地上，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三分一的上身靠在柜子上，一只脚曲起往一旁摆开，地上洒满了零件。

“丫丫！王亚，王亚！你……”文千千扑上前，想移动他，但因为不了解情况不敢随意乱动，最后只能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拍着王亚的脸。

沾了一手的冷汗，文千千吓坏了，她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纸巾，然后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痕。

幸好王亚并不是受伤，估计是因为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贫血而晕倒，看这个位置，可能还磕了一下脑袋。

文千千卯足劲儿，将人扯起来，用半个身子支住他，将他的左手绕过后背，搭在肩上紧紧捉住。试了一下，她认为自己能将对方支到沙发那里去，于是一个呼吸间，她站了起来。

王亚很轻，绝不是这个年纪的正常男孩儿该有的体重，至少和自己抬过的梁启朝相比，还有压着自己揉头发的瓦尔基里相比，真的轻太多了。

握着那没什么肉感的手腕，文千千觉得心针刺一样，这家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什么狗屁贫血和疲劳，她不信！

把人弄到了沙发上，她坐下，把头搬到膝盖上用纸巾细细擦拭着，然后给瓦尔去了个电话。

“哟！千千~有什么新的改进点子……”

“瓦尔基里……”

瓦尔手上的电钻动作一顿，这个声音，是他听错了吗？紧接着一个啜泣，让他断了电钻的电。“怎么了？老梁骂你了？”回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他们又吵架了？

瓦尔下意识把锅扔到了具有“前科”的人身上。

文千千在这边摇摇头，她搓了一把自己的鼻子，说：“怎么办，王亚晕倒了，我能不能叫救护车？”不是她顾虑太多，但是她不知道研究所里平日是怎么叫救护车的，有没有要注意的地方。

“晕倒？”瓦尔有点愣，他放下手上的东西，一面脱下手套一面说：“在哪？他的工作室？你等等，我现在过来。”拿上披风，瓦尔不明白这王亚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文千千心里稍微安定了些，王亚再轻，她一个人也没办法将人弄到医务室，瓦尔来了，说不定他有处理的办法。

“唔。”就在这时，腿上的脑袋动弹了一下，文千千忙把手从对方的额头上撤下来，改成扶着他的头。

“丫丫？丫丫你醒了吗？”她小声问着。

可惜王亚似乎只是梦呓了一下，再没有动静，文千千看他眼皮不停的动，心里慌张，将手附在他的双眼上，感觉那睫毛在轻轻扫着自己的手心。

瓦尔基里来了，他一进门就直奔主体，蹲在王亚身边用手指夹住他的手腕。“脉搏偏慢。”他皱眉，伸手去摸额头，“体温也……千千？”

“什么？”

“你是一直在这还是发现他晕倒才进来的？”

借开身位让瓦尔将王亚背到背上，文千千在后面帮忙将人拖上去：“我就过来看一眼，但是看那工作台上的机器自己在动，觉得奇怪就进来了，然后就发现他晕倒在台后面。”

抖抖身子，将背上人的身子扶正，瓦尔又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自己身体的事情？”

文千千说：“只和我说过他曾经因为贫血晕倒。”她伸手去抚摸王亚背部，果不其然也是汗湿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不觉得贫血会变成这个样子。”

“走，去医院。”又抖了一下，瓦尔基里说这就迈出步伐，“我也不觉得单贫血他会这么难过。”

难过？跟在后面关灯关电闸，文千千心想，也是，浑身都在冒汗，说不定王亚身上哪里正在疼痛。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缩成一团。

两人快步走到瓦尔的小皮卡旁边，瓦尔基里将人放在后面，用安全环罩住他后，跳上车，同时文千千也从另一边爬上来，坐在后面一脸难过地盯着开始轻轻呓语的王亚。

“咳……千千，那个……”

“快走吧！”文千千低头轻轻揉着对方的头，猜想这样说不定能让他好受一点点，一面催促道。

瓦尔明显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她担心的模样，转回去发动了引擎：“你也把安全系统点开，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