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山确实有个地下溶洞,尧山地势高,山顶积雪终年不化,而这地下溶洞的温度比地表还要低个十来度,即便在炎炎夏日,也比天然地窖冷。
温元鸣按着火把进入溶洞,按照木者君所言从钟乳石交界处一寸寸寻找,不知不觉走到了溶洞深处。
手里的火把燃尽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四下看了眼,周围一片漆黑,只听得到流水滴答的声音。
“谁在那儿?”他微微眯着眼,冷声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洞里的回音。
他皱眉驻足了会儿,刚低下头准备继续寻找,突然脚被什么绊了下,踉跄了下扶着光滑的石壁刚站稳,脑袋突然传来一阵阵眩晕感,他咬了咬牙还未坚持一刻钟,就晕了过去。
一片白茫茫的冰寒水汽中,他又来到了那个地宫。
他爹脚上戴着镣铐,被锁在那个石室里,不论走到哪儿,都拖着长长的铁料。
石室门开了,进来一个一身龙袍的男子,年纪和他爹一样大,他认识这个人,可一时又想不起他究竟叫什么。
“何必呢?你不说,朕也会知道,早点说至少自己少受点罪,听说你还有个儿子是吧?”
“哼,孤就是死,也不会将传国玉玺交到你这谋朝篡位的反贼手上!没传国玉玺一日,你们就是永远都是反贼!”
“嘴巴倒是很硬,都沦落为阶下囚了,还在这大言不惭!”说着拿起边上的烙铁,直接往爹爹身上烫去,他爹爹痛哭地嘶吼着,死死不闭眼。
“元国灭国都十三年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太子啊。”
……
“爹……爹……”躺在潮湿光滑地面上的温元鸣不住地喊着,眼睛却迟迟未睁开,他身边站了个人,裹着厚厚的大氅,冷眼看着他噩梦缠身,挣扎不出来。
……
画面又一转,暗卫千辛万苦终于将爹爹救了出来,他们计划逃到海外,却在登船之际,父亲的两个亲信反叛了,用他来威胁父亲。
父亲浑身是伤,却还是拒绝了暗卫的搀扶,远远地看着他,“吾儿勿忘国耻,勿忘家仇,为父在泉下等着复国还朝那一日!”
说着纵身一跃,跳入波涛汹涌的海水中。
画面又一转,娘亲带着他出海不久,他们的船只就被敌人军舰包围,满天的火光中,娘亲身受重伤,衣裳燃着大火,她带着火光一步步走到船板边,大声笑着,“吾儿,娘亲和你父王在地下等着你登上最高的位置!”
然后纵身一跃,跳入茫茫大海中。
他被暗卫带着跳海,救死一死到了清水镇,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
醒来就在一间破落农家小院子里,温父端了碗姜汤,扶着他喝,温父的手可真粗糙啊,连个姜汤都喂不好,他的衣裳湿了一大半。
如果爹娘还在,怎么可能让他受这样的苦。
可是爹娘,你们在哪里……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温母进来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妇人,看他的眼神怯怯地,又充满渴望,那样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他想叫暗卫把她拉下去砍了,可是暗卫呢?保护他的暗卫又去哪了?
后来温父温母问了他一堆问题,他都闭口不谈,这样无知的村夫村妇,没资格让他回答问题。
累极了想要合眼的时候,他听到破门外面传来婴儿的哭声,然后那丑妇人抱了个强暴进来,还送到他跟前给他看。
“要是你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就留下来吧,这是你妹妹,叫十旬,娃子你看看妹妹是不是很好看?”
他看了眼,皮肤皱巴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丑的跟个猴子似地,还说很好看,他简直要笑掉牙了好吗?
不过他已经五岁了,知道一些事了,如果他们不收留他,他真的有可能饿死冻死的。
然后,他说了被捡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元鸣,我的名字。”
村夫村妇喜极而泣,那村夫用粗糙的大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元鸣,温元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心里想的是,谁和你们这些贱民是一家人啊。
然后,他就在西陲的小山村落户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温父温母几乎不让他干活,除了带妹妹,他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一天天变白变胖,终于不再是瘦猴子了。
不过,也不好看就是了。
他还是会做梦,梦到父王母妃临终前狰狞的嘱托,终于,在他七岁的时候,暗卫找到了他,他开始找借口出去,然后在水宁村的山里跟暗卫学武艺,当然,这还不够,一个文韬武略的帝王,怎么只能跟暗卫学武艺?
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叫了温父温母爹娘,“爹,娘,我想去学堂念书。”
温父当时沉默的抽旱烟,温母瞧瞧那袖子拭泪,他当时瞧着心里越发看不上这一大家子,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要隐藏身份,何必求他们送他去学堂?
第二日,温父还是答应了,他看着温父眼底的血丝,头一次,觉得心底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鸣儿是有大出息的,读书好,读书好,爹爹明日就送你去学堂,不过有一件事。”温父看着他,难得板着脸,“鸣儿,你要和十旬定下婚约,做我们温家的童养夫。”
荒唐!他堂堂元国太孙,竟然给个小村姑做童养夫!
原本的一丁点感动瞬间没了,这些乡野村夫果然没安好心!
他当时沉默不语,温父叹了口气也没继续劝。
他出门看到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小村姑,冷冷一笑,就这么丑的村姑,还留着鼻涕还丑成那样,竟然还想当他媳妇,没都没有!
结果第二日,暗卫说,那个反贼在暗中查探他的下落,水宁村也不安全了。
他本想一走了之的,可那晚,鬼使神差地走到温父温母的房间门前。
“唉老头子,是我不好,没能给你生个儿子,没能给十旬生个兄弟,你说以后她被欺负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鸣儿么?”
“鸣儿能一样吗?”
“什么一样不一样,老太婆我跟你说,鸣儿和十旬就是一样的,他愿意就是女婿,不愿意就是儿子,全都是我们的孩子,一样的!”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心想怎么一样呢,他父母可是元朝太子太子妃,怎么可能一样呢?
可是第二天,他跟温父说,愿意和十旬定下婚约,愿意入赘。
出来时他看着还在玩泥巴的小十旬,心想,等日后自己登上那个位置,给她一个妃位吧,就看在温父温母对他还不错的份上,至于皇后的宝座,想都不要想,他是死都不可能娶一个村姑做正妻的。
画面晃动了下,等他睁眼,就在一间密如铁桶的天牢里,边上关了个道士,是个神棍,整天神神叨叨的,说他是杀破狼孤命,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无妻无妾。
如果不是还要继续演戏,他真的要将那神棍大卸八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