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全儿将削好的苹果分成小块，喂到慕容贵妃的口中“奴婢也不记得有过这样一出事，若是嬷嬷不信，就带你家主子来认人，看是哪个丫头敢顶着娘娘的名头做这种事。”

尤嬷嬷神色不明的打量着宫殿里的几个人，打量着她们的神色，当注意到一个身后没有宫女伺候的秀女忍不住笑了“这是哪家的秀女，难道是宫中的人手不够了，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慕容贵妃身子先是一僵，然后很快放松下来“那本宫可就不知道了。今天宫里来了这么多秀女，我只不过让全儿随便找几个人来陪我聊聊天，哪里管她们的宫女去哪里了。”边说，边微笑的看向秀女“话说，伺候你的宫女呢？你刚来宫中怕是不知道，现在啊，就是有那些个宫女仗着自己在宫中呆的时间长，欺负你们这些个刚入宫的秀女，要是你们之中有谁被欺负了，可千万要和本宫说说，本宫看在今天的情面上，也会帮帮你们的”

秀女脸色一白，猛地跪下来，啜泣道“求娘娘做主，民女，民女的宫女今天下午将民女带了娘娘这儿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我，我本来以为宫女都是这样的，但是看了几位姐姐的宫女才觉得是民女想岔了，但是后来娘娘带着我们欣赏歌舞，民女一时就忘了这茬，娘娘，娘娘，还请你，给民女做主啊。”

“哎哟哟，这可怜见得，全儿，快去扶起来，你早和本宫说了不就是了。”贵妃坐起身，让全儿过去扶起来秀女。

秀女眼圈微红“民女怕扰了各位姐姐们和娘娘的兴致，想着等走时再提也不碍的，但是看嬷嬷刚才说的话……”秀女怯怯的看了一眼尤嬷嬷，像是被吓到一样扭回了头，哭丧着脸低下头。

慕容贵妃脸上作出疼惜的模样“哎哟，看着小脸哭的，真让人心疼啊”全儿适时的给秀女递了一块帕子，秀女接过帕子，小声的哭着。“嬷嬷，你这可就太吓唬人了，你看看，这刚进宫的秀女可都是一个个未经风霜的小花骨朵，一点点小事都像是遇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你啊，别太操心了。”

这话可就是有意思了。这是在说秀女吗？当然不是，这祁秋兰可也是刚进宫，刚经受一阵‘风霜。’这风霜刚经历完，尤嬷嬷就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这不就是明着暗着说祁秋兰一点小小的惩罚都闹得和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吗。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气的不行。可是尤嬷嬷不，看也不看哭泣的宫女，双手交叉在身前“贵妃这话可就太折煞奴婢了，当人家奴婢的，当人就要有奴才的样子，祁将军把祁小姐交给我，我总不能把人家好生生的闺女半死不活的交回去吧。”

慕容贵妃脸色一变“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奴才不敢！只是今日”尤嬷嬷温和一笑，口中的话却是半点温度也没有“还请贵妃赏奴才个面子，那那挑事的东西交给奴婢，奴婢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慕容贵妃铁青着脸不说话，只有秀女的啜泣声在大厅浅浅的回荡，但没多久也就消下去了。大厅一片冷然，没有人敢说话，连动都不敢动，两个人脸上都是肃然，谁也不肯让步。

半晌，从外面连滚带爬进来一个太监，衣摆上全都是水渍，一进来就哭到“娘娘，外面的锦绣湖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什么？!”慕容贵妃佯装惊讶“这刚少了一个犯事丫头，就发生了这件事，难道那丫头畏罪自杀了。”

尤嬷嬷一听到小太监的话，就知道到底是晚了一步，但是事到如今，却是断然没有退回去的意思，听到慕容贵妃的话后，淡淡说道，“是与不是，去看看边知。”

扫了一眼旁边从得到消息就忍不住打颤的秀女道“那个姑娘也一起看看吧，到底是伺候了你半天的，你应该也能认出来吧。”

秀女挤出一个微笑，“民女遵命。”

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去了锦绣湖。

黄昏的锦绣湖看起来格外的美丽，阳光的光辉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显得很是舒雅——如果没有那湖边的尸体的话。

“你去看看吧。”尤嬷嬷淡淡吩咐秀女。

秀女脸没有一点血色，牙根紧咬，站都站不稳，靠在一个玩得好的姐妹身上。听到这话，忍不住吓了一跳，刚想拒绝，两个宫女就跟了过来，一把扯住秀女，往尸体的方向走去。

秀女不停的挣扎，脚在地上脱出一条长长的线。原本清秀的面孔扭曲的不成样子，终于，在距离尸体十来米的时候，忍不住嚎叫出声“救命啊，我不要看，放开我！不是我害得你啊！”

尤嬷嬷看了一下慕容贵妃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秀女是那么胆小，仅仅一具尸体，就把她吓得口无遮拦。

秀女不停的挣扎，但是还是被拖到了尸体前。

秀女扭头不想看，一股大力从脖子后面传来，将她的脸按下去，和尸体几乎面对面。秀女不想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闭不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尸体。

尸体显然是刚死没多久，尸身还没有泡的发白，还是正常的模样。身上原本妥帖的服侍变得凌乱不堪，脸贴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远方。

“啪”一滴眼泪砸到了尸体上面。秀女好像冷静下来，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来。身后按着的宫女抬头看了一下尤嬷嬷，得到尤嬷嬷的眼神后，才松开手。

秀女得了自由，却没有跑。手颤巍巍的伸向宫女的脸颊。当接触到那冰凉的尸体后，彻底崩溃了“稚儿！稚儿啊！！”

原本艳丽的脸却再也不会害羞的对她笑“小主，我叫稚儿，以后就是你的丫头啦。”

从来没有人对她那么好。

他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娶了新的夫人，没两年新夫人就生了一个孩子，从那以后，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家里的丫头都忽视她，不把她当回事。

只有稚儿，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天，但是却对她很好。

帮她去御膳房拿饭菜、给她的不合身的衣裳修整妥当、给她讲笑话、告诉她宫中的隐晦，就连去贵妃那里时，还把她粉色的披风换成了紫色，说是粉色是贵妃的忌讳。

在贵妃面前，也是稚儿小心提点，才让她得了贵妃的青眼。

只是没想到，这青眼会是稚儿的断头茶。

在贵妃那里呆着的时候，贵妃一直提不起兴趣，她们捡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贵妃也是心不在焉，直到外面来的宫女说谁有秀女闹事时，贵妃才眼前一亮。

她知道，这是贵妃有意给那个人一个下马威。想到宫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贵妃，讨好的贵妃就设么都不用担心了。因此在贵妃说让人去教训一下时，她抢先站出来说她去。是稚儿拉住了她，说哪有主子出面的，让奴才来。

当时贵妃倒是抿嘴笑了。刚开始她还以为稚儿是想拿她当踏板石，直到稚儿一去不回才知道是自己错了。

现在看着稚儿浑身冰冷的身子，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终于像是崩溃了一样，趴在宫女身上嚎啕大哭。

其余几个秀女脸色也是难看。但是当看到贵妃扫视过来的视线，都是一个个扭过头，不再去看。

尤嬷嬷看了半响，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看了一会只哭不说话的秀女，终于决定离开了，对着慕容贵妃道“既然罪魁祸首已经畏罪自杀，那奴婢也不久待了，就先离开了。”

慕容贵妃早就害怕那秀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听了尤嬷嬷的话自然是举双头赞同“我原来是好心，想叫那丫头来玩玩，但是谁知道居然会出这个岔子。既然如此，明日的集会就不要去了吧，好好养身子。”

虽说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祁秋兰去，但是现在有一个正经的名头，尤嬷嬷也是乐意之极，点了点头，谢了慕容贵妃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等到只剩下自己人之后，慕容贵妃才落下脸上的小，阴沉着脸，对几个秀女道“几天的事，管好你们的嘴，要是让我听到一点点风言风语，你们就去陪那个丫头吧。”

秀女们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早就吓破了胆，现在听到慕容贵妃的话，齐齐摇头，只说不会。

慕容贵妃笑了笑，吩咐全儿拿了一些东西赏给几个秀女。

宫中的东西，特别是宠妃的东西。刚拿出来，几个秀女眼睛都红了！她们的身份，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三三两两的接过东西，爱不释手的离开了。

最后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剩下还在痛哭的秀女，和慕容贵妃几个人。慕容贵妃听得头疼，本来想宽慰秀女一番的，最后却变成了很是烦躁。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慕容贵妃苦恼的吩咐全儿几句，才缓缓回了大殿。

全儿见到贵妃走到见不到影子，才走到秀女身边。秀女已经魔怔了，抱着稚儿的身体就是不放开，全儿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试探着去抓宫女，却被秀女猛然抬起的头吓了一跳。

秀女的脸狰狞着，眼睛突出，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音低低道“这是！我的！”

声音含糊不清，像是猛兽的吞咽一样。全儿吓了一跳，这次发现这丫头居然是疯了。

连忙喊了几个人将两个人分开，又将秀女拖到冷宫去。

当分开两个人的时候，秀女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力气大的吓人，眼睛死死的盯着稚儿，喉咙里像是有痰一样发出奇怪的声音。三个太监勉强才把秀女拖到冷宫关起来。全儿一直在后面跟着，到这几分惋惜，好好的丫头，怎么就疯了呢，可惜了，刚刚得了娘娘的青眼。

不过……想到贵妃一贯的作风，全儿又摇了摇头，也许这样才好，谁知道娘娘会不会为了保密就处决了这个丫头呢。

天有些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围着全儿打着转了一圈。全儿抖了抖，害怕的望了望周围，快速的向宫殿跑了回去。

没有人知道，黑暗的冷宫中，刚刚疯了的丫头抬起头，眼神清明，哪有一点疯了的样子。

……

祁秋兰被和胤汀抱到了自己的宫殿。虽然很想自己单独和祁秋兰呆一会，但是为了祁秋兰的名声，还是唤了了女医，自己避嫌的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等到女医给祁秋兰上好药，换好衣服才带人进去。

祁秋兰窝在被子里沉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眉头死死的皱成一团。

和胤汀坐在床边，捻开了几缕贴在祁秋兰脸上的发丝。仔细的看着祁秋兰。

祁秋兰一开始睡得并不安生，但是当和胤汀待在身边时，却好像有了一个安全至极的后盾，嗅着熟悉的味道往和胤汀的方向滚了滚。

和胤汀怕祁秋兰滚下床，连忙拿手护着，祁秋兰滚了一下，滚不动，不满的哼哼两声继续睡去。

和胤汀却被这两声闹得下腹一紧。

手不自觉伸出去，在祁秋兰的脸上来回的摩挲，当碰到那两抹嫣红，忍不住使了一点力气。

许是不舒服，祁秋兰发出不满的呻吟，但是张开嘴的时候，却是刚好含住了和胤汀的手指。感受到手指的温润，和胤汀只感觉从指尖的传来的爆炸感一路炸到的脑子里。猛地缩回手，站了起来。

因为和胤汀挡住了视线，所以宫女并没有发现什么。等到和胤汀猛地站起来，才好像惊吓一般，疑惑的看着和胤汀。

和胤汀将手背在身后，有些僵硬的说道“我还有些事，你们好好照顾她。”

宫女信以为真，行了一个礼，朝祁秋兰身边走来。

和胤汀又看了一眼祁秋兰。

没有了干扰的祁秋兰睡得格外香甜，半开的嘴唇能看到里面软嫩的舌头。“轰”和胤汀不敢再回想，匆匆的出去了。

宫女只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也没有敢多问，只是想着面前的女子对太子殿下可真是重要的多啊。

对此祁秋兰是一概不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当面对不熟悉的寝宫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昨日被和胤汀抱到这里来的。昨日昏昏沉沉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醒过神来才觉得不好意思。

宫女早就在一边候着了，见到祁秋兰醒来，赶忙上前“姑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啊？没，没！”祁秋兰连连摇头。

“那姑娘要起来吗？”宫女又问道“按照太子的吩咐，给姑娘准备好了餐点，现在还在炉子上温着呢。”

祁秋兰一听这话才觉得腹中饥饿难忍，点了点头。“我先起来。”

宫女取来一身蓝色的大袖长衫“姑娘先换上吧”，祁秋兰一愣，这并不是她带来的衣服，宫女见祁秋兰不动，以为你是担心不合身，连忙解释道“姑娘不用担心不合身，这是太子早就吩咐我们做好的，是按照姑娘的身材做的。”

祁秋兰脸瞬间涨红了脸，不敢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起身下床，张开双手，两个宫女上前取过衣服，一层层的叠穿好。

果然是很合身。

宫女取来一块镜子，让祁秋兰看看自己。

祁秋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惊艳的说不出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压在蓝色的长裙上，一指宽的腰带，将腰围的不堪一握，还未装扮就美的让人惊艳。

宫女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和太子想的一样，好看的像是从画了走出来一样。”

“画？”祁秋兰一愣。

宫女解释道“等姑娘吃完饭，我带姑娘去个地方姑娘就知道了。”

祁秋兰一脸糊涂，稀里糊涂的洗漱完，跟着宫女去用了早餐后，才怀着一个隐秘而又隐隐兴奋的心情跟着宫女去了偏殿。

偏殿人很少，只有两个扫地丫头在扫着因为到了秋天而变多的落叶。看来人来，也不怕生，不想别的宫殿里的人一样怯怯的饿，怕自己做错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祁秋兰行了一个礼“见过祁姑娘。”

“你们，认识我？”祁秋兰有些狐疑。

两个丫头笑嘻嘻的闹开了“当然了，我们都认识你的。”

“？?”

祁秋兰扭头看宫女，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答案，宫女捂着嘴，指着一件屋子“答案就在那个屋子里，姑娘你自己去吧。若是我们进去了，怕是殿下会生气的呢。”

祁秋兰不知道宫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几个人实在不愿意进去，只好自己迈步过去。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缩小，整个屋子都是画。

墙上挂着的，桌子上放着的，就连一个画0缸都是慢慢的画，画上只有一个人。

或走或立、或笑或静，刚开始是水墨画的黑白的。到后面就慢慢的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祁秋兰细细的看了一遍，在一张画前停下了脚步，这才懂了宫女的意思。

画上的人是她，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