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婧端起汤药认真闻了闻，虽然有些怀疑，却不敢肯定。

“这些药都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应当是不会有问题才对...咳咳咳......”

虽然李氏嘴上说着“应当”不会有问题，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也不免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李诗荷一边抚着李氏的背，一边忍不住道：“汤药怎么会有问题呢？姑母就是靠着这些汤药才能勉强起身......”

这话，李诗荷说得含蓄了，应说李氏是靠着这些汤药才勉强续命。

司空婧将手中的汤药放下，问道：“可否让我看看方子？”

李氏闻言，朝一旁的丫鬟示意了一下，丫鬟转身从架子的暗格里掏出一张方子递到司空婧手里。

司空婧细细看了看，道：“方子没问题......”

但她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我就说吧！汤药肯定没问题！”

李诗荷心中对司空婧有敌意，故而此时为了自己的证实而感到无比的得意。

“方子没问题，但是汤药有问题......”

司空婧若有所思得将方子还给了丫鬟，她的话听得一屋子的人心生狐疑。

卫萧闻言急问：“司姑娘，此话怎讲？这药是我昨日亲自去给母亲抓的，就照着单子上抓的，怎么会有问题？”

“是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表哥还能害姑母吗？！”

李诗荷的话听得卫萧骤然蹙眉，不由回头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诗荷，不得无礼！”

“哼~”

被卫萧这么一喝，李诗荷不甘心得嘟了嘟嘴巴，甩着丝帕在李氏身旁坐下。

李氏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当作安抚，继而朝司空婧道：“你们都别急，且听听司姑娘怎么说...”

对于李诗荷的敌对，司空婧丝毫不放在身上，她甚至都不知道李诗荷为何要敌对她。

当下，她蹙着眉头想了想，问道：“能让我看看这汤药底吗？”

卫萧闻言，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将药渣盛上来。”

“是。”丫鬟听令退了下去。

卫萧回头看着司空婧，踌躇着问道：“司姑娘，这汤药...你是否看出什么不妥？”

司空婧轻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怀疑，我总觉得这汤药的味道有些不对...”

至于她的怀疑是否属实，就得先看过药渣，另外再替李氏诊断一番。

司空婧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朝李诗荷道：“我要给夫人诊脉，麻烦李小姐......”

李诗荷闻言，从李氏身边起来站到一旁，丫鬟急忙给她搬来了张凳子，小青背着药箱上前打开候着。

司空婧刚想上前扶李氏躺下，卫萧便急急上来帮忙，接手间，卫萧的手蓦地将司空婧扶在李氏肩上的手覆起。

“......”

尴尬一闪而过，司空婧急忙抽出手，转身在凳子上坐下，回头去拿脉枕。

俩人的动作落在李氏的眼中，她躺在床上看着卫萧的眼神和脸色，忍不住暗暗扯起了一抹微笑。

同时又忍不住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诗荷，心中又有些不忍。

司空婧将脉枕放到榻上，认真替李氏把了脉，脉缓来，时一止复来者，脉结无力，所以李氏真气衰弱，虚劳久病。

司空婧把完脉，轻轻将李氏的手臂从脉枕上放下，回头将脉枕递给小青，再取银针。

见她号完脉，卫萧急急问道：“司姑娘，我母亲身子如何？”

“夫人的病并无大碍，我现在替夫人行针，先替夫人减轻身子的不适。”

司空婧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银针替李氏扎着，想了想，又道：“至于夫人为何久病不起...我还得再确认一件事。”

看着病弱体虚的李氏，司空婧心中有些不安，若是没有发现，李氏再这么下去，最多也只能撑半年。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毒？竟然用这种手段陷害她。

行针的同时，丫鬟将药渣呈了上来，司空婧让丫鬟用托盘晾开，道：“待我替夫人行完了针再看。”

大概一炷香过后，司空婧终于替李氏行完针。

取完针之后，李氏的脸色顿感比方才好上许多。

她在卫萧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朝司空婧微笑道：“司姑娘的针一扎，我感觉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她颤巍巍得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手的冷汗，感慨道：“我多年不出的汗都让司姑娘给扎出来了，真是畅快......”

看着李氏满脸痛快，卫萧一边替她抹着汗，心中对司空婧更是爱慕有加，他已经好久不曾看李氏如此安乐的笑容了。

对李氏的感谢，司空婧只是笑道：“夫人痛快了就好，我是个夫子，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司空婧将银针递给小青，自己则提了双筷子去翻那摊在托盘上的药渣。

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司空婧忍不住用丝帕捂住了口鼻，暗忖，李氏就是以这个续了几年命。

每日每餐都忍受这浓重的苦药不说，喝了几年却丝毫不见起色，她却始终信着这“续命药”。

尚未开始查看，司空婧便实在是受不了了，回头朝丫鬟道了一句：“你们，都将窗子开开。”

李氏病弱畏寒，这严寒酷暑的天气，她的寝室门窗紧闭，常年的药味加霉味久散不去。

司空婧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闷着，就是没病也得闷出病......”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不满和埋怨，在卫萧听来，顿感与她亲近了几分，仿佛被她骂也开心。

门窗打开，夜里的凉风灌进来，渐渐吹散了屋里的秽气。

李氏半坐在榻上，幽幽道了一句：“我都快记不起，这风是什么味道了......”

李氏的话，听得司空婧心中一阵怅惘，其实，风哪儿有什么味道，有味道的，是飘荡在风中的新鲜空气。

李诗荷闻言，亲昵得在她旁边坐下，牵着她的手笑道：“等改日姑母身子好些，我带姑母上街去！”

看着李诗荷天真的笑脸，李氏欣慰得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卫萧和司空婧，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

而此时，司空婧正用筷子在药渣里翻着，她那认真的模样，让卫萧不禁看得有些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