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的这一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

看着满天飘的厉鬼，乌泱泱的，把整个夜空都给遮掩住了。那些个厉鬼面目狰狞，青面獠牙，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颜若粗略的数了数，少说也有上百只了。

其中有一只比较新的，在其他老鬼的簇拥下，带着点怯意，正是那日跳崖的妇人。看来她推断的没错，这妇人果真是被人谋害的。

厉鬼是没有神识的，所以颜若虽然能跟他们对话，但却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颜若冷的全身打哆嗦，难怪沐儿都进不来这乾坤观。只是沐儿没有在身边，达达被顾栖筠征用了，想要夜探乾坤轩还得人出马。

苏皓博被颜若推了出去，“我总觉得这地方阴深深的，不然还是您老自己跑一趟？”

颜若双手抱肩，“我可是一个弱女子！”

苏皓博想往屋里挤但被颜若给挡住了，“毕竟那些飘飘对你比较友好……”

颜若一掌拍在了苏皓博的脑门上，“想什么呢，这是三清大帝镇守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飘飘！”

“没有吗？”苏皓博不往里面挤了。

“当然没有！我用人头跟你保证！”颜若说的信誓旦旦。

苏皓博一下子直起了腰，既然没有飘飘，那他还怕什么？清风朗月，满天繁星，就是有几片乌云给遮住了。

见苏皓博大步往外走去，头顶好几只厉鬼冲他张开了血盆大嘴，嗷嗷的想要咬他一口。颜若默默捂住了眼睛，没事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幸被厉鬼当点心的。

颜若回到屋里，刚躺到床上，一鬼倏然飘到了她眼前。这鬼正是沐儿，此时她魂体发颤，几近透明，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来沐儿是强闯进来的，充盈的煞气几乎撕碎了她。

颜若赶忙把沐儿揽进怀里，让她吸取自己身上的阴气。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沐儿总算缓了过来。只是周围煞气太重，她无法离开颜若的身边。

“你来找我？”颜若有些感动。

沐儿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不能找你，非得拼着魂飞破灭？”

颜若巴巴嘴，“那你来乾坤观干什么？”

沐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我是为一个人来的！”

“谁啊？”

“他是明年应试的书生，也是买我当瘦马那户人家的公子。”

颜若眨巴眨巴眼睛，“你不会想说，他是你的小情人？”

沐儿咬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难道不是？”

沐儿语塞，好吧，确实是。但为什么从颜若嘴里说出来，听着总不是个味儿，有点猥琐的感觉？

“大概我天生愚笨吧，那时候嬷嬷教导的那些，我总学不好，因此总被关柴房挨饿。他便偷偷给我送饭，还在门外陪着我。一直到前年，我要被卖出去了，他向父母求情想娶我做妻子。那家老爷大怒，把他给关了起来，那时我都绝望了。可一日趁着天黑，他央求家里的妹妹给他打开了房门，然后他带着我一起逃出了那个家。”

说到这里，沐儿脸上露出笑意。

“我们逃出去那晚，在山林中找到一间土地庙，然后在那里拜了天地。之后，我们一路逃跑，来到一个乡下地方，用身上带的银子买了一处院子，之后我纺织刺绣，他下地干农活。虽然很辛苦，但是我们很快乐。这样过了一年，他的父母还是找到了我们。再之后，他被绑回家，而我被发卖到了京城。”

颜若听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会来京城应试，所以一直在等他。”

沐儿点点头，“我虽恨三房的人，却不敢害他们，因为我怕自己变成厉鬼会忘了他。可我已经死了，我们阴阳相隔，注定……注定此生无法再相聚。只是唯一奢望，我想看他最后一眼，看他考上进士完成夙愿。”

“那晚，你跑出去后，终于忍不住去找了他！”

“是，以前我不敢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毕竟人鬼殊途！可那晚我终是没忍住，但也亏得我去了，才发现他已经来了京城，而且还要去乾坤观求神丹。”

“那神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沐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怕那东西会伤害到他，所以才拼命闯了进来。”

颜若拍了拍沐儿的头，“你放心，在没弄清楚那神丹是什么之前，我不会让你家夫君吃下去的。”

沐儿瞪了颜若一眼，“他不是我夫君！”

“既然拜了天地当然就是了！”

沐儿黯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世俗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要你们两厢情愿，当它是狗屁便是了！”

沐儿噗嗤笑出声，“你总是这么离经叛道！”

“我是在开导你！”

“不过我却希望你能活得叛逆一些！”

沐儿看着颜若，满脸的真诚。苏家没有一个好人，但颜若是好人！

颜若正想打听一点沐儿和那书生的八卦，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苏皓博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许是被吓到了，只见他脸色发白，手脚发颤。

“怎么了？”颜若忙问。

“你……你猜我看到什么了？”苏皓博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颜若坐直身子，心弦崩了起来。

“什么？”

“我们那日上山，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在粥棚闹事，你还记得他们吗？”

颜若点点头，那几个挺嚣张的，她都想揍他们！

“他们死了！”

“啊？全死了？”

苏皓博点点头，“刚才我出去，见两个道士拉着一辆车正往外运什么东西，我故意弄出动静支开他俩，上前把那白布一掀开，正是这几个人，已经都断气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满身伤痕，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带着血污，像是跟谁恶战了一番似的！”苏皓博回忆刚才看到的那几具尸体，那几人死状极惨，看得他浑身都打冷颤。

颜若用手支着下巴，“又是深夜埋尸，比起怕沾染晦气这种说法，我总感觉他们想要隐藏什么……”

而且那么多厉鬼，那些将死或要寻死的人，似乎很喜欢来乾坤观走个过场！

难不成被乾坤观的人埋了，比较有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