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去，很快就引来了新年，这几天，放假在家的季眠一直窝在家里，许怀清会在空了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聊得全是身边的琐事，哪家的姑娘找了男朋友，哪家又得了大胖小子，甚至家里的巴爷生了小崽子都跟许怀清说，许怀清只在合适的时间搭上一两句，就这样他们可以一直打电话，直到一方有事不得不挂断。

今天是初三，父母准备带着弟弟去姨妈家拜年，出门前，在父亲责备的眼神中，季眠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她不去姨妈家，并且表示今天要回公司加班，妈妈长吁短叹的带着弟弟出了门。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欢声笑语，她却成了双亲健在的孤儿。

她不喜欢姨妈，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去过她和爷爷的家，那年她才六岁，妈妈忙的忘记给她生活费，她不忍心看爷爷太过操劳，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给远在大城市的妈妈打电话。

那会儿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每个月妈妈会托人把钱送过来，可她自己却很少回来，这次来的人是姨妈，她连门都没进，直接将季眠叫了出去，扔给她一个装了钱的旧信封，满脸鄙夷的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嘴上还骂骂咧咧的，邻居看不过去，帮着说了几句，她便跟人吵了起来。小小的季眠拿着信封站在一堆吵架的大人中间，脑子里是空白的，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问妈妈要过钱，放了学，她就在回家的路上捡点塑料瓶什么的拿去卖，后来，小镇上的旅客多了起来，爷爷在乡亲们的帮衬下开了一个小面铺，日子才宽松了些。

公交车从城南到城北，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除非不得已，季眠从来不回去，她宁愿窝在租来的房子里，也不回去住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季眠将行李放在一旁，拿出手机给许怀清发短信，现在她不在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怀清，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忙，我回来了。’

睡梦中的人被短信声吵醒，为了表面上的和平，昨天夜里，晏家办了个新年聚会，青帮几大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一晚上，许怀清应接不暇的喝酒，即便是有瑞林帮着喝一些，还是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还是一直守在外面的李西铭把他俩扛了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原本这些事都是原忠做的，不过因为是新年，许怀清放他回去和老母亲团聚了，原忠家里只剩一位有些眼盲的母亲，平时请了人专门看护，可大过年的，就让原忠替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回家感受一下家的温暖吧。

原忠走之前，叮嘱了李西铭好好保护他俩，因为是老乡，原忠对于李西铭倒是信任的很，走之前还特意问了他家的地址，说要送些东西过去，不过李西铭表示家里已经没人了。

“喂。”许怀清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今天我睡了懒觉，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

“我想你。”

挂断电话，许怀清被身边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人家也想你。”

他伸手一把撩开被子，就看见，阳瑞林半裸着睡在他旁边，眼神迷蒙的看着他，显然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下意识的，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也是半裸的，他转头看着对方，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阳瑞林睡眼惺忪的说到。

许怀清到衣帽间快速的换上衣服，出来发现，阳瑞林又继续睡了过去。

“你，马上起来。”

“别吵，爷的脑袋还疼呢，那帮老头子是要把人灌死啊，嘿嘿，估计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让他们不舒服了，总的找理由出出气嘛。”

他接着又说道：“快点起来，帮我办件事。”

“不要。”

“唔，唔。”面对阳瑞林的不配合，许怀清拿起枕头就捂住了他的脑袋，要是不这样，他们可以就要不要的问题重复一天。

‘叩叩叩’房间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许哥，阳哥，我听见里面有声音，你们醒了是吗？”原来是李西铭，昨天将二人送回来后，他一直没有离开，就睡在客厅沙发上，此时，听见屋里有动静，才敲门来问。

“西铭？”问话的是阳瑞林，没想到这小子一直守在外面。

这个李西铭，做事沉稳是把好手，但是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他们，越是得力的人，越不能轻易相信，一个找不出任何破绽的人，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是我。”

“进来吧。”

李西铭刚打开门，就看见许怀清从阳瑞林身上下来的场景，此时的阳瑞林还是一副半裸的模样，脸也有些潮红，许怀清在打闹的过程中扯乱了衣服，两个俊美的男人呈现出这样一幕，着实让人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李西铭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

看他尴尬的表情，阳瑞林决定戏弄他一番。

“哎，我不是……”

“什么不是，不想负责任吗。”故意拖长的尾音，配合着刻意尖细的声音，恶心的让人想暴揍他一顿。

这给一旁的李西铭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青帮是什么地方，这是R省最黑暗的存在，许家作为青帮第二大家族，他的家主和军师在他面前假装同性恋，这是当他是白痴吗。

“两位出来吃饭吧，很幼稚。”

李西铭也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转身的瞬间，有冷汗从额头滴落，难道是因为卧底太久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还是从心里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对方可是手里沾满鲜血的黑帮份子，他竟然会说出这么随意自在的话来。

“说你幼稚。”

“说你。”

“哈哈哈，快点滚起来，帮我订一车向日葵。”

“你大爷的，我一天天的就顾上帮你追女人了，我都没着落了。”

谁也不会想到，在外面威风凌凌，杀人不眨眼的两位，私下里竟然像两个天真的孩子。李西铭甚至想过，如果他们在另外的情况下相遇，会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他是警察，他们是犯罪分子；他要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而他们要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手软的放过他。

还有他的师傅，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卧底，那个背叛了所有的战友引发滔天惨案的警察，他一定要找到他，他不相信那么正直的师傅，会为了金钱的诱惑选择背叛，当年那场惨案，一直警醒着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所谓的灰色地带。

就在许怀清计划着晚上要给季眠一个惊喜的时候，有些事悄然发生了，来的那么猝不及防，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一场，美梦突然惊醒。

“季小姐，你好。”对方使用了变声器，季眠下意识的以为是谁搞恶作剧。

“哪位？”

“我是哪位不重要，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东西？我没……”季眠转头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信封，正端正的摆在她的梳妆台上。

“收到了是吗，呵呵，要好好看哦。”

“你们怎么放进来的。”仇蜜早已放假回家，不会是她。

“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当然是走进去放的啊。”

“不要疑惑，这太简单了。”

电话被挂断，大冬天的，季眠背后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