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虽然疑惑,但既然金彦林发话了,也就让她进去了。
进去了之后,金彦林安慰她说:“你别多心,亓府一向如此,你不是熟人,所以不会让你进来。”
“我知道了。”理解,但不代表不满就会消失了。
来到这里,她就觉得亲切,好像小时候待过似的,可她小时候并不在这里生活,这奇怪的归属感。
见有人来,迎面走上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管家,鞠躬道:“金大人,夫人。”他斜眼看了一下苏亓,没有说什么。
金彦林:“亓大人怎么样了?”
“我家老爷虽然年迈,有些病痛,但总体来说身子骨还算硬朗,在马车里骤然晕倒,已经请了太医来诊治,说是太过激动所导致,太医开药安睡了一下午,这会儿醒来了,躺在卧室休息,就是人的意识不太清醒,一直念叨着小姐的名字呢。”
金彦林长叹一声,“是啊,是该激动,但是身体要紧,濮管家先带我们去亓大人的卧室。”
“这……都去嘛?”
金彦林看了看身后的苏亓,后道:“亓大人的心病只有苏副督军才能治好。”
濮老管家双眼一瞪,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又不敢断定什么。
“请随老奴来。”
金彦林招呼苏亓:“走吧。”
老管家提着灯笼,走过了长廊来到后院,卧室里,唐敏正在照顾亓胜,走到桌子前倒水,忍了不知多少年的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为了不让亓胜难受,她很快用手帕擦掉了眼泪,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端着水走到床畔,“老爷子,先把水喝了吧。”
“我……不喝。”亓胜一直盯着手里的残缺的玉佩看,手指的指肚轻轻摩挲着玉佩的表面,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他猛然从床上弹起,“快!夫人,派人去将军府!快!”
“老爷子,去将军府干什么呀!咱们跟将军府没什么交集。”
“快啊!快去啊!不然苏亓就没了。”他急切道,用力地抓着唐敏的两个膀子。
唐敏被抓得生疼,可是也比不上心里的疼痛,为了让亓胜安定下来,她忍着眼泪说:“好!好!你先休息,我马上派人去请苏副督军。”
“快啊快去!”
唐敏快速起身,刚打开门就看到好些人站在卧室外头,她的泪痕是藏不住,“啊,金大人。”
金彦林:“夫人。”
老管家退到了一边。
杨阙拉着夫人的手,带她走到一边安慰她:“夫人这是怎么了,如今亓大人没有大碍,夫人放宽了心啊。”
金彦林和苏亓就去卧室里看望苏亓。
苏亓的步伐比金彦林还急切,因为金彦林方才说只有她才能解开亓胜的心结,她不禁觉得,自己一定和亓府有什么深层的关联,不然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她先金彦林两步走了进去,只看到个老人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块玉佩看,好似没有意识到外面进来人了。
那玉佩……样子好熟悉……
苏亓赶紧从衣服里掏出自己的那枚玉佩,心想,是这个玉佩吗?这是一对的吗?是亓府的东西?苏亓到底是亓府什么人。
那个让她报仇的妇人,还有她印象中样子并不清晰的师父……
苏亓愣在了原地,有许多事情,她的记忆里已经不复存在,她得自己去理清思绪。
金彦林看她拿出了一枚玉佩,再看了看亓胜拿的玉佩,两块玉佩极为相似,心中便更加肯定了。
他以长辈的口吻对苏亓说:“快去见过你的外祖父。”
苏亓浑身一颤,“外祖父?”她把手里的玉佩握紧。
外祖父?怎么突然多了个外祖父,我的天,这关系这么亲吗?
“你不会是诓我吧?想把我拉到你们的阵营?可我已经是序昭阵营里的了。”
金彦林拍打了一下她的头顶,脸上的怒气忍不住,“叫你认亲!谁跟你扯这些!快去啊!”
“我这从小是个孤儿,都不知道怎么长大成人的,这二十多年了,你突然告诉我我有个外祖父,我还不能怀疑和吃惊吗?”
况且她才不是真正的苏亓,这件事,只有顾聊安和她两个人知道。
苏亓:“我看你是个明白人,你不打算跟我讲讲来龙去脉吗?看我能不能接受。”
金彦林正准备说,结果屋里传来扑通一声,唐敏刚走到门口,听到金彦林和苏亓的对话,不胜惊讶,就晕倒了。
苏亓转头,目瞪口呆,这是吃惊过度?这反应太大了,难不成她还真是……?
杨阙:“老夫人!老夫人!”
濮管家也听到了,他也吃惊,可却比两个还要年迈的人好一些。“我去叫太医!太医还没走!”
金彦林和杨阙一起把唐敏带到了隔壁屋里休息,杨阙照顾着她,濮管家照顾亓胜,他就继续来跟苏亓说话。
“方才你都看到了吧。”金彦林像一个家长,严肃地说着话。
苏亓:“看到了。”
两个人坐在外头的凳子上,凉风阵阵,本该畅快,却故意有些凄凉了呢。
金彦林:“我之前跟你讲过亓大人的一些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苏亓笃定说,这样的人有这么悲惨的遭遇,她怎么会不记得,只是未曾发觉……
“你的父亲叫岳枭,岳家世代都是神兵造,你父亲也不例外,你的母亲叫亓妙,大家都习惯叫她亓妙妙,我是你的师叔,也是唯一的师叔。”
我去!这关系!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为靖世皇帝造了一把剑,名叫零枭剑,就是你手上的这把剑。”
苏亓下意识把手放在剑身上。
“靖世皇帝携剑亲征,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这把剑在靖世皇帝手里大显神威,大财原北敌军,原中从此成为无原首统之国,所以才有了关于零枭剑的神话。”
但是,由于靖世皇帝受到了巨大的反噬,便打算让岳枭封剑,岳枭干脆改造了零枭剑,连拔剑都只能由岳家的人拔出了,更别说是运用,可是他却没告诉任何人。
不久,三皇子帝赫·诚焕趁靖世皇帝体弱,发动了宫变,靖世皇帝驾崩,最后登上皇位,但他听说零枭剑的威力,便一直向岳家索要,岳家秉承先皇遗命,不曾说出。
在原北与原中争夺五原首统地位的战争中,零枭剑再次被拿出来用,可是外人已经拔不出了,强行让岳家唯一的女儿祭剑,反正岳家铸剑术传男不传女,新皇以为无妨。
为了天下安定,岳家忍痛不发。岳枭长大成人之后,与事事特别出色的亓妙相识相知相爱,谁知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四皇子,也喜欢亓妙。
亓妙拒绝了他,选择了岳枭,他便一直怀恨在心,处处抓岳家的错处,多次强迫亓妙嫁给他,可是亓妙最后还是与岳枭成亲了,并且有了一个孩子。
当今圣上像他的父亲逼宫他的爷爷一样,旧剧上演,以为坐上了天下第一高的位置就可以让亓妙回心转意。
其实不然。
当今圣上登上皇位之后,岳家的反对之声日益高涨,加上亓妙的关系,皇帝忍无可忍,最后找机会杀了岳枭全家,造成匪徒入侵的假状。
那妇人就是亓妙的贴身丫鬟,苏亓的师父是岳枭习武时的一个好友,名叫喻清泽,她救出岳长宁后便隐居了,只有亓妙的贴身丫鬟一直躲在扬都,抚养苏亓,在太子和三公主之间周旋,是为了让他们关系恶劣,争斗不休,让皇帝也尝尝被逼宫的滋味,失去骨肉的滋味。
才有了后面的事。
当然,苏亓不会知道自己如何存活,如何历尽艰辛,如何决定在太子和三公子之间周旋,她只是现在的苏亓。
金彦林:“当时都说岳家没人活下来,亓大人和老夫人一度崩溃,亓小姐也是原中的第一才女,就这么……”
“如今你长这么大了,得让你的外祖父知道,宽慰宽慰他多年来的自责愧疚,他心里的煎熬,不比你少。”
苏亓长叹了一口气,难怪那个梦里,真正的苏亓会那么说。岳家,岳枭,岳长宁,亓妙,苏亓……
金彦林起身,“走吧,我看你这么平静,应该没什么无法接受的,先进去看看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吧。”
苏亓:“好。”
苏亓啊苏亓,我借你的身体活了下来,我就帮你完成亲人相聚的愿望,愿你在天安灵。
再次走进亓胜的卧室,苏亓已经是不一样的心情,她就是苏亓,那个老人就是她的亲外祖父。
金彦林过去打了个招呼:“亓大人。”
亓胜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还是很紧张,“金大人,你跟我说的是真的吗!她人呢!咳咳咳……”
“亓大人不要着急,顺顺气,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旁边呢。”
亓胜停止了咳嗽,往左边看,一个穿着洁白衣裳的姑娘站在桌子那里,很不适应周围的情况,那模样,这打扮,不就是亓妙吗?
亓胜松开了金彦林的手,激动又愧疚着,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好像没脸见苏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