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的琉湖与璃湖是一对情人湖，从太溪道一直蔓延到鱼龙道，途中被拉长成一条河流，将俩湖泊相连，每到秋日，琉湖与璃湖边上的银杏桂树纷纷变成金色，遍地落叶与桂花交相辉映，十分壮观。

因此才有了这场栖洲独享的秋宴。

在纳兰凌露看来，秋宴是类似于中秋赏月那样的活动，但相反的是老百姓要欢庆的竟是夜空无月，然后以各种漂亮的花灯来替代光。

司徒邑在这里逗留十日，为的就是参与这场盛宴，顺便在太溪道竞选贵女才艺。

于是，姐妹俩选的是太溪道这条路。

纳兰凌露在马车里琢磨着要表演个啥，想得昏昏欲睡。

偏偏耳旁充斥着凌染染呱唧呱唧的声音就没停过。

“表姐，你真的啥都没准备吗？不是吧，这么大的事儿？”

“我记得前几日你入选贵女名单，司徒大人在门口嚷嚷得整条街都能听见啊，你该不会是不知道有贵女宴？”

“啧，这可真是……小姨说你忘了不少事儿，我还以为是说着糊弄我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那你还记得什么？”

纳兰凌露：“……我想静静！”

凌染染：“静静是谁？你怎么就记得她呢？”

纳兰凌露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根银针，正纠结着要不要扎晕了丫的，就听凌染染又道：“对了表姐，我还记得你当年回凌府的时候，听闻你曾在朝歌以一幅朝凤图碾压了兰宁侯府所有小姐，可有面儿了，所以侯爷才非要让凌府的人把你给接回来……”

“嗯？朝凤图？我是当场作画的？”纳兰凌露又把银针收了起来。

凌染染吃惊：“对啊，当场作画，半个时辰不到就……天啊表姐你居然连这个都忘了，难怪你连我都不记得！”

纳兰凌露有些没脾气道：“我不记得你也很正常好吗？当年我来这儿的时候才两三岁，你就是个毛孩子，我离开以后也没见过你，等我回来了你们已经分家了，你说我为什么会记得你，就因为你过来给我送了一次点心？”

凌染染点头：“对啊，就因为这个点心，我可记得清楚你了！”

纳兰凌露：“……”

那会儿连面都没见着好吗？

抵达太溪道的时候，纳兰凌露觉得自己嘴巴和耳朵都有些遭罪。

早知道凌染染如此能唠嗑，她就不该开口应她！

结果想问的话没问出来，东拉西扯被她牵着说了一堆废话。

“放心吧表姐，栖洲能作画的女子本来就没几个，我看就连那凌洛音也不是你的对手，朝凤图啊，一般人轻易可画不来！”

说完拽着她就跳下马车去逛街。

让纳兰凌露意外的是，凌染染这丫头兜里揣着的银票也不比她少，这就算了，更没想到的是，凌染染这丫头花起钱来，就像是她上辈子失散的亲姐妹！

两人一路逛过去的一条街就像是在扫荡人家的商铺那般嚣张。

“这个我要了，这个也要，这几种颜色不要，别的都给我打包了扔马车上去！”

“哇塞，没想到太溪道的糕点居然比凤栖道味道还好，这边我全都要了，打包了扔马车上去！”

“这茶可香，这袋子我全要了，扔马车上！”

“啊啊啊，这家布坊颜色真鲜，老板娘，除了黑色和白色，别的每种颜色一卷，都扔我车上去！”

“这个花瓶可真漂亮，咱可以拿回去心情不好的时候摔着玩儿，表姐你觉着……”

纳兰凌露扶额。

不好意思，她想收回刚才说的那句失散的亲姐妹这话。

她虽然喜欢大把花钱吧，但还不至于干出买漂亮的花瓶没事摔着玩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啊！

太丧病了她接受不来！

而且，嚣张过度的结果是两人很快被盯上了。

就在凌染染拉着纳兰凌露跨进下一家绸缎铺子的时候，几个穿着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官家小姐随后跟上，将两人堵在了铺子里，丫鬟们则是在外面排排守着，颇为壮观。

“这一看就是商贾人家出来的吧，花钱花得可真张扬！”

凌染染像是习惯了这般刁难，头也没回道：“我张扬花你钱了？没钱别瞎穷酸行吗？”

大概是没被人这般直白的怼过，几位小姐很快就涨红了脸：“不知廉耻！商贾能这样花钱吗？居然还穿着绸缎，你有什么资格穿绸缎？”

凌染染不高兴了。

她娘柳氏，家族世代经商，因此她从小穿的都是粗布裙子，尤其与凌府分家后更是绸缎都不能买，常常看着凌洛音几人在她面前炫耀各种漂亮的新衣裳。

后来凌源为了争一口气，总算混到了栖洲司马，这官职比凌涵还要高上半截，总算能让妻女稍微有了些依靠，但能穿绫罗绸缎的衣裳，这才是凌染染最喜欢她爹的地方！

所以凌染染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她为什么能穿绸缎衣裳！

这是她爹辛辛苦苦替她争来的资格凭什么要被人质疑？

她不悦的回头瞪着那几人：“什么叫不知廉耻？不穿衣服才是廉耻，见人花钱眼红才是廉耻，我穿绸缎碍着你们眼睛了？不高兴看可以把眼珠子掏出来洗一洗再塞回去，外头巡逻的衙门差士都没找我麻烦，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穿不穿绸缎？”

几位小姐大概也没好好遇着过像凌染染这样的女孩，顿时被怼的面红耳赤，其中一人就怒了：“这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小小年纪在外张扬也不知收敛，一看就没有什么好的教养，不是商贾人家出来的货色还能是什么？”

带头的姑娘抿了抿唇，柔柔地开口了：“诗诗你也别这么说人家，既然连外头的差士都不怕，大概确实是有个什么九品芝麻官傍身的……”

另外两姑娘跟着噗嗤一声笑了：“阿瑶，你也别说的这么委婉，九品芝麻官算什么官职？更何况还娶了个商贾之女，不然就那点俸禄，怕是连这铺子里的一匹绸缎都买不起呢！”

那叫做诗诗的姑娘分外刻薄，尖着嗓子道：“既然这般就不能叫娶了吧？怎么着也得是入赘？”

【作者题外话】：凌染染：本小姐虽然是个庶子生的，但是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咋地？